諸般猜測嘈嘈雜雜如同蟲鳴,不安的氣息在空氣中盪漾。
這些統統影響不了江采茗,她挑了一處假山巨石坐好,將腳踝浸入猶帶寒意的太液池水中。
秀女們從湖心亭處一個一個的過,沈絡卻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個,指尖悠悠轉著手中的影青暗花纏枝蓮紋盞,側耳聆聽周福全一個一個報清楚秀女們的來歷和家族,似乎對她們的母族比對她們的長相身段感興趣的多。
貴女們哭喪著臉,從皇帝面前一個一個過,卻連帝王的眼皮子都沒見抬一抬。
周福全仔細看著主子的神色,那根白玉指尖偶爾頓一頓,他便開口將念到的秀女留下。
這麽一盞茶的功夫,基本北周的貴女們都被皇帝相看完了,五六十個里頭也就留下了三四個,還封的都是從五品的小儀、小媛,吏部侍郎的女兒好一點給了個四品容華,一場下來連個昭儀都沒有。
貴女們哭喪著臉,突然聽到一個女聲嬌聲驚叫,「哎呀,我的花!」
眾人紛紛扭頭看去,只見湖心亭下的流水通向太液池,一個侍女打扮的姑娘跪在水邊,而她頭上新鮮采下的茉莉花掉落在水中,飄向下游。
「我、我貪看水里的魚兒,不想這花突然掉了……」侍女滿臉通紅,只覺得自己御前失儀,慌忙跪下。
被她這一鬧,所有人目光都集中了過來,連沈絡聽到聲響也微微抬起了眼皮。
那一朵芳香潔白的茉莉,順水流去太液池邊,然後被一只巧綉鞋擋住。
擋住花朵的姑娘慢慢的將沾濕水的茉莉撈起來,水汽氤氳間,素衣廣袖,長發低垂,沒有一絲裝飾,竟是個十分清凈柔媚,不食人間煙火的佳人。
沈絡美艷的鳳眸含著一絲興味,微微揚起嘴角────這還只是選秀,就已經有人不安生,花招百出的邀寵了?
江采茗將茉莉在裙角擦干,戴在發間,然後拿著向湖心亭走來。
沈絡轉頭問周福全,「這姑娘是誰家的?」
周福全答,「回稟陛下,是晉侯江燁的嫡女,福瑞縣君,閨名江采茗。」
沈絡垂下眼皮,指頭在桌上點了點,轉眸再看去,卻看到遠遠的,另外一個女子的身影迎風而立,淡淡看著江采茗。
她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雙眼睛,帶著刀鋒一般的尖削銳利,冷冷看著江采茗。
她穿的十分艷麗,卻也正是因為艷麗,讓她埋沒在了這一群光華艷麗的北周貴族少女中,不若江采茗素雅清新,反而出眾。
可是莫名其妙的,沈絡就是多看了她一眼。
或許是因為,他沒有看過女人有這樣的目光。
她穿著淺杏色的衣袂,大朵大朵潑墨一般的黛色刺綉,過分華麗,將穿衣的人映的如同月光下一痕柔軟的清泊。
周福全機靈的湊過來,低語,「那是晉侯的長女,福瑞縣君的親姐姐,端陽縣主。閨名江采衣。」
正熱鬧的時候,有侍衛來傳,「陛下,丞相來了。」
沈絡站起身,毫不留戀的轉身而去,此時恰好蘇傾容領著一干侍衛行走至太液池邊,逆光對帝王展開一個徐徐的淺笑。
年輕的帝王不急不緩,走至他的身邊,二人並肩而行,美如圖畫,艷色迷離。
臨走前,沈絡指了指江采茗,「既然是晉侯愛女,便是封個昭儀才不算委屈。」
周福全高興的連連哈腰,在一眾貴女妒忌的目光中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