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1 / 2)

太平 未知 6090 字 2021-02-25

武舉去邊關拋頭露面為官,她每每想來就嘆息,幼時憐他年少失父,所習武藝也是父家家傳,對他頗為放縱,長大後他性子冷淡堅強,管教幼弟持家待人里里外外自有主見,她再無力管束,況且家中也確實需要這么一個人來支撐,她只嘆自己無能,無法多說什么。

路子歸的婚事是全家人的心事,外人不知,自己對自己的孩子卻是懂得好的,初時尚想著能將就便將就些,後再見那些人,的確委屈了孩子,吃這么多苦的兒子,怎么舍得就這么湊合的嫁出去?路子歸的婚事就這么一年年的拖了下來,總盼著哪天有人能真正懂得她家子歸的好,以誠相待,哪怕委屈些平常百姓人家也是可以的,但眼前這樣的狀況,路敏絕對從來沒敢奢望過!

此刻,路家全家人正對著康擎王府冗長的禮單與謙和的媒人目瞪口呆,康擎王府送禮的人流水樣的出入,她們只傻愣愣的看著,對剛接收到的信息完全沒有辦法消化。

康擎王府?

世女?

君家的太平小姐?

正夫?

她家大兒子,康擎小王君?

她們肯定是搞錯了吧?路敏只覺腦袋一陣眩暈,怎么接的禮,怎么送了媒人出去,說了些什么完全不清楚,只連連催促讓下人去叫醒此時尚未起床的大少爺。

「夫人,這,這是真的嗎?」路敏的填房王氏結結巴巴的道。

「夫人,是康擎王府的世女,是跟子歸那孩子提親對吧?」侍郎李氏原是子歸父親的陪嫁僮兒,子歸父親作主讓路敏收的房,又在臨終前求路敏給正式納了侍郎,素來對路子歸兩兄弟是半當親子半當主子,尤其是對子歸,每每念叨起來都要掉眼淚說對不起九泉下的少爺,這時開心得臉都紅了,又不太敢相信。

路敏虛弱的靠在椅背上,端起茶碗來灌了一大口,她要冷靜下來,她要仔細想想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少爺還沒來嗎?再給我催催去!」一通茶水灌下去,路敏不耐煩的叫道。

大廳給堆得滿滿當當的,兩個夫郎和其他孩子們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路敏心里一陣煩躁,一拂袖子道:「讓大少爺起來立刻到我書房來!」轉身走不到兩步,又回過頭來厲聲對眾人喝道:「這些東西就這么放著,誰也不許動!」

王氏與李氏面面相覷,這不是天大的好事情么?為什么夫人好像並不高興的樣子?卻也真的沒敢去碰那些禮品,拉了孩子們走開。

後院路子歸被人叫起來,聽得下人這么一說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這才想起來,昨日里回來忘了提前跟母親說一聲,嚇著大家了。

「大哥大哥,是真的嗎?真的是康擎世女嗎?要迎你做正君,是真的嗎?」路子歸同父的弟弟路子皓繞著兄長叫囔,一臉掩不住的興奮。

正君?路子歸神色淺淺的一柔,她事先沒有跟他說過這些,可是,他也並不感到意外,為什么?

「大哥,是太平小姐嗎?君家的太平小姐?」太平小姐?世皆競傳太平曲的那個太平小姐?她會釀最美的酒,寫最好的字,唱最好的歌,作最美的詩,她尊貴宛如天人,一笑醉紅塵,天啦~~傳說中的人呢,他早就想去「子夜」看看了~~

路子歸摸了摸弟弟的頭,沒有說什么,整整衣服,出門往母親書房走去。

大哥真是的,好歹先說一聲到底是不是嘛!路子皓一跺腳,眼珠子轉了轉,立刻鬼鬼祟祟的迅速追了出去。

「子歸,這是怎么回事?康擎王府為世女向你提親,是當真的?」書房里,路敏看著大兒子冷靜的問道,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思考,她已經平靜下來了。

路子歸點頭:「真的。」

「你跟世女認識?」

路子歸點頭。

「世女對你很好?」

路子歸點頭。

「你,喜歡世女?」

路子歸點頭。

「這門親事你願意?」

路子歸點頭。

路敏看了兒子很久,嘆了口氣,道:「子歸,這門親事娘不能答應。」

路子歸沒有說話。

「子歸,娘雖然不是朝廷上的人,但有些事情還是知道點的,太平小姐,那是太後千歲擺明了給九皇子挑上的人,咱們配不起,不能答應呀。」

路子歸還是沒有說話。

「子歸,娘不管你跟世女兩人私下怎么說的,趕緊斷了吧,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

路子歸抬頭看著母親,黑色眼睛幽暗得如同深潭,沒有一點波瀾,深沉仿佛能把人魂都吸進去:「娘,我今日去辭官。」

路敏看著兒子說不出話來,久久,方啞聲道:「孩子,娘知道你不怕,娘雖然沒見過但也知道世女肯定是很好很好的人,但是,那是天家,咱無論如何也比不得,你就聽娘這一次,以後你再要如何,娘都依著你。」

路子歸只盯著原處,不說話,也不低頭。

「子歸!」

路敏的聲音已經帶上幾分哀求,路子歸整個人很平靜,卻如岩石一樣,沒有一絲漣漪,一雙眼睛黑漆漆的幽暗。

兩人僵持了很久,路敏全身一軟,癱坐在椅子上,竟似一下子老了數十歲:「孽障!」

路子歸眼睛里閃過一線愧疚,神色虛縹上很遠,臉上淡淡淺淺的幾許溫柔。

當日康擎王府就接到了路家的回訊,這門親事,她們答應了。

來客

邊喝酒,澹台烾鳳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台下的人。

她很年輕,看起來並不特別健康,不光是身體,就連氣質,比起一般的女兒也似乎要嬌柔上許多,只是模樣看起來尊貴些,這一切都說明她不過是一個軟弱的被寵壞的貴族小姐,與她先前所想差了有十萬八千里,真讓人失望呢,不過幾十年,君家女兒,就變成這副德行了?

澹台烾鳳並不掩飾自己眼中的輕蔑,母皇說得對,戰場上我們無法戰勝的敵人,戰場下她們自家人會動手,大姚人總是自視過大,不屑於跟她們眼中的「蠻族」爭長短,比起外敵,她們更擅長對付自己人。

只是可惜了,傳說中的君家女兒,那個帶給姒國無數恥辱的君家女兒,她是多么想在戰場上跟她們較量一番,她多么想在戰場親手打敗她們,把她們帶給姒國的恥辱一點一滴的還回到她們身上!

澹台烾鳳喝了口酒,心里有點痛快也有點遺憾。

是她錯覺么,這個姒國十三公主是不是一直在打量她?那眼神,是不是評估加挑釁外帶不屑?

「大姚跟姒國現在邊境上很緊張么?」偏頭看了祁玉華,太平輕聲問道。

「還好。」祁玉華有點不明白:「這不還友好邦交么,如果太緊張,人家的公主怎么敢跑來這里喝酒,怎么會突然這么問?」

太平的酒杯掂在手里晃了晃,祁玉華順勢看去,右手上座的人若無其事的收回了目光,繼續跟左右談笑,祁玉華了然道:「恐怕不是國事,是私怨,這姒國皇族跟你家那可是世仇。」

太平眨眼表示不解,這國仇家恨的,不是兩國皇族互瞪才顯得門當戶對不辱沒身份不是?怎么這姒國公主跟大姚皇族可以一派和氣的相互敬酒,反倒屈尊降貴的針對上她了?

祁玉華無奈一搖頭:「自家的事都不了解,大小姐,你也算逍遙得可以了。」

怎么,又是歷史遺留問題?衛家那是頭j猾的老狐狸,八成又是招搖的君家惹來的麻煩。

「姒國皇族跟我大姚不一樣,重武輕文,重軍功,兩國交戰那百年間,你們君家前前後後不知道殺了人家多少公主郡主,人家能不恨你們?據說至今姒國人哄孩子都說君家人來了。」

祁玉華笑嘻嘻的說道,太平一陣無語。

就因為這個?沒道理吧,你家公主郡主死了不少,君家可不也幾乎死絕在戰場上了,翻戰爭的老帳,算的清么?何況君家那是為大姚守得的門戶,沒道理你跟大姚皇室嘻嘻哈哈可以,反倒死活惦記著君家不放呀?恐怕還是打輸了不服的心態在作怪吧?君家那些個混蛋,也實在囂張得顧人怨,斬草除根不會呀?鄙視之,打了近百年,沒把別人殺干凈不說,倒把自己血脈玩凋零了,還有臉耍個性……

看著左邊一眾後宮君卿世族命夫堆里怎么看怎么別扭的路子歸,祁玉華實在忍不住湊到太平身邊小聲問道:「怎么路大人也來了?」

路子歸已經辭官了,以他的家世,就算不辭官,這種場合也是沒有資格來的。

「太後召的。」

關於這個其實太平也不太明白,她跟路子歸的婚事已經進行到定日子的階段了,路子歸算是她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從這點看,這宴席,路子歸倒也該被請來,但太後老妖怪主動做這樣的事情,太平就是覺得不舒服。

她這婚事,現在還不知道給傳成什么樣了呢,就看那些外命夫小郎君們對路子歸退避三舍又竊竊私語的態度,就知道人家都是怎么看待的了,難為路子歸大少爺,居然還能坐得安之若素,別人看著或許還有可能誤會他大少爺會別扭,她瞅他待得不知道多自在呢,那專心享受美食美酒歌舞美人的樣子絕對不是裝出來的,太後要是故意讓他來,想看他尷尬出糗,這主意可就打錯了,就這么點陣仗,還真放不到他眼里去。

太平笑著朝那邊晃了晃酒杯,也不管這舉動招惹了多少人壓低嗓子驚叫看痴了去,路子歸端起酒杯淺啜了一口,眼里也帶上一絲笑意。

「聽說了么?姒國這個十三公主是為求親來的。」八卦祁玉華沒安分多會兒,又鬼鬼祟祟的湊到太平耳邊小聲說道。

求親,小采?太平皺了皺眉頭:「九皇子?」

祁玉華點點頭:「八成是,未嫁的皇子就只有九皇子了。」

祁玉華不清楚,太平卻是知道,太後跟桃花是不可能讓小采去和親的。

這個姒國公主到底也代表著一個國家,先前皇帝宴請屬國禮不說,如今太後為之開後宮庭宴,這可是私情,竟然也是一副對她青眼有加的樣子,怎么回事?

算了,她沒事費這些腦筋干嘛?當桃花跟太後老妖怪是什么好相與的人么?這個什么公主看著樣子是夠囂張厲害能干的,論心計,估計還不夠那兩桃花眼狐狸看的。

要有個軟枕就好了,太平窩在坐席上的姿勢又懶了三分。

她懷疑這個太後辦宴席都快辦出毛病來了,只可憐了她,因為沒有官職在身,皇帝那個正式官宴是不用出席了,但這太後的內眷庭宴她卻躲不掉。

一眾世族青年女子皆成了綠葉被紅花們賞析,還得時不時唱個曲作個詩什么的給人家提供娛樂,這類庭宴,都是暗里供那些個命夫們給自家待嫁的男子相妻主的,其他人自是趁機大顯羽毛,只她跟祁玉華兩個相視苦笑,怎么說呢,這兩只都是被人臨時從床上拖起來塞宮里來的,太後這次宴召又很惡劣的沒有提前通知,再說不是故意的她都不相信……

正迷糊著,突然感覺身體一陣晃動,定定神,發現祁玉華正一個勁的在底下扯她的袖子。

干嘛?太平疑惑的看著她。

祁玉華連連往上使眼色,太平抬頭看去,見太後和那個什么公主都正看著她呢。

「太平的病還沒有好么?」看太平晃神的樣子,秦太後貌似很關切的問道。

前陣子太平又「病」了一場,太後幾次請都沒起得來床,故太後有此「憂心」一問,雖然在太平耳里聽來,實在算不上什么善意,沒等太平應聲,澹台烾鳳已經接口道:「這位就是康擎世女吧?怎么,身體不好嗎?」

秦太後一臉慈愛的嗔怪道:「可不就是她!這孩子是個病罐子,三天兩頭就卧床起不來,康擎王妃疼著呢,如果不是哀家想得緊了,哪里舍得放她出來。」

太平扯了扯臉皮「虛弱」的笑了笑,這不是睜著眼睛瞎說么?她娘放心著呢,才不管她整日里往哪飛!太後老人家變臉跟翻書差不多快,這股子莫名其妙的親熱勁她早已經習慣到不起j皮疙瘩了,原以為她婚事定了他就能消退點甚至找茬翻個臉什么的,沒想到還這么唱打俱全,高深莫測呀……不愧是職業干太後的……

澹台烾鳳朗聲一笑:「女兒家身子這么弱可不好,康擎世女也太嬌貴了些,習點武才好。」

這個公主跟她很熟么?說得這么親切,弱,嬌貴,形容女人可不是什么好詞呢,太平垂下眼,忍住了一個呵欠。

「讀書人都這樣,想必精神頭都變成錦綉文章了,這身子骨自然就差點。」太後笑道,臉上越見疼惜。

嗯,看這公主壯得不行,照這么推理,那就是一肚子草包了。

澹台烾鳳的神態卻越見輕慢:「本公主這一路走來也聽得說大姚太平小姐文采冠天下,心下也仰慕得很,正好今日這庭下桃花開得正好,烾鳳甚是喜歡,卻苦於不得言贊,厚顏求請太平小姐墨寶,不知可否?」

「公主眼光可真好,要論文才風流書法俊逸,當今我大姚都盛傳她當屬第一,不過這孩子都給寵壞了,難請著呢。」秦太後呵呵笑道。

她們這一搭一和的,雙簧終於唱到她這了?太平一言不發,面帶微笑,裝沒聽懂。

台上這一來一往的,其他人可都不敢說話,靜悄悄的上下觀望著,頓時大殿上有幾分冷場。

秦太後也不是什么好人,太平這裝傻,他也就不說話了,沒有一點主人家圓場的自覺性。澹台烾鳳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又瞪了瞪眼睛,強忍了怒氣,拿起杯子走下了座來,沖著太平一舉:「烾鳳以此酒,求請太平小姐墨寶如何?

她是跟這個詩詞犯沖了,每次都給人呀的!太平一點沒想她每次都被人家是因為她自己實在太不主動,只在心里腹誹古人都有作詩癖,當然也不可能再泰然自若的坐著了,只得站起來笑道:「不敢。」

走到早擺好的書案前,右手取了筆,左手牽袖,剛欲寫,澹台烾鳳又道:「聽說太平小姐左右手書法都寫得很好,不過練就的卻是在左手……」

太平垂頭不作聲,換了左手持筆,剛寫了一個「桃」字,澹台烾鳳再道:「太平小姐左手字雖好,但據說真正出類拔萃自成一派的字體還在右手……」

滿堂鴉雀無聲,人人看著這邊,這兩人,澹台烾鳳頭帶金鳳冠身穿金黃公主裝,胡服華麗而曲線畢露,顯出她四肢修長身材豐滿健美,高鼻大眼,容色艷麗神采飛揚,當是一俗世佳女兒。

她身前的太平卻是一身墨黑色沒有半點紋飾的曲裾深衣纏繞,下擺成喇叭形曳地,腰系坤帶,烏發墨冠,細腰盈盈一握,說不出的風流。通體上下無一點飾物,整個人仿佛被黑夜給包圍了一般,露出來的一張素白的臉嬌柔得仿佛能掐出水來,黑衣里伸出來的一雙手也是白得發藍,手指出乎意料的長,沒有蓄甲,指若青蔥,輕持著玉筆,手玉交錯間,玉卻遜了三分色,手腕輕轉,蘸墨潤筆,高抬起落干脆利落又帶半分懶散,就如流動的畫,又如絕世劍客手舞三尺青鋒,舉止間仿佛能吸了人魂魄去了般。

澹台烾鳳這已經是擺明了刁難,太平卻還是沒有作聲,神色也沒有半點異動,從善如流的又換回了右手,跟在「桃」字後面續寫下一個「花」字,澹台烾鳳卻又朗聲道:「太平小姐這筆楷體真正是貴不可言了,但烾鳳卻期盼能見識一番太平小姐那曲玉斷金作鏗鏘氣的凜冽瘦骨字體。」

讓你三分顏色就開染坊了?太平抬頭,澹台烾鳳神態倨傲的看著她,眼帶挑釁。

無聊的黃毛丫頭,太平手輕輕一拋,筆掉落在紙上劃下一片污跡,眨眨眼,一臉無辜的道:「太吵,寫不出來。」

大家都傻了眼,秦太後坐在台上努力板著臉忍住笑,澹台烾鳳萬萬沒有想到她傲慢如此,竟敢當庭耍性子,一時愣住了。

太平招招手,傻在一旁的宮侍習慣性的把准備好的溫熱濕巾遞了上去,太平邊擦手,邊若無其事的道:「今天沒心情了,改日請早。」

祁玉華「噗哧」一聲笑出來,見驚動大家都掃視了過來,連忙縮了縮脖子,用手捂住了嘴,心里樂得只發狂,這么些天來,她們這些小姐們早看這個眼睛長頭頂上的姒國公主不順眼了,待會晚上非得好好跟她們說道說道不可,尤其是梅翧,他要知道堂堂姒國公主也跟他同等待遇的被打發了,心里肯定高興得很,這姒國公主有夠沒眼力界的,真當太平她看起來嬌滴滴的就好欺負呢?這人的脾氣那是一等一的任性霸道,只是太過懶散,平日里難得顯見罷了,踢到鐵板了吧?活該她倒霉,惹誰不好,要惹這個皇帝太後都頭疼的大小姐。

「君太平,你,你……」澹台烾鳳何時受過這樣的輕蔑,指著太平吼道。

太平將擦過手的濕巾丟於地上,輕描淡寫道:「叫我么?叫錯了,衛太平才是。」

濕巾正好落於澹台烾鳳腳下,雪白的,煞是刺目,澹台烾鳳指著太平的手直發抖:「衛太平,你,你竟敢,竟敢……」

太平卻只作不知,轉頭往回走,澹台烾鳳何時受過這等輕蔑?又是在異國的宮廷上,怎能就此丟了一國公主的面子?臉不由漲得通紅,低吼一聲,翻掌為爪朝太平抓去,祁玉華迎面看見,低驚一聲還未出口,澹台烾鳳已經痛苦的抱住了手腕,抬頭望四周,怒吼道:「誰?!」

只見澹台烾鳳身前地毯上躺了一只銀筷,頂端銀鏈只得半截,想來是一雙筷子被人臨時扯斷了一只丟了出來。

路子歸擦了擦嘴,站了起來,走至太平身邊,對回過頭來的太平上下看了一圈,問道:「沒事么?」

太平笑著遙遙頭,由著他給自己彈彈袖子牽牽衣領,兩人俱是一身墨黑的曲裾深衣,女子墨竹冠發,只留兩邊鬢發及膝,通體上下沒有一點首飾,廣袖慵懶,體態嬌柔神采風流,男子發束一半c墨玉對簪,一耳垂墨玉龍佩,眉清目秀,一雙眸漆黑若寒星,只可惜左臉一道一指來長的疤痕破壞了這份令人驚艷的俊美,不過面相雖不再完美,卻顯得氣質越發卓然,他人應是冷漠的,此時對著眼前女子依然面色難有幾分情緒,只是眸色里淡淡卻不遮掩的一絲柔和,讓他的人另透出一分令人迷惑的美來。

這樣的兩人站在一起,如同隔離了一個異樣的世界,兩雙眸相對,彼此外紅塵里再如他人,如斯如畫,滿堂華彩竟不及她們三分風華,饒是祁玉華並非初見,也是看得回不過神來。

再見那澹台烾鳳,她自路子歸出來後就神色大變,雙目定定的看著路子歸,竟也仿佛是痴了。她隨身的侍從見主子受辱,已經面色森寒,上前幾步,握緊了拳頭。一眾君卿命夫們有些膽小的,已經煞白了臉,開始發抖。反倒秦太後端著酒杯,看得饒有興味。

「啟奏太後。」一宮侍入殿跪道,打破了一殿的詭異寂靜,認得是皇帝身邊的心腹內廷總管,看戲正看上癮的秦太後暗嘆一聲可惜,也順勢出聲收拾局面,接口道:「平身吧,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