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後腦的青絲時,雷宇晨手腕偏了偏。
他胸中氣血難平,卻只是想嚇嚇這個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狂傲小子,沒打算真的要他的命,於是劍氣帶著凌厲避開了少年的致命處,偏斜擦向他的側耳。
然後,他在寂靜的梨花樹下聽到了一聲淺淺的笑意。
那笑聲極淺,極好聽。
風吹過衣袂,那笑聲柔和的仿佛絲綢滑過耳畔的呢喃一樣,隨風微微觸及到了耳朵的鼓膜。
背對著他的少年,在笑音還未落下的瞬間,驟然回身。他背後披散的青絲在空中滑開一個柔軟妖艷的弧線,似在水中浮盪的海草。
少年以他肉眼無法辨別的速度順著刺來的劍勢反撲回來,柔軟衣袖拂上凌厲的劍端,仿佛在刀鋒上瀲灧波盪的漣漪。
看上去那麽柔軟明艷的絲綢,卻帶著凌厲異常的壓抑和殺氣,撲過來的瞬間,雷宇晨眼前被震得發黑發青!
他只覺得自己推出去的劍氣似乎被什麽巨大的力量驟然逼退,帶著數百倍於之前的氣勢,如同銳利的鐵針暴雨一樣,順著他手中的劍回撲入他的氣脈!
雷宇晨喉頭頓時撲上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劍,像是擊打在一記厚重的青銅石板上,狠狠反彈回來,震得手腕酸麻異常,幾乎脫手!
少年微微含笑的唇瓣在他的視線中放大,素色的衣,比梨花還要皎潔三分,漆黑細膩的長發,長睫如鴆最毒的羽翼,有種逼人窒息的華貴艷麗。
細長冰涼的指頭扣上了他的頸子,手勢輕柔如穿花,卻隱然能聽到細微然而驚心的骨骼碎裂聲。
雷宇晨只覺得剎那有天地倒轉,他仿佛是一只被少年拎在手中的獵物,骨頭被敲入密密的鋼釘,疼的已經失去了正常的神智。
他怔怔愣著,看那少年揚起高傲的眉角,反手一拋,在空中滑過一個流暢的弧線後,將他摔到了地上。
……雷宇晨仰躺在地上,唇瓣吐出了細細的血沫,腦中嗡嗡的噪音褪去,他好久才勉強能動一動手指。
而他第一個恢復的知覺,竟然是嗅覺。
空氣中撲著的梨花的味道,滿滿的。
然而他硬是在這一片香海中聞到了那麽一絲鮮艷的,撩人的海棠香,帶著淺淡魅惑,由鼻尖鑽入了他的肺腔,染盡春色風華。
酸痛的手腕弓弦猶在微微震動,雷宇晨看著少年,他的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了少年手上,輕輕抵在他的胸口,隨著呼吸的動作來回逼近。
粼粼冰水一般的長劍凝在胸前,讓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利刃刺入血肉的疼痛。
「服了麽?」少年揚起傲慢的黑色眉角,唇畔的笑容卻很清澈。
「……名字。」
雷宇晨強撐著仰起頭,看向擁有絕世美貌的少年,沙啞開口,「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少年密密睫毛搭下來有趣的看著他,背後,是一片被夕陽染成朦朧淡紅的霧,「能在我手下走過三招再說。」
「那時,你就會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未必。」少年彎起了漆黑的美目,長長的青絲落搭下來,蔓延在白皙的手腕上,袖上朱砂色的牡丹搖曳燃燒,
「但連三招都過不去的話,你連我的面都不會再見到。」
雷宇晨著急起來,一口呸的吐掉嘴里的血腥,「可見不到你,我怎麽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在你手下過得了三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