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又快樂。
月色越來越黑,林子也越來越密,唯有他手上舉著的風燈,在黑暗中璀璨明亮。
樹木越來越密集,樹葉在頭頂蓋成一頂密實的穹,不見月亮不見星光,安靜到了極點,她只能聽到極清晰的馬匹踏步聲和馬身上飾物環佩叮鐺玲瓏的碰觸聲響。
就這樣走著走著,馬兒似乎聞到了香甜的草香,就不再向前,止步低頭吃起了草。
「……皇上?」這里著實陰涼,采衣不由得就縮了縮肩膀,濕重的露水搭在裙擺,火光照亮的范圍很小,周圍什麽也看不清。
「朕要送你的東西,就在這里。」沈絡輕笑,修長指頭穩穩的握著宮燈,往她的頰邊移近了些,燈光中只有她微微揚起,荷瓣一樣,柔軟雪白的臉。
啊,是什麽呢?
江采衣看著,卻只看到了他手腕托著的一灣清泊似的光,周圍還是那樣安靜。
正要開口去問,他卻彎下頸子,手指托著她的下頜,牙齒輕輕咬含住了她的唇瓣。
風燈燈光透過素白的綢緞,驟然就朦朧了,她依稀間只看到他一握黑發,肌膚白皙,極是撩人。
唇舌一觸,采衣就小小縮了一下,偏過頭去,他倒也不惱,只低低笑著,又移開一吻落在她丁點耳垂上,細細吮磨,磨出的紅熱一直蔓延到她的臉頰和頸子上去。
燈火搖擺不定,一會兒照亮他優美的嘴唇,一會兒照亮他的眉目,一會兒是他衣袖幽幽的輕紗。
她聽著他的呼吸,聞著他從肌膚內里透出來的海棠香味,然後耳畔突然滑過小蟲翅膀輕擦的觸
靜謐的密林深處,有著沙沙的響動,仿佛風吹動了薄薄的紙張,互相摩擦出輕柔的小小喧嘩。有東西碰到了她的眼睫,有東西擦著她的手背飛過,風燈明亮處,繞著越來越多,從深處趕來撲火的小小飛蟲。
「皇上……」采衣才剛要開口,就被他指頭輕輕按住嘴唇。
「噓,吹熄燈吧。」他將風燈斜斜托著,燈口正對著她,火苗在燈繩上幽幽跳動,只要重重呵出一口氣就能呼滅。
心頭突然就抽緊了,緊的讓她發疼發抖,卻又有無限的期待奔涌而出。江采衣的指尖冰涼冰涼的,小貓一樣靠過去就著他的手,吹滅了那絲火苗,深深空庭密林頓時陷入徹底的黑暗。
……啊。
嗡嗡的聲音在黑夜里仿佛溫柔的羽翅,燈火熄滅的瞬間,她的眼睛里映入漫天盈地的微藍星光。
滿滿的螢火蟲,滿滿的幽藍,在黑夜里起伏,似懸浮在半空中的銀沙,飛舞在她身邊,眷戀盤亘。
瑩瑩藍光,溫柔仿佛淡藍的寶石,像小小火焰珍珠,楔進了她的心底,一顆又一顆,生疼生疼。
她迷茫而奮力的睜大雙眼,努力揮去眼前淚水的阻隔。
玉兒。
玉兒。
她的妹妹,她的心肝寶貝。
那一年,小小的玉兒瘦骨嶙峋,穿著她親手縫好的白衣,縮在輪椅中,透明的似乎要隨風化去。
然後她就真的化了,化成她再也不能觸碰的氤氳。
再怎麽撕心裂肺,也不能一見。留下的,只有旭陽湖岸月光粼粼照耀下的孤墳。
至今都記得那白玉瑩瑩的小臉,記得那一襲送走了玉兒的白色綢衣,記得懷里摟抱著玉兒的柔軟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