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1 / 2)

薩賓娜又開始了孤獨的沉思:如果她有一個指揮她的男人又怎么樣呢?一個要控制她的

人嗎?她能容忍他多久?不到五分鍾!從這兒得出結論,無論強者還是弱者,沒有人適合

她。

「為什么不用你的力量來對付我?」她問。

「愛就意昧著解除強力。」弗蘭茨溫柔地說。

薩賓娜明白了兩點:第一,弗蘭茨的話是高尚而正義的,第二,他的話說明他沒有資格

愛她。'生活在真實中」

卡夫卡曾在日記或是信件中提到這樣一句,生活在真實中。弗蘭茨記不清這話的出處,

但這句話強烈地感染了他。生活在真實中意味著什么?從反面來講太容易了,意思是不撤

謊,不隱瞞,而且不偽飾。然而從遇見薩賓娜起,他就一直生活在謊言中。他蹬妻子說那些

根本不存在的阿姆斯特丹會議,馬德里講學;他不敢與薩賓娜並肩步行於日內瓦的大街。他

還欣賞謊言與躲藏:這些對他來說是如此新異,他象一個老師的愛學生鼓起勇氣逃學,感到

十分興奮。

薩賓娜認為,生活在真實之中,既不對我們自己也不對別人撤謊,只有遠離人群才有可

能。在有人睜眼盯住我們做什么的時候,在我們迫不得已只能讓那只眼睛盯的時候,我們不

可能有真實的舉動。有一個公眾腦子里留有一個公眾,就意昧著生活在謊言之中。薩賓娜看

不起文學,文學作者老是泄漏他們自己或他們朋友的種種內心隱秘。薩賓娜以為,一個放棄

了自己私我隱秘的人就等於喪失了一切,而一個自由而且自願放棄它的人必是一個魔鬼。這

就是薩賓娜保守著那么多戀愛秘密但一點兒也不感到難受的原因。相反,這樣做才使她得以

生活在真實之中。

在弗蘭茨這一方面,他確認把私生活與公開生活分成兩個領域是一切謊言之源:一個人

在私生活與在公開生活中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對弗蘭茨來說,生活在真實之中就意昧著推

翻私生活與公開生活之間的障礙。他喜歡引用安德魯。勃勒東的活,握意的生活就是「在一

間玻璃房子」里,人人都能看見你,沒有任何秘密。

當他聽到妻子對薩賓娜說:「那垂飾真丑」,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活在謊言中了,他非

得站起來維護薩賓娜不可。他終於沒有那樣做,僅僅是害怕暴露了他們的愛情秘密。

j尾酒宴的第二天,他計劃與薩賓娜一起去羅馬度周末。「那垂飾真丑」的話耿耿於

懷,使他用一種全新的眼光來看克勞迪。她的侵犯——無懈可擊,喳喳呼呼,勁頭十足——

把二十三年婚姻生活中他耐心承受的美德重負給卸了下來。他回想起阿姆斯特丹古老教堂那

巨大的內部空間,感到那空白喚起了他奇特的、不可理喻的狂害。

他撿拾自己的陋袋。克勞迪進來了,談論著晚會上的客人,精力充沛地對某些觀點大表

贊同,對另一些觀點則撇嘴一笑。

弗蘭茨看了她很久,說:「羅馬沒有什么會議。」

她還沒有看出問題:「那你干嘛要去?」

「我有一個情人,已經九個月了,」他說,「我不想在日內瓦同她聚會,所以有這么多

旅行。我想,現在是你該知道的時候了。」

他一開口便不覺得緊張了,轉過身去以免看見克勞迪臉上的絕望。他估計自己的話會使

她絕望的。

停了一會兒,他聽見她說:「是嘛,我想我是該知道啦。」

她的語氣如此堅定,佼弗蘭茨掉轉頭來。她看起來一點也不震驚,事實上倒很象一天前

沙啞著嗓音的那同一位婦人:「那垂飾真丑!」

她繼續說:「你既然有膽告訴我,你騙我九個月了,你認為能告訴我她是誰嗎?」

他過去總告誡自己,沒有權利傷害克勞迪,應該尊敬她身內的女人。可那女人到哪里去

了呢?換一句話來說,他腦子里妻子與母親形象的聯系現在怎么啦?他的母親,悲愴而受傷

的母親,他的母親,穿著不相稱的鞍,已經離克勞迪而去——她也許沒有,也許從來就不曾

隱含在克勞迪的身體之內。這一切化作一腔憤怒向他襲來。

「我沒有理由瞞你。」他說。

如果說他的不忠尚不足以傷害她的話,他斷定挑明她的對手會使她不舒服的。他直視著

她,告訴她是薩賓娜。

一會兒後,他與薩賓娜在機場見面。隨著飛機向高空升去,他感到自己越來越輕。他終

於對自己說,九個月之後他生活在真實之中了。

8

薩賓娜似乎感到弗蘭茨撬開了他們隱私的大門,似乎瞥見了在日內瓦認識的一穎穎腦

袋:克勞迪,安娜,畫家阿倫,握著手指頭的雕刻家。現在,不管她願意與否,她成了她毫

無興趣的一位婦人的對頭。弗蘭茨會提出離婚,而她務必在他那張大大的結婚床上取代克勞

迪的位置。人家在表演的時候還與觀眾保持著或長或短的距離,而她卻要在這所有的人面前

演戲,不是薩賓娜,是不得不演薩賓娜的角色,並決定怎樣演這個角色更好。一旦她的愛被

公開,愛便沉重起來,成為了一個包袱。薩賓娜一想到這點就畏縮不前。

他們在羅馬一家餐館吃晚飯,她默默地喝著酒。

「你沒有生氣吧?」弗蘭茨問。

她使對方確信她沒有。她仍然處於混亂之中,不能確信什么才是幸福。她回想起他們在

開往阿姆斯特丹的快車廂里相遇的情景,那時她真想跪在他面前,求他抓住她,緊緊擁抱

她,永遠不要松開。她期望結束那危險的背叛之途,期望終止這一切。

她可以強化那種欲念,試圖把它看作自己的救助,自己的依托,可這只能使乏味之感更

趨強烈。

他們在羅馬街上走回旅館。周圍的意大利人又鬧又叫又手舞足蹈,他們默默走著,卻聽

不到自己的沉默。

薩賓娜在浴室里洗了很長時間;弗蘭茨蓋著毯子在等她,象通常那樣,亮著一盞小燈。

她回來時,把燈關了。這是第一次她這么做。弗蘭茨應該注意到這一點的,他沒有。燈

對他來說沒有什么意義,如我們所知,他總是閉著眼睛做a的。

事實上,正是他那雙閉著的眼睛使薩賓娜關掉了燈。她一刻也受不了那雙低垂的眼瞳。

常言說,眼睛是心靈之窗。因此弗蘭茨閉著眼睛在她身上扭動著的身體,只是一個沒有靈魂

的軀殼而已。象一只剛剛出生的幼畜,閉著眼微喊地尋找乃頭。強壯有力的弗蘭茨在交h的

時候,象一頭巨大的幼狗在吮吸她的奶汁,他也真的含著她的乃頭如同在吮吸!一想到他的

下身是個成熟的男人而上身卻是個吮奶的嬰孩,她便覺得自已是在與一個嬰孩交h,實在近

乎厭惡。不!她不再願意看見這個在她身上瘋狂扭

動的身軀,不再願意把自己的茹頭交給他。一條母狗和一只小狗,今天只是最後一次,

不可更改的最後一次!

她當然知道,她是極為不公平的。弗蘭茨是她所見男人中最好的一個——聰明,能理解

她的畫,英武而且善良——但她越這么想,就越想強奪他的智慧,污損他的好心,摧毀他無

能的體力。

那天晚上,她同他做a比以往都狂熱得多,她意識到這是最後一次。她干得恍恍惚惚神

游萬里。她再次聽到背叛的金色號角在遠遠地召喚她,她知道自己無法堅持下去,她感觸到

前面那自由的太空,那使她激動的無拘無束無遮無攔。她給了弗蘭茨從未有過的瘋狂而放縱

的愛。

弗蘭茨躺在她身上流下了熱淚。他以為他是理解了:薩賓娜整個吃飯的時候都安靜沉

默,對他的決定沒吭一聲,現在才是她的回答。她已清楚表明將永遠與他生活在一起的歡

欣,還有她的激情,她的贊同,她的欲望。他感到自己猶如一位馳入輝煌太空的騎士,那里

沒有他的妻子、女兒、家事,那些已被海格立斯的掃帚掃得一於二凈,那輝煌真空里將填入

他的愛。

他們各自都把對方視為坐騎,馳入他們期望的遠方。他們都沉醉於將解脫他們的背叛之

中。弗蘭茨騎著薩賓娜背叛了他的妻子,而薩賓娜騎著弗蘭茨背叛了弗蘭茨本人。

9

二十年了,他一直在妻子身上看見母親——可憐,弱小,需要他的幫助。這種幻覺深深

根植於他的心靈,使他兩天來一直無法使自己擺脫這個念頭。回家的路上,他的良心開始不

安,擔心他走後克勞迪會完全垮下來,說不定會鬧出嚴重的心臟病。他偷偷打開門走進自己

的房間,站在那兒聽了一陣:是的,她在家。猶豫了一下,他走進她的屋子,打算象乎常那

樣打打招呼。

「是嗎?」她譏諷地眼皮向上一翻,驚叫道,「你?到這兒來啦?」

他想說(他倒是真正驚住了),「我還能到哪里去呢」,但他沒有說。

「我們直說好了,怎么樣?你立刻搬到她那里去,我毫不反對。」

他去羅馬那天承認自己與薩賓娜的事,當時尚無明確的行動計劃。他指望回家後友好地

跟克勞迪徹底談一次,盡可能不傷害她。他不曾想到她會平靜而冷冰冰地催他走。

這樣不費什么事,但他禁不住感到沮喪。他一輩子都怕傷害她,自覺遵守著一夫一妻制

的無效紀律,而現在,二十年後的今天,他突然得知這一切純屬多余。由於一種誤解,他拒

絕了多少女人!

下午上完課,他直接由大學去薩賓娜那兒,決定問她可否去她那里過夜。一按門鈴才知

沒人。他坐在街對面的酒吧里眼巴巴地張望了許久,又在她的住宅大門前尷尬徘徊。

夜晚來臨了,他不知道該去哪里。他這一輩子都是與克勞迪共用一張床。如果回克勞迪

那里去,他該睡什么地方?當然,可以睡在隔壁房里的沙發上,但那不形如瘋人怪漢嗎?不

顯得有點神志錯亂嗎?他畢竟希望與她保持友誼啊!與她睡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他甚至能聽

到她嘲弄地問他干嘛不去找薩賓娜的床鋪。他在一家旅館租了一間房子。

第二天,他早晨、中午、晚上都去按過薩賓娜家的門鈴。

又過了一天,他去問過薩賓娜的看門人,那人一無所知,提醒他去找房主。他給房主打

了電話,得知薩賓娜兩天前就告辭走了。

以後的幾天,他照常去那兒,希望能在那里找到她。這一天他發現門開了,三個穿工作

服的人把家具與畫裝進一部停在外面的汽車里。

他問他們打算把家具搬到哪里去。

他們回答,他們曾受嚴格囑托不得泄漏去向。

他差不多要收買他們以求獲得秘密地址,但突然感到無力這么做。悲傷使他完全崩潰。

他不理解這是為什么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知道從碰到薩賓娜起他就一直等候著這一切的

發生。必然如此的必然,他弗蘭茨無力阻擋。

他在老街上找了一套小房子,乘妻子和女兒不在時回家去取了衣物和大多數必備的書

籍,他小心翼翼不去碰克勞迪喜歡的東西。

一天,他從酒吧的窗子里看到了她。妻子和兩個女人坐在一起,臉上眉飛色舞,擅長做

鬼臉的天賦使她臉上留下許多長長的皺折。那些女人仔細聽著,連聲哈哈大笑。弗蘭茨老覺

得她是在談論他;她肯定知道了,弗蘭茨決定與薩賓娜一道生活的時候,薩賓娜卻在日內瓦

消失。這該是個多么滑稽的故事啊1他毫不奇怪他正在成為妻子朋友們的笑柄。

他回到自己新的公寓,這兒每個鍾頭都能斷到聖皮爾的鍾聲。他發現百貨公司已把他買

的新書桌送來了,立刻忘記了克勞迪及其朋友們,甚至一時忘了薩賓娜。他在書桌前坐下

來,很高興這張桌子是自己親自挑的。二十年來他身旁的家具都不是他挑選的,一切都被克

勞迪管著。終於,他不是一個小孩子了,有生以來第一次自立了。第二天他又請來一個木匠

做書櫃,花了幾天時間設計式樣,選定擺書超的地方。

就某一點來說,他驚訝地意識到自己並不特別難過,薩賓娜的物化存在並沒有他猜想的

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在他一生中留下了燦爛的足跡,神奇的足跡,任何人也無法抹去。她

從他的視界里消失之前,塞給了他那把海格立斯的掃帚。他用它把自己藐視的一切都從生活

中掃去了。一種突然的慶幸,一陣狂亂的欣喜,還有自由和新生帶來的歡樂,都是她留下的

饋贈。

事實上,他總是喜歡非現實勝於現實,如同他感到去參加游行示威比給滿堂學生上課更

好(我已經指出,前者不過是表演與夢想)。看不見的女神薩賓娜,比陪他周游世界和他總怕

失去的薩賓娜更能使他幸福。她給了他萬萬想不到的男子漢自立的自由,這種自由成為了他

誘人的光環。他在女人心目中變鋸更有腿力,甚至他的一個學生也愛上了他。

於是,在一段短得驚人的時間內,他的生活背景完全給變更了。不久前他還與佣人、女

兒、妻子住在寬敞的中上階層富宅里,現在卻住在老區的一所小房子里。幾乎每個晚上,那

位年輕的學生兼情人都來陪他。他用不著殷勤侍候她游歷世界,從一個旅館到一個旅館,他

能在自己的住宅、自己的床上與她做a!旁邊桌上放著他自己的書和自己的煙灰缸!

她是個朴素的孩子,並不特別漂亮。但她用弗蘭茨近來崇拜薩賓娜的方式來崇拜弗蘭

茨。他不覺得有什么不快。他也許感到用薩賓娜換取了一個戴眼鏡的學生有什么劃不來,他

天生的美德也務必使他去愛護她,把自己不曾真正傾瀉過的父愛加倍地賜給她——與其說他

有一個女兒安娜,倒不如說安娜更象克勞迪的復制品。

一天,他去見妻子,告訴對方他想再結婚了。

克勞迪搖了搖頭。

「離婚對你來說根本無所謂!你不會失去任何東西!財產我都給你!」

「我不在乎財產。」她說。

「你在乎什么?」

「愛情。」她笑了。

「愛情?」弗蘭茨驚訝地問。

「愛情是一場戰斗,」克勞迪仍然笑著,「我打算繼續打下去,直到勝利。」

「愛情是戰斗?好吧,我一點兒也不想打。」他說完就走了。

10

結束了日內瓦的四年,薩賓娜定居巴黎,但未能逃脫憂郁。如果有誰問她感受了一些什

么,她總是很難找到語言來回答。我們想表達我們生命中某種戲劇性情境時,曾借助於有關

重的比喻。我們說,有些事成為了我們巨大的包袱。我們或是承受這個負擔,或是被它壓

倒。我們的奮斗可能勝利也可能失敗。那么薩賓娜呢?——她感受了一些什么?什么也沒

有。她離開了一個男人只是因為想要離開他。他迫害她啦?試圖報復她嗎?沒有。她的人生

一劇不是沉重的,而是輕盈的。大量降臨於她的並非重負,而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

在此之前,她的背叛還充滿著激情與歡樂,向她展開一條新的道路,通向種種背叛的風

險。可倘若這條路定到了盡頭又怎么樣呢?一個人可以背叛父母、丈夫、國家以及愛情,但

如果父母、丈夫、國家以及愛情都失去了——還有什么可以背叛呢?

薩賓娜感到四周空空如也,這種虛空就是她一切背叛的目標嗎?

她自己以前當然意識不到這一點。她怎么可能呢?我們追尋的目標總是不為我們所知。

一個姑娘渴望結婚渴望別的什么但對這一切毫無所知,一個小伙子追求名譽卻不懂得名譽為

何物。推動我們一切行動的東西卻總是根本不讓我們明了其意義何在。薩賓娜對於隱藏在自

己背叛欲念後的目的無所察覺,這生命中不可承受的輕——不就是目的所在嗎?她離開日內

瓦,使她相當可觀地接近了這個目的。

到巴黎三年後,她收到了一封布拉格的來信,是托馬斯的兒子寫的。他居然能打聽到

她,找到了她的地址,而且現在給他父親「最親密的朋友」寫信。他告知了托馬斯與特麗莎

死的消息。前幾年,他們一直住在一個村子里,托馬斯當了集體農庄的司機。他們不時開車

到鄰鎮去,在一家廉價小旅店過夜。那條路曲曲折折經過幾座山,有一次他們在突然加速時

撞壞了車,翻到陡峭的山坡下,身體摔成了r醬。後來據警察說,汽車的剎車糟糕透頂。

她不能忘掉這消息,與她過去的最後一絲聯系中斷了。

按照她的老習慣,她決定去墓地走走,使自己平靜下來。蒙特帕里斯墓地是最近的,那

里的墳墓上都是些小房子、小教堂。薩賓娜不明白,為什么死人想在頭頂建起這些偽造的宮

殿?墓地是正在化為石頭的虛無。墓地的城民未能增強對死亡的夠感,比他們活著的時候更

糊塗。他們的墓碑展示著身價,那里沒有父親、兄弟、兒子、祖母,只有社會形象——一些

頭銜、職位以及榮譽的被授予者。甚至一位郵政職員也誇示他的職業選擇,他的社會意義—

—他的高貴地位。

沿著一排墳墓走去,她看到有些人正聚在一起下葬。喪事主持人把滿抱鮮花逐一分發給

送葬者,也給了薩賓娜一朵。她加入了那一伙,隨他們繞過了許多墓碑,才來到墓x,緩緩

放下那沉沉的墓碑。她俯身看了看墓x,深到了極點。一朵花拋下去,優雅飄搖地翻了幾個

筋斗才落到靈樞上。在波希米亞,墓x沒有這么深,巴黎的墓x深些正如巴黎的房子也比彼

希米亞的高。她的目光落在墓x邊的一塊石頭上,那塊石頭使她感到透骨的寒冷。她匆匆回

家了。

她整整一天都想那石頭。為什么石頭能把她嚇成這個樣?

她回答自己:墳墓上蓋著那些石頭,死人便永遠不得翻身了。

死人無論如何是不能翻身走出的!那么往他們身上蓋泥土或是石頭又有什么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