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瀟下定決心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雷佑胤留在她家的東西打包拾了出來。
鎖在保險櫃里的那些卡,她留下來一張以備不時之需。剩下的,便連同那一摞摞價值連城的房本,被唐景瀟用牛皮信封分門別類的包好,打算抽空給他親自送上門去。
她又給陽台上的鶴望蘭澆了次水,看著無悲無喜兀自舒展著的枝葉,莫名有些羨慕這樣的狀態。
這個家,原本存在過另一個人的氣息。
他隨意擱在鞋架上的球鞋,洗漱間里後添置的情侶牙杯。原本只有零食和遙控器的茶幾上多了一個價值不菲的煙灰缸,還有躺在她衣櫃里帶著他香水味的那些衣物此時此刻都被她攏到了一起,耐心地裝進了快遞箱里。
唐景瀟拾得很慢。
不是因為不舍,而是因為卷土重來的孕反。
她輕蹙著眉毛,忍著惡心將手里的紙箱封好,擦擦額角的汗,莫名有些想笑。
兩個月的朝夕相處,換來的也不過一個快遞盒大小的記憶。
但是孩子,她不會讓雷佑胤知道,她選擇留下了這個孩子。
三天後,從醫院「刑滿釋放」的雷佑胤被萬子豪還有宋逸文簇擁著回到了他的單身公寓。
同城送達的快遞箱就堆放在他家門口。
萬子豪手欠地躬身去拿,瞧見上頭的發件人地址時這才驚覺大事不妙,想趁雷佑胤回神之前將這個快遞掩飾過去。
宋逸文明顯沒察覺到萬子豪突如其來的緊張,唯恐天下不亂地把頭湊過來調侃,「什么玩意?真人充氣娃娃?」
「別貧。」萬子豪將箱子拿得離雷佑胤遠了些,含糊道,「先進去吧,今兒不是慶祝雷子出院么。看哥下廚露一手給你們瞧瞧。」
雷佑胤面無表情地打開了公寓大門,看著空曠又冷清的房間,心里堵得慌。
他住院整整一個禮拜,便想了唐景瀟整整一個禮拜。
可是被思念的人卻好似渾然不覺,甚至連一句問候都不曾傳達給他。
她不想他嗎?
她還在恨他嗎?
他曾無數次鼓起勇氣,想要主動給唐景瀟打電話。
可又唯恐她仍在氣頭上,會像她對待顧嘉誠那樣將他的存在徹底否定封殺。
雷佑胤現在終於懂了。
唐景瀟願意跟顧嘉誠再見一次是多么仁慈。
他現在就想有這樣一次機會,能夠面對面地跟唐景瀟再聊一聊。
萬子豪將唐景瀟寄來的快遞不著痕跡的放在了雷佑胤家客廳的一角。
宋逸文熟門熟路,投雷佑胤所好遞過去最新發售的游戲機和游戲卡帶,萬子豪已笑著點了只煙,搖頭開口,「一群長不大的小鬼。」
宋逸文搖了搖手指,反駁他的態度,「這你就不懂了。游戲機是男人的浪漫。」
雷佑胤低頭看著手中熟悉的手柄,扭頭看了眼沒有了鶴望蘭的窗台。
他想唐景瀟了。
很想很想。
萬子豪卻是理解不了這種「浪漫」。
他將自己的襯衣袖子挽了,電話訂了幾個熱菜,又將方才買來的酒和飲料放在雷佑胤的餐桌之上。
「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能做的食材。」
雷佑胤的聲音一直悶悶的,臉上也不見幾分喜悅。
他機械地將卡帶插進游戲機里,接上電視,原本會令他腎上腺素飆升的開機畫面此時卻平淡無奇的吸引不了他任何注意。
他真的做錯了嗎?
為什么這么多天,唐景瀟連一句話都沒給他發?
「老宋,你跟嫂子吵過架嗎?」
雷佑胤沒頭沒腦的開口,讓身邊正在給手柄套繩子的宋逸文一愣。
「吵過,怎么了?」
「一般都是誰先道歉。」
「呃……」
這個問題把宋逸文給問住了。
要面子,那肯定是她先道歉。但實際上,甭管究竟是誰做錯了,最先服軟的絕對是他,這讓宋逸文怎么好開口?
「看情況吧。」
他支支吾吾,將另一個手柄遞給雷佑胤,「試一把,看看手感。一會兒打聯機。」
雷佑胤有些茫然。
宋逸文的媳婦已經在婦產醫院住下了,那他們之間肯定不曾碰見過他跟唐景瀟這樣的情況。
他惆悵地拿起手柄,再熟練不過地開始操作屏幕中的角色,選擇地圖。
只可惜,腦子跟心卻完全不在游戲之上。
萬子豪翻遍了雷佑胤的冰箱,也不過在冷凍櫃里找出來一袋臨近保質期的速凍水餃。
他認命的倒了半鍋清水,在廚房里點了只煙,打開手機,又追了幾個菜。
加了小的酒店專職配送果然速度極快。
他不過剛將半鍋清水燒至沸騰,雷佑胤家的門鈴便開始響了。
「萬子,去開個門,我們這邊走不開。」
宋逸文正玩在興頭上,坐在客廳里毫不客氣地開始指揮廚房中任勞任怨的萬子豪。
「我可去你大爺的。」
萬子豪話雖如此,但還是咬著煙頭走去開門。
「你們家今兒送餐真……」
萬子豪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在看清楚外頭站著的人是誰後,驚得連嘴里的煙頭似乎都有些咬不穩了。
「老板娘?快請,進來坐。」
唐景瀟笑著搖了搖頭。
她今天來是為了把雷佑胤的那點兒家當親手給他還回來的。
見開門的人是萬子豪,她原本緊張的心情莫名放松了一大半。
她將手里頭那個沉甸甸的大信封遞到萬子豪的手里,問都沒問一句雷佑胤的情況,「幫我把這個轉交雷佑胤,麻煩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