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瀟把廁所外頭蓄謀要奮起咬人的拉格朗日再一次地趕了出去,慢吞吞地去廚房拿了自己的水杯和早上易北出門前涼好了的溫水。
她簡單地漱了個口,又捎了一包西柚片。
「這個水溫只能泡這個了,你湊合喝吧。」
桃顏哭笑不得。
她的神經到底是有多粗?才能在這個氣氛下有說有笑地勸她泡西柚水?
「醫生說過,我情緒不能激動。」
唐景瀟坐下來,慢悠悠地跟桃顏解釋。
桃顏的眼淚已經止住了,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背挺得筆直。
唐景瀟毫無防備地怎么舒服怎么癱上了沙發,放松地長嘆出來一口氣。
不吐就行。
「我一個人在家孕吐到昏厥,易北他看不過去,所以才留我在他家小住。」
桃顏花了整整一分鍾才徹底理解唐景瀟話中的意思。
「你們倆沒結婚?!」
她怎么看起來比她還驚訝?
唐景瀟扭頭看她,不解問,「我們為什么要結婚?」
「你……」
桃顏卡殼,看著唐景瀟並不太顯的肚子。
唐景瀟也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溫柔地笑了起來,「孩子跟易北沒有任何關系。所以我們為什么要結婚?」
桃顏的手有點兒發抖。
她不接受自己此時此刻所聽到的一切。
她恨唐景瀟恨了這么多年。她以為她是輸給了他口口聲聲標榜的所謂友誼……
「你們怎么可以不在一起!」
唐景瀟愣住,「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桃顏或許不知道,在唐景瀟用小號默默窺視著易北生活的那幾年,她究竟有多嫉妒這個被易北捧在手心里的女人。
桃顏無語凝噎。
「他不愛我。」
唐景瀟也無話可說了。
她很想問問桃顏,一個會在加班了三十六個小時後,還願意耐心陪她逛街的男人,到底哪里不愛她了?!
她告誡自己要冷靜,「你跟他,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
桃顏凄風苦雨地輕輕一笑,那一雙眼睛如訴如泣,就連唐景瀟看了都忍不住為之惻然。
「能有什么誤會?」
她幽怨的目光再度落到了唐景瀟身上,像是想將這些年一直壓抑在心底的委屈全部都傾倒出來。
「你懂不懂,一個男人愛你究竟是個什么樣子?」
唐景瀟瞬間想到了雷佑胤,張了張唇,又閉上。
「不知道。」
桃顏諷刺地笑出聲來。
「我追了他整整一個學期,一直到他的室友都看不下去,提醒他,再不答應實在有失風度,他才願意接受我的心意。」
唐景瀟從沒聽易北提起過這段事情,也從沒在他的任何文字里看出一丁點兒與之相關的痕跡。
當年的他,總是將桃顏保護得很好,好到滴水不漏,任何人都仿佛傷害不到她分毫。
她以為他們倆是兩情相悅,至少,是易北先主動。
卻不曾想到,原來這段感情的開端竟然是這樣一個讓人心有不甘的開始。
桃顏緩了緩情緒,又凄然道,「他永遠都不會吃醋,在我無理取鬧的時候總是笑著說好。我為了激怒他,明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會觸碰到他的底線,可是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他拿那種高高在上的眼神看我!我不想要他的施舍!我也不想要他的憐憫!」
唐景瀟很想說不是的。易北他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一個溫吞又不願表達情緒的人。
可她很快就發現了這句話其實並不成立。
至少,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她記憶里的那個易北,還是恣意張揚,桀驁不馴又帶著一股懶散且有致命誘惑的樣子。
他……是在什么時候變得沉默的?
他……又是在什么時候變得溫柔又宛如謙謙君子的?
唐景瀟一時語塞。
原本她以為自己懂他,也懂他跟桃顏所發生的一切。
可到頭來,她不過是一直在自以為是地揣測別人的生活狀態。
她根本,從未走進過易北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