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B級攻略人物:碧璽(1 / 2)

碧璽,為玉,生澤斂華。

他七歲的時候,父親被征了兵,母親替村里的人家漿洗衣物,勉強得以糊口,後來遇到荒年。在他之前,已經有了三個哥哥,兩個姐姐了,母親紅腫流血的手養不活那么多只會張嘴喊餓的孩子,所以他這個無關緊要的孩子被賣出去,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八歲的時候,已經和許多同齡的稚子一起,跪在二皇子楚琅的腳下,將他買到宮里的人說,面前這人以後就是他們的天,他們身上的血,他們心底的忠誠,全部都要奉獻給這個人。而他們可以選擇的路只有兩條,一是成為他的棋子,替他安插在每個效忠的人身邊。而是成為他手中的劍,在暗處替他掃平一切障礙。

他選擇的是成為劍,隱匿於黑暗。

流過血的日子不過成全了他身上一身的創傷。五年之後,他就了一顆冰冷的心,與一張不會笑的臉。

他成了楚琅手中最鋒銳的一把劍,所指之處,必定鮮血成河。那是他十六歲以前所有的記憶。

有一天,他滿身是血的站在楚琅面前,他的手上提著朝堂上政敵的頭顱,楚琅問他,你想要什么。他回答,回家。

楚琅臉上有幾分錯愕,隨即說,我給你十天,十天之後你再回來。

他放下那顆還在往下滴血的頭顱,擦凈自己臉上一臉的血污,轉頭離開。

他的家在寧安城,而在八年前寧安鎮就早已在一場戰爭中化為死城。八年,足夠讓一座死城重新煥發光,燒毀的房屋重建,流離失所的外鄉人搬遷至此,處處都是歌舞升平的安逸之景。

只有他一個人站在全然陌生的街道上茫然失措。

離家多年的孩子,總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街上有一個老乞丐,老發了瘋,被一群孩子用泥巴砸著到處轟趕,老乞丐嗚嗚的縮在地上哭。

那張臉是熟悉的,和他曾經見到過的拿衣服來給母親漿洗的屠戶重合。

他走上去,攙起那個老乞丐,詢問當年的事,那個瘋瘋癲癲的老人哭著說,他的妻兒,他的親朋,都隨著安寧城一同覆滅在戰火之下。身旁路過的人笑語喧嘩,只有這個年邁的乞丐拄著一根拐杖哭倒在他的腳邊。

所有在今天歡笑的人都忘記了自己腳下踏了多少屍骸,戰亂一朝沒有平定,這安寧城便永遠也不會安寧。

如果連血都不能讓今人銘記,那實在是一件太悲慘的事情了。

老乞丐帶著他來到一座山腳下,幾日前的大雨早就將山體沖的滑坡,埋在山上的無數屍骸都隨著泥土沖了出來,摻雜著泥土落在腳下。也許你永遠不會懂這種感受。

他已經殺了太多的人,手上沾滿了太多的血,卻在面對這一幕的時候,恐懼的幾乎站立不住。

他的眼前都是白森森的骨頭,滿山蒼翠的綠色似乎都是汲取的這些屍骨的養分而變成今日的茂盛。

那一刻涌上心頭的感覺是什么他已經記不清了。

他拿起劍,跪在楚琅腳下。聽著楚琅說:我要的,何止這區區一個北昭!

是不是所有的鮮血都流干了,安寧才會真正的到來?

本以為就此入阿鼻殺道,卻沒想到被楚琅派去護佑楚琊。他知道楚琅的一切圖謀,所以他願意用自己的劍,自己的血和生命保護他的弱點。

只要……

要什么?

他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好友,有的只是一把劍,一顆冰涼的心。他憎恨和自己一樣麻木的人。

暖風輕揚,入口的糕點在舌尖化開。

「八皇子給你的?」晏九抱劍挑眉。

他合上盒蓋,他知道面前這人是嫉妒。那是他們從未感受過的東西。

所殺之人眼中的恨或怕,就是他們所能看到的這個世界。

誰人能料,後事又會變遷至此?

「楚琊若是回到主子身邊,必定是拖累。」他說。

晏九皺了皺眉。

「我這一世,所求不過是主子登臨大寶,天下歸心。」

「那要如何?」晏九手中的刀抓的很緊。

「把他藏起來。」

然後就是被抓。

北昭皇宮之中,他跪在地上,所求不過一死,卻得那人報恩,放得一條生路。從此許下一個終將背叛的誓言。

大丈夫立世,自當信義。但是那安寧城是他一生的夢魘,折了他的骨,讓他連那信義都只能拋去。

楚琅起兵攻進皇城之日,他定然護那人周全。

那個時候他是如此的堅信。

那個時候他是如此的篤定。

是夜,地宮之中,一身刀光血影,他本是麻木,眼中冰冷,直到那一人撞入眼中,迎著刀光撞了上來。只一眼,他就抓不住手中的劍,讓亂兵所傷。

經年前他救了一個落水的皇子,那個不受寵的皇子叫楚清凰,換來一盒桂花糕,那本來是再尋常不過的玩意,卻比那些珠玉死物更叫他銘記。

北昭易主,楚清凰被捧上皇位。

楚清凰在宮中遭受的一切,他都知。可當初他口頭心頭許下的諾言,到最後竟是都只成了謊言。

他要楚琅坐穩這太平江山。

只求這現世安穩。

多可笑,一個手染無數鮮血的劊子手,竟有這么可笑的一個願望。

也許不只是他,所有因為死亡而麻木的人眼中,和平來的比自由更加珍貴。

晏九與他是摯友,萬軍中他們可以將後背托付彼此,當初一議,兩人緘口。

楚清凰在寒池中泡了十四夜,他尋來千金方,可暖五臟內腑。

楚清凰一日受一百七十七鞭,他尋來五寒貼,可愈入骨創傷。

……

這些東西他找來,誰也不知道。他把那些東西埋在棲鳳宮的大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