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1 / 2)

步步錯 未知 5774 字 2021-02-25

重新上來的菜清淡很多,我卻只吃了幾口,就對還一筷子未動的李牧晨說:「我去下洗手間。」

說完,起身離開。

我在空無一人的洗手間里等了等,看看表,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洗了把臉,之後出去。

李牧晨就站在我的對面,站得筆直,看我。

我定住腳步,他見我遲遲未動,主動靠近我,他的手伸向我的臉。

我依舊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之後才猶豫著撫摸上我的眼角。

我的眼角濕潤。那是剛才洗臉時留下的水珠。

趁李牧晨還沒有開口,我很平靜地說:「我剛才洗了臉。」

他的指腹捻下我眼角處一點濕潤,送到我面前:「那這是什么?」

我不答話,轉身就走,李牧晨突然攥住我胳膊,我被他拉住,再無法前行。

我低頭,看了眼他捉住我胳膊的手。他的手指用力,似乎要勒進我的皮r。

我試著甩開他的手,可是最終仍是徒勞。

「你以為我看上你了?!」我挑眉看他,極其挑釁地問。

他深深看我,嘴唇囁嚅著,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半天,他不答話,也不松手,我索性一邊去掰他的手指,一邊說:「很遺憾,我沒有……」

他突然用力將我拉過去,我腳上一陣趔趄,轉眼間正對上李牧晨的臉。

他欺身過來,一把按住我雙肩,眉宇處一個深刻的「川」字:「你還記不記得你喝醉的時候,在我懷里哭?嗯?」

我看他,不說話,死咬著唇齒。

「我們只吃過一次飯,你卻記得我愛吃辣,記得我說過你這套衣服好看……你為什么記得這些?」

我氣餒地偏過頭去,躲開他的視線。

任何職業都會有職業慣性。一個優秀的c盤手,光有聰明的頭腦並不夠,最重要的,是擁有與生俱來的眼光與直覺,和關鍵時刻准確的推斷。

而他們一旦認定了一只股票,就會選擇果決的出手。

李牧晨是恆盛的首席c盤手,他一定無比相信自己的直覺。

而現在,他的直覺和推斷告訴他,我已愛上他。

李牧晨也沒再強迫我看著他。

他放開我的雙肩,在我面前直起身體,呼吸起伏之間,用極低的聲音問我:「你這不是對我動了心,是什么?」

「這些說明不了任何事!」我銳聲向他。

我語音剛落,就見到他眼神一凜。他克制力不錯,雖然憤怒,但可以忍住不發。

我緩慢呼吸,攏一攏亂了的頭發。

見他這樣,我只能嘆口氣,聲音軟下來:「我們……你知道我和胡騫予的關系,你還……敢要我么?」

他頓住了。

我看著正低眉思考的李牧晨。我把橫陳在我和他之間的障礙明白地告訴他,同時也將選擇的主動權交給他。

我在等他抉擇。

等待的過程很難熬,我的心臟沉悶地快速地跳動。

冷靜自制,也是c盤手的職業慣性。可我不希望李牧晨像拋售掉一支無望的股票那樣,冷靜自制的處理掉他對我所動的情。

他沒有看我,低頭看他自己的手。

隨後,他笑了,抬起頭,如釋重負地看著我,眼神灼灼:「我就為你瘋狂這一次。」

李牧晨的嘴唇落下來的時候,我驚異地睜著眼。

驚異的時他唇齒間令人難耐的溫存。這個男人的唇,謙和的,飛薄的,輕柔貼著我的唇輾轉,絲毫不急切。

隨即,我悠悠然閉上眼,迎上這個絲滑的吻。

但當他的舌尖抵上我的牙齒時,我掙了掙,輕巧的別過臉去。

李牧晨抬眼看我,眼中柔情蜜意,隱約帶著不解。

我整理自己的呼吸:「我,在酒店訂了房間。」

一秒鍾之前還沉浸在柔和溫情之中的李牧晨,這時,忽然微眯起眼,警惕地盯著我。

我知道,這句話,明顯在表明我的「有備而來」。

我滿含失望地看著李牧晨,語氣盡量冷然:「你不相信我。同理,我也不相信你。跟我去酒店,看樣東西,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為我瘋狂這一次。」

他愣住了。

是的,李牧晨當然會吃驚。

因為我並沒有因為我的「有備而來」而羞愧,更沒有想方設法地試著去掩飾。

我大方地承認自己的機關算盡。

所以,哪怕只是因為好奇,他也會跟我去酒店。

酒店里餐廳不遠,我們步行到達酒店大堂,到了總台,我報了自己的名字,總台小姐將房卡交給我。

我回頭,沖離我三步之遠的李牧晨揚一揚手中房卡。

李牧晨的視線在我和房卡之間逡巡片刻,我知道他又在衡量。

我心里苦笑,此時的李牧晨,遠沒有十幾分鍾前和我接吻的那個李牧晨可愛,也不再坦率。

他思考片刻,最後,猶豫著,還是接過了那張房卡。

乘電梯上樓,電梯四壁光可鑒人,我站在李牧晨側後方,朝著李牧晨的背脊,緩緩伸出手。

我知道,他可以通過電梯壁看見我的這一舉動,但我最後沒有撫上他的背。

我的手在幾乎要觸到他的時候停住,停在半空中,最後,我放下手,手掌很快緊握成拳。

我知道,自己的這一切舉動,他都看見了,因為我瞅見他的背脊在我慢慢收回手的時候,猛地一僵。

他的身板挺的這樣筆直,我可以猜到,他心里肯定正在坐著無比的掙扎。

電梯抵達我按下的樓層數,「叮」的提示音響起,雙邊門緩緩開啟,李牧晨突然猛地回頭,一把扯住我的手臂,瞬間便將我拉出了電梯間。

李牧晨身體一側,就將我抵在了電梯門旁的牆壁上。

這一次,李牧晨的吻,已帶上了十足的侵略味道。

「唔——」

我只來得及悶哼半聲便被他竄進口腔中侵略了個遍。

我拳頭抵上李牧晨胸前。此時,他越是熱情,我越是清醒。

此時此刻,李牧晨心中在想些什么?

他之所以那么興奮,是因為真的喜歡我這個人,還是因為征服他老板的女人,讓他有成就感?

我鄙視這樣的男人,更鄙視讓他變成這樣的自己。

說來多諷刺!

一路吻著一路進屋。

李牧晨迅速用房卡開了門,擁著我進入門內,之後只來得及用鞋尖勾上門,就又一路跌跌撞撞地跌倒在客房的床上。

此時情況有些脫出我的掌控,一向儒雅的李牧晨也有這么急切的一面,撕咬著脫下我的大衣,之後又一路吻著撕開我的衣扣。

我側過身來,撫摸他,並脫去他的上衣。

李牧晨的手繞到我背後,托起我的背脊,片刻後,我感覺到胸上一松——

李牧晨已隔著我的襯衫,解開了我的胸衣搭扣。他的另一只手隨即覆上我胸部,隔著衣料挑弄。

我淺吟出聲,心里卻在焦急,我這身體,賣過一次,已令我懊惱不已,我不想再賣一次,再讓自己後悔一次。

我推開他,再床尾坐起來。

我這一舉動似乎在李牧晨看來,是女人的矜持,或者欲拒還迎,總之,他沒有再動,只是將火熱的眼神釘在我衣著凌亂的身體上。

我自己解開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衣扣,然後將衣服一點一點地從肩上褪下。

我寬衣解帶的整個過程中,李牧晨臉色上的變化,真是有趣。

我身上布著青紫不一的痕跡,吻痕,齒痕,最明顯的便是左胸這一處。

我還沒有讓他看我下身,他就已經震驚成了這樣——

我很想當場就嘲笑出聲。

李牧晨那時在看見我脖頸後的吻痕時,都已經呆成那樣,我不相信,此刻,他看見了我身上那么多曖昧的痕跡,會沒有反應。

我脫下全部上衣,然後抬頭,定定地看著臉色異常板滯的李牧晨。

最後,李牧晨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驚愕的眼神也從我身體上移到了我的臉上。

他哀傷地看著我,最後,頹然地收回視線,起身坐到另一邊去。

片刻後,我聽見李牧晨極其勉強地、自嘲地笑了笑:「原來,你要我看的,就是這些……這些痕跡?」

李牧晨看著我。

他眼中,悲憫的,哀憐的……

我一怔,一時間徹底愣住,目光幾乎要不自覺地陷進李牧晨這樣一雙陰郁的氤氳眼眸之中。

我們彼此就這么呆坐著,像兩具沒有靈魂的生命。

如果說剛開始我是抱著完全的心機來籌備這一切,但到了現在,我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心里沒有一點開心,反而是……難過,心尖有種強烈的悶窒感。

半天,李牧晨起身,朝著門邊,一路往回走,一路撿起散在地上的衣物。我坐在床上,收拾自己身上這一片狼藉。

李牧晨回到床邊,將我的衣服一件一件遞還給我。我沒有看他,拿過衣服,說「謝謝」,低著頭穿上。

正在我扣紐扣的時候,李牧晨俯下身,我不敢抬頭,只余光瞥見他的手向我伸來,頓一頓,他的手,穿過我的發。

我坐著,他站著,彎下身來,捧起我的臉。

他在看我的眼睛,也許在看我是不是在流淚。

我心中有些憐惜這個男人。他把我想的太好。

可實際上我不單純,不善良,所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他布了個局,目的就是請君入瓮。

「你……想好了么?」

我仰視他,問,這樣從下而上的看他,我能猜到自己看起來有多可憐兮兮。

「……」他神色復雜地看著我,直到最後也沒有開口回答。

我幾乎絕望,咬著牙,看著他的眼。

我以為李牧晨要放棄我了,卻在此時,李牧晨湊過來,啄一下我的臉頰:「離開他,和我在一起。」

頓一頓,李牧晨補充道:「我會對你好。」

他說話,聲音輕柔。

一個溫柔的男人。

可惜他看上的,是我這樣一個女人。

聞言,我如釋重負地笑,片刻後消去笑容:「給我點時間。我需要時間。」

他毫不猶豫:「好。」

我攀附著他的身體坐起來,用膝蓋跪著,給他一個滿懷的擁抱。

李牧晨反手攬住我,輕拍我背脊:「走吧。」

我從他肩窩中抬起頭,分開彼此距離,詢問地看他。

他雙臂環住我,將我緊緊鎖在他的胸口。

他的聲音從我頭頂發出:「今晚,你需要休息,而不是一個男人。」

我在他懷里用力點頭,靈魂卻幾乎要抽離到半空中,看著這一對擁抱的男女。

男人的深情,女人的虛偽,在靈魂的這個高度,統統一覽無遺。

出了酒店,我和李牧晨分道揚鑣。

沒要他送我回去。

我坐在計程車上,車子開動,我回頭看,就看見李牧晨站在路邊,一直看著車子離開。

我當時就已經告訴他我需要時間。我要他等候,他也同意。

而到他等不及的時候,是要對我失望?還是要恨胡騫予?

等到計程車開上主干道,我再看不見李牧晨身影。

我打電話給托尼。

「林小姐,這么快打電話給我?」

從語氣聽,托尼身體狀況恢復的不錯,底氣挺足。

既然已是合作伙伴的關系,我也不與他多拐彎抹角,直接說:「李牧晨,你可以找獵頭公司聯絡他了。」

那邊沉默片刻,隨後,托尼頗為陰冷的聲音傳來:「恆盛的李牧晨?」

「對。」

「我沒有聽錯?」

托尼的疑問不是沒有道理,李牧晨一直是跟著胡騫予工作的,要找獵頭公司去挖他的角,實在是極其困難的一件事。

我大概猜到托尼心中疑問,可我與李牧晨以及胡騫予的這一段周旋,我並不想告訴他,於是只能說:「不要問我做了些什么,也別問我是怎樣做到的。」

「林小姐,我很久沒有做過這種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了。」他如此回復。

是啊!

托尼老了,即使還擔得起風險,卻不願再多花精力去處理沒有把握的人和事。

「一個公司的首席c盤手,如果不是准備退休,或者與老板的關系鬧得十分僵,是不可能跳槽到別的公司的。」

他如此解釋。

我拿不出證據,只能盡力保證:「你暫時不要親自露面和李牧晨接洽,找獵頭公司的人和他談。我可以向你保證,新年過後的第一季度,他會有所動搖。」

托尼最後終於答應了我的要求。

我沒有其他話要說,正要掛斷電話,突然想起應該要問一問露西的情況。

我一提到「露西」的名字,那邊就立刻陷入沉默。

我以為托尼不會回答了,他卻開口:「我在別墅療養,沒有回去。不過聽佣人聽她鬧得很凶,一直哭著要她們放她走。哭累了才睡的。」

哭?——

是的。

哭泣是女人最百試不爽的武器。

例如我,用它來對付李牧晨。又如露西,用它對付托尼。

走?

走去哪里?去見胡騫予?——

我有些想要笑,可電話那頭的托尼明顯心情低落,我強壓下想要笑的欲望,問托尼:「你們兩個人,到底是真的相愛么?不見得吧。」

那邊沉默片刻,之後,愈發的冷著語氣說:「我的愛情,似乎與你無關。林小姐未免多管閑事了一點。」

在我看來,這不算多管閑事。

雖然我的頭腦已經不把露西當朋友了,但這顆心,卻放不下。

這個女人,曾經在我初到美國時,給我唯一的友誼和溫暖。

可惜,事實上,也許我從未進入過露西的內心。一如她從沒有真正了解過我的心。

雖然這樣說,雖然理智告訴我,我和露西,並非真正交心的朋友,可我這顆心,還是執迷不悟地記著,她曾給我的幫助和友誼。

托尼也許覺得我這樣是多管閑事,那我換了一個方式問他:「那你打算什么時候放她自由?」

托尼嘲弄地笑:「你應該沒忘吧?是你要我關著她的。」

的確,關著露西,是我的要求。他這一反問,我啞口無言。

最後,還是托尼開口,打破沉默:「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會和她結婚。這是一輩子的事。我和她,彼此之間都已經不再擁有自由。」

我無話可說,只能畫蛇添足加一句:「對她好一點。」

露西總說自己喜歡老男人,因為她從小缺少呵護。

如果露西這話不假,那么,露西答應嫁給托尼,應該是出於真心。

在這一點的認知上,我自動地忽略掉露西和胡騫予可能有的關系。

「你現在還不是費心我和露西的時候,」托尼停了片刻,才繼續道,「林小姐,你此時……倒是應該多去關心一下胡騫予。」

他冰冷的語氣中含著一絲調侃與嘲弄,我不禁疑惑,問他:「什么意思?」

托尼的笑聲傳來,隨後,托尼說:「今天,胡騫予跌了很大一跟頭。你是他的女人,該適時露面安慰他一下。」

我收線,很快撥出胡騫予的私人電話號碼。

等候音持續了很久,隨即,機械冰冷的女聲響起:「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我掛斷,繼續撥,依舊沒人接。

最終,在我撥了近20次後,電話有人接聽了,卻不是胡騫予本人:「您好。」

是王書維的聲音。

如果我沒記錯,胡騫予的手機存了我的電話號碼,王書維一定看見來電顯示我的名字,卻能夠如此冷淡如此公式化的接起。

我一直很佩服王書維的一點,就是他從來冷血,卻又總能擺出一副溫文儒雅,淡而不疏的模樣。

我咬了咬唇:「我是林為零,找胡騫予。」

「對不起,胡總正在開會。暫時不能接電話。」

「這樣啊。」我在這頭幾乎要咬牙切齒,卻無法真正發作,只能裝的平心靜氣,「那么,如果可以的話,告訴他,我馬上去找他。」

「好的。」

我掛斷電話,湊到前頭對司機說:「師傅,麻煩調頭。去恆盛。」

我一說完,車子便掉頭,往陸家嘴方向駛去。

我枕著車窗棱看著窗外。

外頭華燈初上,新加坡的夜景很繁華,很美。

但是,美則美矣,可惜了新加坡就是這樣一個,遍地繁華,卻也遍地腐化的城市。

車子抵達恆盛大樓時,我下車,看表,原來此刻已經是晚上9點多。

我抬頭,看著面前高聳入雲的大樓。

此時此刻,很多樓層都已是漆黑一片,倒是整個77樓,異常的燈火通明。

應該還在開會。

這一整天我都在忙著助理室的工作,偶爾的空暇時間,我的腦子也被和李牧晨之間的事占滿了,根本沒空看新聞。

這一天,恆盛股價漲幅依舊強勢。

但就在收盤過後5個小時之後,也就是半小時之前,恆盛設在香港的地產公司卻出事了。

恆盛最新開盤的7個樓盤,其中3個和李氏合作開發的項目,李氏已單方面宣布撤資。

新加坡國內的一些相關網站都已轉載了這一則最新出爐的新聞。

而我在來恆盛的路上,已在計程車上瀏覽了網上的相關新聞。

李氏的撤資舉動,直接造成了恆盛30多億的資金鏈缺口。

托尼剛才在電話里所說的「跌跟頭」,應該指的就是這個。

我乘電梯,直接上到77樓。

會議室門扉緊閉,有光從門縫中溢出。

上班時間一直坐在總裁室外辦公桌上的秘書已經下班。

我沒有進去,而只是坐在外頭的接待椅上。等待。

里頭在開會,中途不時有人趕來。

我的座位靠近電梯間,每一個來的人,第一眼就瞥見我坐在那。

他們有人露出狐疑,但不做任何停留。

也有人認出我,就隨口問一句:「林小姐也在這?」打了招呼之後就直接推門進去。

我中途犯困,實在撐不住,就歪在椅子里,闔上眼,小憩一會。

我昨晚本來就沒睡幾個小時,今天又是一天的緊張忙碌,此時,我的眼皮實在撐不住,漸漸的就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我看看周圍,一時沒反應過來,再環視一下周圍——

此時此刻,我竟然身處總裁辦公室之內,睡在沙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