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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情人 未知 6380 字 2021-02-25

作品:永遠的情人

作者:夏志強

正文

秦可東犯故意傷害罪入獄兩年。兩年來在獄中一直很消停地待著表現也不錯的他,卻在即將刑滿釋放的前夕,越獄潛逃了。

說得再清楚些。到七月二十六日為止,秦可東兩年的刑期就滿了。這中間有他在看守所拒不交待同伙而接受審查直至案情大白的半年,也有在他被宣判後到q市監獄勞改二支隊服刑的一年半時間。跑的那天是七月二十三日,到二十七日他就可以揚眉吐氣地呼吸自由空氣了。七百多天都挺了過來,只差三天,就這三天時間就熬不住了嗎?時任二支隊教導員的宋教和負責可東那個號的馬看守不住地這么說。這不是坑人嗎!可東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他倆私下里也一勁地念叨著。

秦可東是誰呀,那可是個人物!這么說吧,你到q市監獄勞改二支隊或是監獄外的附近地方打聽某某看守或是什么國家干部也許有人不知道,但是若提起秦可東或者再委屈一下您打聽一下秦二爺,那便是無人不知誰人不曉了。這其中緣由還得由我慢慢給您道來。一是秦可東的出身好。所謂的出身,可不是過去那些地主資本家或者貧農工人什么的,也不是現如今經理呀大款啦人五人六的,那都是在外頭,比不了獄中的小天地。在獄中所有的人都一樣,都是無產階級專政的對象,烈女和婊子也沒什么區別,關鍵是看你犯的哪門子事。比方說貪污犯在這里就受歧視,若沒有你們這些狗官臟官,這風氣該有多好日子也會好過些老子也不會受這份罪,特別是那些沒撈到多少錢還胡亂瞎咬特愛爭取寬大處理的軟骨頭,那熊樣在號子里也沒多大出息,人皆可辱之,屬最下層的一等。再就是qg犯也不招人待見。現在都什么年代了,揀幾個破易拉罐賣賣掙的錢也夠找個妓女發泄一番的,竟還干這等下作的事情,真不要臉!再往下排就是縱火犯。放什么火呢,沒能耐的表現嗎!接下來依次應該是詐騙、盜竊(偷公家的和偷個人的還有點區別)、搶劫、綁架、包庇、傷害、殺人,大概如此吧。說大概如此也就是說基本是這樣,也不一定一成不變的。之所以把殺人犯排在最後,就是說是最好的出身,是因為一般人在自由的環境當中很難遇到殺人的人。犯人當中湊到一起偶爾打聽那么一句:嘿,哥們,犯的啥事呀?對方眼不睜頭不抬地回你一句:殺人!難免讓你心里一激靈,哧,了不得,比我狠,人你都敢殺呀,躲您點吧!所以說秦可東在獄中的出身還算不錯的。傷害罪,有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嗎,誰怕誰呀,出去後還是條好漢,不是怎么太丟人的過錯。另外,秦可東這人忒仗義,為人正直,有人情味,這在獄中是特別難得的品質。剛從看守所轉到二支隊時,秦可東挨了整治。整治這個詞你若不懂的話就再細說一下,所謂的整就是挨揍,不用什么原因,號子里的老大也就是號長也稱作牢頭某天看誰不順眼或是他老人家心里不痛快,都不用說,只用手指劃指劃你就會有幾個值日的上來打你一番,還不許喊,若不然下一次還會輪到你,誰值日就可以打別人,就這么瞎輪,你打我我也打你,你打我狠些我打你時下手更黑,取樂唄!所說的治就更慘些,讓你活不起死不了的活受罪。人到了這時千萬別提什么自尊,權當自己是條狗得了,是一條沒尾巴的狗。你以為這監獄是好來的好呆的,不挨整治你哪能體會出自由世界的舒適和坐牢的辛苦。清政府發明的以夷治夷的理論在這里被發揮得淋漓盡致,管教們睜支眼閉只眼隨他們鬧去只要別太出格別太過分別整出事端來,有時某個犯人不服管教或有意無意得罪了「政府」,管教還會特意安排號長回去後加點餐整治一番以儆效尤。寫到這好像我有些污蔑政府的意思了,那就當二支隊是萬里挑一的壞典型吧,反正這里確是這樣。秦可東剛來的當天晚上就被人稀里糊塗地從鋪上拖到地當間好一頓暴打蹂躪,完事後一瘸一拐地回到鋪前,揭開被子卻發現褥子當中不知誰在上面屙了一灘大便,臭氣撲鼻。好在秦可東在看守所里呆的時間長有些經驗,人又機靈,挨打時只顧用手抱著頭趴在地上,護住了頭和要害,一聲不吭。見到大便也不聲張,默默地將褥單連同那堆人屎收起來放進一個塑料袋中,並扎好口,使臭味很快消失,然後倒頭便睡,就當什么也沒發生過。這就使號長和那些值日的人以及旁觀者很沮喪,因為這戲演得太沒樂子了,哪管換來幾瞥仇恨的目光或是哭爹喊娘的討饒聲也好呀,沒意思太沒意思!第二天臨到熄燈的時候可東也不睡,木頭似的立在鋪前。號長崔老大問他,杵在那干啥,挺屍呀!秦可東笑著說,兄弟們都閑著呢,要還打的話我好趕緊趴下。說得崔老大樂了,說老子今天心情好,睡覺!就這樣秦是沒有挨打,可沒幾天卻該輪到他整別人。號子里總共四十人,分五、六個人不等的一組每天值日,任務也包括執行號長整治人的命令。那天倒霉的是一個叫老白的犯人,走路時沒小心踩了老崔鋪前的鞋,惹得他一個高跳了起來,破口大罵,瞎眼了你這老鬼,來人,整他!其他人是不用動的,值日的人一哄而上,三下五除二就將那老白弄翻在地。那老白其實也不姓白,而姓崔,犯的是盜竊罪,家住農村。你說他偷什么不好,非得去和一幫膽大的人偷割油田的地下電纜,他只是負責用驢車半夜里拉了回來。這下可好,油田兩個采油廠一千多口抽油井停擺50小時,那損失用錢算老鼻子了!偏又灘上這老白沒啥經驗,讓公安大冬天的順著他那架破毛驢車轍就摸了來,幾個家伙正從電纜里剝皮薅銅線呢,一窩端,轟動一時。為首的兩人吃了花生,老白是從犯,十年的有期,真不值!家里窮得要命,早就沒人看他了,營養不良再加上少見天日,臉白得嚇死人,連睫毛都是白的。號長崔老大沒住進來時人們喊他崔老鬼,崔老大來了以後他就只有被稱作老白的份了。那天輪到秦可東值日,按規矩他必須要參與整治老白,手段越狠越顯得忠誠,可他卻站在原地一動未動,表情漠然。掐腰站在鋪上橫眉豎眼的崔老大見狀很生氣,喊了一聲停後就直沖到可東的面前,全號的人已是鴉雀無聲,整老白的那伙人也停了下來。崔老大問可東,今天是不是你值日?可東說今天是我值日。崔老大視著他,那你他媽的怎么不干活?這時已有幾人向這邊靠攏,單等崔老大一聲令下就該整這個不知好歹敢壞規矩的家伙了。秦可東也很緊張,但滿臉鎮靜,不緊不慢地說,整他沒意思。崔老大緊追不放,那你說什么有意思吧。秦可東想了想說,這么著吧,兄弟們不就是想找些樂子嗎?都消消火,我說故事給大家聽,保准你們高興。一時間號子里議論紛紛。生活太枯燥了,誰不想來點樂子呢。崔老大輕蔑地打量了一番可東,y笑著說,好哇,讓你一道。閉燈,聽這王八蛋白話白話,有一個不樂的咱們再找他算賬。於是,秦可東就開始講開了故事。他心里有數,這些人不好對付,一般的幽默很難讓他們開心。他講的第一個故事是這樣的:說有這么一家人,父母早逝,哥哥拉扯弟弟過日子。哥倆人品都好。哥哥娶回個嫂子也是好人,賢惠能干。轉眼弟弟也長大了,到了成家立業的年齡了,就托人在鄰村說了一門親,雙方見過後老少都滿意。就商量下何時d房。到了迎親這天,當嫂子的還在新房忙活著,用一碗綠油漆刷房中的牆角線,刷完了也想起個事來,就順手將油漆碗放到床前的窗台上,出去找丈夫商量事。說當家的,咱弟歲數小,不懂得多少事情,父母又走得早,這男女之間的事,我一個女人家不好說出口,最好你給他提點醒,頭一夜別猴急似的,像你那樣不知深淺。講到這秦可東已經聽到別的鋪上有人發出吃吃的笑聲。他接著講。那當哥的一想也對,就把弟弟拉到新房里照嫂子的意思囑咐了一番,特語重心長地。完了以後突發奇想,到廚房找了一小碗香油端了來,和弟弟說,好兄弟呀,人家可是黃花閨女呀,第一次一定要悠著點,實在不行的話你就在她那里塗上點這玩藝兒。當弟弟的心領神會,接過碗來也順手放在了床前的窗台上,和嫂子放綠油漆的碗放了個並排。先放下男方家不表,卻說女方家這時也有這么一幕。老太太將閨女領到跟前,囑咐說丫頭呀,婆家可是個好人家,哥倆都是實誠人,過門後可別給當媽的丟臉,咱家也是個正經人家不是?新婚的第一夜呀,你把這條白絲巾墊到p股底下,等第二天拿給嫂子看,免得人瞧不起。姑娘就紅著臉將白絲巾收好了。別的就不說了,反正又吹又拉又唱又喝酒又鬧d房等等一切程序都順利地運行完後,到了關鍵時刻。燈一關這兄弟就把持不住自己,心想這下好了,終於到手了,看你還推三推四不。急匆匆氣喘喘地揮槍上陣。那新娘經過老媽的開導心里別提有多緊張,但也沒忘將那條白絲巾墊上。忙活半天,兩個不諳雲雨的怎么也摸不著門道。嘿,有了!新郎想起哥哥囑咐的招了,一伸手就摸到床前窗台上的碗里,只可惜他胡亂地摸到了油漆碗里,而那碗香油在那傻等著沒有派上用場。他也沒顧上那么多,依舊按哥哥的教導c作,別說這回瞎貓碰上死耗子,好事竟成了。只是苦了新娘子,咬牙切齒地忍受著越來越沉重的痛苦,實在捱不住了,猛地將新郎推下身,跳下床來,打燈一看,只見絲巾上綠綠的一片,我的媽呀!新娘這下可嚇壞了,穿好衣服扯上絲巾就往娘家跑。老太太見了,也大吃一驚,大怒道,好你個臭小子,如此的歹毒,竟將我丫頭的膽給干破了,這還了得,找那小子算賬去。說完拉起丫頭就奔新郎家來。她們到時d房里還亮著燈,新郎正拿著一把小刀從他那惹禍的東西上面往下刮油漆。丈母娘闖進來,一眼就看出端倪,勃然大怒,好你個王八羔子,膽都讓你給干破了,你還在這兒削尖啊!可東講到這兒,嗄然而止。繼而號子里笑聲四起,亂作一團。看守聞聲而到,用警g使勁敲擊號門,並伴以惡聲的訓斥才將笑鬧聲鎮壓下來。靜了靜後號頭崔老大嘿嘿地笑了兩聲,說這姓秦的小子講得還真有點味道,這么著吧,罰老白到門口去望風,看守來了就咳嗽一聲,讓這姓秦的接著給咱們講樂子。眾人皆說好。從那天開始,每天晚上到了規定的熄燈時間後,當天值日的就會有一人到門口望風,由可東講上一到二小時的樂子故事。好在秦可東入獄前受的教育比較好,讀的書也多,竟也能講不竭說不斷。獄友們也逐漸聽上了癮,不論可東講什么他們都願意聽,從岳飛、宋江,到老舍先生的祥子,再到老托爾斯泰的安娜和聶赫留朵夫,多年來沉積在可東記憶深處的許許多多鮮活的人物如今都活躍開來,粉墨登場。可東再時不時地加上點令人捧腹的所謂成人故事,葷素搭配,雅俗共存,使得號子里成了說書場、故事堂。有時,一個故事講下來,要耗去半個月的時光。

就這樣,秦可東在獄中的生活也不算太難捱,在他講故事的同時,也等於將他以前讀過的書又重新溫習一遍,而且還要時常地現編現講一些吊胃口的故事。取悅了別人,也充實著自己。在號子里的身價和地位也越來越高,和號頭崔老大的關系也處得融洽起來。

崔老大姓崔名建國,三十來歲,膀大腰圓地,家住農村,犯的也是傷害罪。事由很簡單也很常見:他出外打工,俊俏的媳婦在家被村支書欺負了。他回來聽過媳婦的哭訴什么也沒說,晚上整了一桌子菜,又讓媳婦將那個鳥支書請來,幾巡酒過後,崔建國到外面取回根麻繩,結結實實地將支書給綁了,然後又不緊不慢地脫去支書的褲子,伴隨著支書的鬼哭狼嚎,只一刀就將他給閹了。判刑七年,法不容情啊!

有一段時間,已經和崔老大關系很不錯了的秦可東發現他的牢頭情緒很不好,整天兩恨發直,哀聲嘆氣個沒完,就問他怎么回事。崔老大說前幾天媳婦來探監時說他們三歲的兒子快不行了。崔的媳婦可東見過,一臉的風霜,看上去足有四十歲的模樣,可想她生活的艱辛。孩子得的是先天性心臟病,這種病越早手術越好。但上哪去找錢呢,打官司時家里已傾家盪產,東挪西借的手術費還有六千元的缺口,這讓當爹的崔老大能不急嗎。可東就問崔老大想怎么辦。悶了半天,崔老大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逃。嚇了可東一跳。後來可東又問,逃了又能怎樣?崔老大兩眼看著地面,整錢,治病。可東當然知道這整錢二字意味著什么,不禁又一心驚。轉念一想又問道,可你怎么出去呀。見四下無人,崔老大從褲兜里掏出攥緊的手攤開來給可東看,兩眼堅定地望著可東。只見他的手心里有一顆生了銹的二寸多長的鐵釘。見可東滿臉的疑惑,崔老大說,幫我把它吞下去,然後我自有辦法。可東又嚇了一跳,同時心里一緊,也馬上明白了崔老大的用意,疾手奪過那顆鐵釘,使勁扔出去很遠。崔老大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剛才還充滿請求的雙目中,逐漸彌漫上一層淚光。可東說,就算你吞了它又能怎樣,住進醫院又能怎樣,跑出去又能怎樣,整到錢後又能怎樣,你才三十來歲呀,無論如何不能這么做。隔了一會兒可東又說,無論如何不能這么做!崔老大依舊是不動不吭,接下來是兩個人的沉默,沉默後各自散去。晚上臨熄燈前,可東來到崔老大身邊坐下來,遞給他一張紙一支筆,說將你家的地址寫下來吧。見崔老大不解地望著他,可東說,這么看著我干嘛,讓你寫你就寫吧。還有就是你要記住,你兒子的事包在我身上,請你相信我,以後千萬別再胡思亂想。說這些時可東很平靜。接過崔老大寫過地址的紙片後,可東微微一笑,重重地拍了一下崔老大的肩膀,說請你相信我,別干傻事。

接下來的日子對崔老大來說是很難熬的。可東整天圍在他身邊轉,逗他開心,防著他干傻事,卻絕口不提他孩子的病。有時他試探著向可東提起這事,也被他顧左右而言他,把話頭叉開。有一次他實在忍不住了,著可東問究竟。可東只是微微一笑,說快了。問快什么呀?他還是笑,然後走開。二十多天後,又一個探視日到了。崔老大眼睜睜地看著同號的人被一個個叫出去,他的媳婦卻沒有來。把崔老大急得跟什么似的。坐著、站著,怎么都不舒服。一小時過去了,二小時過去了,有些被探視的獄友陸續地都回來了,卻還沒有叫崔老大的動靜。完了,這下完了,崔老大心里不住哀嘆著,汗都下來了,孩子這回真的沒救了。最可氣的是秦可東回來後竟是滿臉的獨自喜悅,看都不看他一眼,好像他根本沒有承諾過什么似的。正當他氣憤間,號子外響起了看守的聲音。沒錯,是叫他,當然是叫囚號而不是姓名。他激動萬分。他緊張萬分。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低著頭跟在管教的後面機械地邁著步子,走過那條長長的走廊……

半個小時過後,其實探視時間也就只剩這半個小時,崔老大回到號子里。他神色木然,兩眼直直的,眼泡紅紅的顯是哭過。他徑直走到自己的鋪前,坐下,雙手蒙面,哭了起來。剛才號子里還有的些許喜悅氣氛一下子沒了,鴉雀無聲。秦可東此時也很緊張。這是怎么了,難道那孩子沒救好?他心里也犯著嘀咕。他緩緩走到崔老大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崔老大拿開手,仰起他那滿是淚痕的臉,怔怔地望著可東。猛地,崔老大一下子從鋪上跳了起來,向可東跪了下去,雙手抱著可東的大腿,嚎啕大哭。大哥,秦大哥,孩子……我的孩子,崔老大說,是你救了孩子……救了孩子,救了我們全家……

往下我也不想多啰嗦,在後面的故事里還會陸續有所交待,這里只簡單的說兩句。可東給q市的某某打了電話,某某就帶足了錢到五十公里外的崔家接那母子倆去了省城醫院做心臟矯正手術。某某還在住院其間一直陪伴著崔家母子,承擔著所有的費用。

崔老大自然是感激涕零。自此對可東大哥長大哥短地叫著,同號的人也跟著這么稱呼。這樣一來在稱謂上就出現了兩個大哥,重復了。崔老大就找可東商量,說干脆我這個號頭讓給大哥你得了。可東說那怎么行呢那怎么行呢,我只剩下一年多的時間就出去了,你的時間還長,這個位置還是留給你吧。堅持不受。崔老大沒辦法,就說要不你當老二吧。話一出口他又馬上反悔了,大哥怎么能當老二呢,大哥應該比老大還大。說到這他一拍腦門,想出了個主意,說實在不行就叫你二爺得了,即響亮又氣派。崔老大被自己的主意興奮得有些手舞足蹈。就這么定了,就這么定了二爺。也不顧可東的強烈反對,他先叫起來。並萬分嚴肅地在號子里下達了指示。他這一叫,號子里的人哪個敢不這么稱呼。再說可東那時在大家伙心目中的威望一點也不比崔老大低,除了講故事受大家看重外,得到他恩惠的人也絕不止崔老大一個人,所以大家也願意這么叫。開始管教和看守還制止甚至鎮壓過,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不但可東同號的人這么稱呼,就連管教和看守的嘴里有時也會不小心冒出秦二爺這三個字。

秦可東的多才多藝在監獄里也得到了充分的發揮。他會彈鋼琴玩吉他,在省里各勞改隊文藝匯演中,他自編自彈自唱的一曲《找回我心》引起轟動,為二支隊捧回個特等獎;他會美術懂書法,將二支隊板報標語什么的宣傳得生龍活虎;他在高中就有文章在省級刊物上發表,所以憑他的語言組織能力將勞改二支隊吹捧成省級先進就不足以為怪了。如此這般作為,這位「秦二爺」也受到了支隊「政府」們的格外重視,委以重任,下廚做飯。可別小瞧了這個不起眼的差事。在外頭火頭軍算不得什么,在里頭被專政的對象當中可是個絕好的活計。不用每天外出勞動改造出大力不說,還可以借機滋養身體。可東在廚房干得可是不錯,對每個人都一碗水端平,不克扣不刁難,還經常性地拿錢交給負責采買的「政府」改善犯人的伙食,將飯菜搞得香味俱全。可東的朋友多,有錢的朋友也不少。逢節時,倒水果的朋友會送來幾十箱的蘋果桔子什么的,管教們每人一箱,犯人們一人幾個;過年時會有朋友拉來幾頭羊幾頭豬,美其名曰警民共建,殺完後管教們每人分兩大兜,犯人們喝羊雜湯,吃大碗r,皆大歡喜。等等諸如此類吧,可東的名聲怎么會不火呢,誰叫著秦二爺心里都會覺得不屈,怪舒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