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1 / 2)

勿忘 未知 5520 字 2021-02-25

了天下女人的審美。

真是可怕啊。

有一個小宮女在當值的時候暈了過去。嚇了我和輕寒一跳。忙叫了太醫過來,診斷之後卻說:「無病——餓暈的。」

待她醒了之後,我將她叫到面前。她叫悅容。一個臉盤圓圓的女孩子,眉清目秀。

「悅容,可是姑姑們苛刻你?」輕寒拉著她的手問。

悅容連忙說:「回姑姑的話。上面的姑姑不曾苛刻過奴婢。」

我招手讓她到我的跟前,她不敢抬起眼看我。

「悅容不怕,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摸了摸她的頭。她的樣子讓我想起初夏小時候。很可愛的樣子。

悅容抬起眼睛看著我,眼睛里含著淚水。

她怔怔的說:「娘娘,真好看。」

我笑了起來——這會是真心話么?還是和那些貴夫人一樣,恭維只是序幕。不過不管怎樣,被一個孩子誇贊,還是一件好事。

「悅容,到底是什么,你說出來,我想法子幫你。」我微笑著說。

悅容垂下頭,說:「因為,因為有個姑姑告訴我皇上喜歡細腰身的女子。」

輕寒驚訝的「咦」了一聲。

我剛才的喜悅已經全然消失了。

「悅容,悅容。女為悅己者容。難怪了啊,」我拉住她的手問,「你多大了?」

她小聲說:「回娘娘的話,十三了。」

「可是皇上已經四十九歲了。」我平靜的看著她稚氣未脫的臉說。

她向後縮了縮。好象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問她:「那樣,你還是想做皇上的女人么?」

她好象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使勁點點頭:「奴婢家人都指盼著奴婢。如果不能做皇上的女人,奴婢一輩子都不會開心,奴婢家人也會一輩子過不上好日子。」

我看到輕寒在一邊微微嘆息,輕輕的笑:「輕寒,你帶悅容去乾清宮吧。暫時恐怕還不能在皇上面前當值,不過早晚都會有機會的。」

悅容驚訝的看著我,然後拼命對我磕頭。

我站起來,將她拉起來,她比我矮了大半個頭,我微笑著說:「將來,你或許會覺得我害了你呢。可是,就像你說的,即使我不幫你,你還是會一輩子不開心。只希望,你將來不會後悔才好。」

留她立在原地回味我的話,我已經走出去,看每天一次的日落。

輕寒悄悄的跟過來,在我身後低聲說:「娘娘,這個孩子還這么小。。。。。」

「我知道。她自己選的路。我只是幫她一把。她這么小,如果自己在宮里面胡來,在我面前失了態倒沒有什么。等她去了乾清宮,找幾個可靠的姑姑和公公,照看著她,千萬別在人前說今天這樣的話。」我一口氣說完。

輕寒呆了一下,說:「我不是擔心這個。悅容這個丫頭是個有心眼的。精明得很,否則怎么敢在娘娘面前說這番話。可能是賭准了娘娘會拉她一把。」

天邊有最美好的雲彩。讓人想醉死在里面。

「那又怎樣呢?或者就是這個原因,我才不想看見她吧。將來她怎樣,也與我無關了。」我微笑著看天邊的雲。

輕寒輕聲說:「娘娘一向不喜歡選秀這種事情的。別的宮里一個勁的調教年輕女孩子,娘娘也從來沒有做過,只是現在怎么?」

我輕輕拉出頸上的墜子,舉起來,對著夕陽,明亮的石榴石折s出最後的光芒,讓我滿心歡喜的璀璨。

「你看,我已經不會為他心痛了。」我低聲說。

毀·孤獨

倚柳題箋;當花側帽;賞心應比驅馳好。

錯教雙鬢受東風;看吹綠影成絲早。

金殿寒鴉;玉階春草;就中冷暖和誰道?

小樓明月鎮長閑;人生何事緇塵老。

一向都是喜歡納蘭的詞的。夏至的早晨,一個人坐在樹下,寫了很多,一張一張的鋪在石桌石凳上。

好象很多年前在王府的時候我也做過同樣的事情。看樹下班駁的光影,慢慢寫那些美好得可以超越時空的詩歌。

那時候和現在有什么不同呢?

現在我的少年已經長大了。現在我笑的時候,眼角邊會有細小的紋路了。現在那個人已經從我心里搬出去了。

現在,我看著這首詞,想象著我的少年有著如同魏晉人物般的風流。

弘時給我帶來了一些花籽。用一盅漂亮的小瓶子裝著。

「都是什么花?」我問他。

他打開小瓶子,聞了聞,抬起眼睛對我笑:「很多。我先不告訴你。等明年開春的時候種吧。看看都能種出些什么。」

我接過那個瓷白色的小瓶子,沉沉的,裝滿了花籽。等到明年,會開一春斑斕爛漫么?

心墜落下去。

已經沒有時間了。明年,弘時二十五歲。歷史上,他的生命在這一年戛然而止。

我握著那個光滑的瓷瓶,對他溫柔的笑:「弘時。謝謝。」

他訝然的笑了笑,抬起頭看飛過天邊的鳥:「你很少這樣鄭重的對我說謝謝。」

「不要怕。」他忽然說。

不要怕,不要怕,語氣柔和輕松,好象安慰被漆黑的夜晚嚇壞的孩子。我站在那里,心中早就已經大雨滂沱,他走過來,為我遮住風雨,告訴我,不要怕。

「其實很早就明白了。」他緩緩的說。

我看他的側面被初夏的陽光籠罩,有柔和的光澤。

「弘歷很聰明。從小就是。從他進宮陪先帝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和他終究不會成為同一種人了。他將來會是一個很好的皇帝。」他頓了頓了,對我微笑。

「我不是不知道他都對我做了什么。」他繼續安靜的敘述。

「我不會驚訝。因為那不正是要成為皇帝的人要做的事情么?我只希望他以後能放過弘晝。」他微笑著結束這一番話。

我看看那些花籽:「弘時,出事了么?」

聲音冷靜得不像我自己。

他溫和的看著我:「昨天皇上問過我話。也許,快了。」

輕輕將我納入懷中,低聲說:「難過的時候不要憋著自己,想哭就哭。我總小見到你,你總是在笑——其實已經是極難受卻還是在笑。將來怎樣,我其實已經不害怕了,能和你在一起這些日子,我一點也不在乎了。其實我很自私,明明知道自己不會有好結果,卻還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對不起,阿離,對不起。你會原諒我么?原諒我讓你這么難過。」

這些話說得又輕又快,過往的歲月和他的聲音一起在我心上劃過——他稚氣的笑臉,他清脆的童音,他年少時候迷茫的眼神,他走在無聲的雪中一地的落寞,他細致綿長的愛——讓我的心忽然痛得無法自己。

陽光一下子破碎。周圍只剩下細碎的風聲。

在他的懷中泣不成聲。

「弘時,我愛你。我愛你。」我哽咽著說。

他安靜的笑了出來:「我也是。我一直愛你。一直一直。」

夏天是皇上最不喜歡的季節。這年的夏天特別悶熱。皇上的心情越發惡劣,又生了病——口上生了一個瘡。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搞得所有人都惶惶不安。

夏天最熱的時候,我收到弘時的信。午後洗完澡,卧在竹席上,頭發還在滴水。我任它垂落在塌邊。偶爾有細微的風,熱熱的,窗外的幾桿竹子就沙沙做響。

我展開弘時的信。上面的字跡也帶著弘時一貫的溫和淡然。

他告訴我,他現在精神好了許多,清晨的時候醒來,會坐在天井里面看殘星欲墜未墜。忘卻周圍的煩惱。

在看以前我借給他的書。

都是瑣碎的事情,卻讓我心里充盈著幸福。

忽然有一個人影投在信紙上,我猛然回頭,撞上的是一雙深邃的眼睛。

「皇上。」

「唔。你就這樣躺著吧。」他漫不經心的說。

我的心跳得厲害,卻還是冷靜的折好信,放在一邊。

「皇上應該多休息啊。」我沉默了一下,換了一個姿勢,側身卧著。抬著頭看著他說。

他消瘦了一些。面上帶著疲倦的病容。只有眼睛,始終有那種光芒。

「做事做得累了,隨便走走,不知不覺走過來了。」他輕聲說。

「皇上要不要吃些冰鎮酸梅湯,我去端過來可好?」我不想和他呆太久。害怕那種讓我窒息的尷尬。

「不要。我現在什么也吃不下。你陪我坐一會兒。」他看著我。

他嘆了一口氣,握起我已經半干的頭發,輕聲說:「步懶恰尋床,卧看游絲到地上。我記得阿離以前就很喜歡這句。」

「是啊。」我的眼皮有些沉重。

他忽然拍拍自己的腿:「阿離,來靠著我。」

我微笑著搖頭:「那樣太熱了。皇上最是怕熱的。」

他愣了愣,看了看席子,說:「怎么不用上次我給你的象牙席?那個不更涼快?」

我笑著搖頭:「皇上都嫌那個奢靡,我怎么可以用。留給後人當古玩吧。」

他不再說話,帶著若有所思的神情看著外面。我的睡意漸濃。

終於還是朦朧中睡去了。

卻還是能感覺到他坐在我身邊。

輕輕揉著我的頭發,然後是臉。食指順著我的眉毛,輕輕來回滑動。指尖回旋著清淡的墨香。

我閉著眼睛,半夢半醒之間,不知道他現在的表情,也不願意知道。

「阿離。」他的聲音很小。幾乎要湮沒在微熱的空氣里。

「知道你疼愛弘時。卻還是沒有辦法。」他慢慢的說。

我能感覺到我眼瞼下面的溫熱和潮濕。

終於還是讓淚水緩緩流下。

他輕輕擦去我的淚水:「阿離。對不起。」

我一下子捉住他的手,睜開眼睛:「胤禛!」

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

他微微怔忪之間,我已經抓住了他的雙手:「皇上,弘時再不讓您滿意,也不至於對他做出那樣的懲罰啊!」

他一言不發的掰開我的手。站起來,說:「阿離。你不用知道那么多。我想弘時也不會抱怨什么的。」

留給我一個背影。

夏天結束的時候,弘時被逐出宗室。

我常常看他給我最後一封信,看他在信的末尾安靜的對我說,昔日王羲之感嘆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如今我也對這些頗有感受。(注釋1)

他應該知道這是給我的最後一封信吧,卻不肯對我說告別的話。

後來,凌晨的時候,我就會醒來,看星子在天邊欲墜未墜,那么寂寞的樣子。

注釋1: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的意思是把生死等同起來的說法是荒誕的;把長壽和短命等同起來的說法是妄造的。

對不起啊,又開始虐了。算了,先透露一點下面吧。打算讓弘時名義上死掉,但實際上活著——也不能讓四四太無情了嘛,畢竟是男一號。但是弘時要失憶,汗一下,雖然比較老土。還有毀容(我打算讓他毀容,但這個我自己也有所保留)。

啊,不要說我虐,我多不容易啊,一邊看暴笑無比的《櫻蘭高校男公關部》一邊寫這么凄慘的文,真是要精神分裂了。

本期推薦——《櫻蘭高校男公關部》,bt下一下就可以看了,很快的。最近喜歡上的是里面的須王環同學。哈哈哈哈。

弘時簡歷:弘時,世宗第三子,有一子永乃曜洌匏謾?滴跛氖曇咨甓率兆郵鄙d鈣脲釷希釵幕災x范g即位後,弘時雖已娶妻生子,但並未分府別居,而是在宮中居住。並且時有出府辦差之例。雍正元年冬,雍正特擇安慶府教授王懋竑為三阿哥的老師,期其有所長進,為乃父合格之子。但此後事與願違,雍正三年將弘時逐出宮廷,令為允禩之子,四年二月十八日撤其黃帶(即逐出宗室),交與允祹令其約束養贍。雍正五年丁末八月初六日申時,弘時郁郁而終,卒年二十四歲。有一妻二妾,嫡妻棟鄂氏,尚書席爾達之女;妾鍾氏,鍾達之女;妾田氏。雍正十三年十月二十四日,奉乾隆旨意,將其收入宗牒,即恢復宗室。弘時死後葬於泰陵阿哥圓寢內。

削去弘時宗籍的事情,進行得低調而迅速。因為本來就不是有爵位的皇子,所以手續似乎也很簡單。

齊妃生了病,一直沒有出來見人。也沒有聽說她有任何抱怨。

讓我想到以前的惠太妃,還有太後。都是心愛的兒子遭遇厄運,卻什么也做不了。

我開始長久的坐在戶外發呆。秋風漸起,會吹得我雙手冰涼,讓我恍惚間能體會到弘時曾經有過的感覺。

「娘娘,這樣坐在外面,容易受風寒。」小謝站在我身後溫和的說。

我轉頭對他微笑:「長生。十三爺最近怎么樣?」

小謝含著笑說:「還好,今年到這個時候還沒有發病的跡象,大約是因為夏天的時候養得好。」

我站起來,直視著小謝:「那十三爺最近有沒有什么煩心事情?比如,有沒有提到他的侄子們的事情?」

我知道小謝和一般醫生不同,和十三關系密切,又像清客又像朋友。我想知道十三對弘時這件事情的想法。

這個時候,皇上大概只有十三的話還是聽的。

小謝的笑容慢慢隱去,伸出手,接住簌簌下落樹葉,說:「娘娘,你對三阿哥的關心過了一點呢。我看齊妃娘娘也未必有你這么關切。」

我不說話,看小謝的表情愈發沉靜。

小謝忽然對我粲然一笑:「也罷,反正事情已經至此,早無反轉的余地。」

我有些詫異,不知道他是指什么——又像是說弘時的境地,又像是說我的感情。

他微微眯起眼睛,抬起頭,看秋天的白雲,低聲說:「其實三阿哥的事情,皇上早就和十三爺商量過了。十三爺不置可否,只說這是皇上的家事。」

我的心又冷了下來,不去看小謝的眼睛:「也就是說十三爺也是贊成皇上這么做的了?」

小謝躊躇了一下,說:「也不能說完全是。只是從大局考慮。。。。。。」

我忽然覺得很疲倦,對小謝揮了揮手:「算了。長生;別說了。」

有些話,我已經沒有力氣說出口了。

所謂的大局,應該就是確保某個人的繼承人的地位吧。從大局考慮,。。。。。。一個人的生命或者幸福,都是無足輕重的吧——哪怕這個人是身邊的至親。

小謝遞過一方手帕。

「娘娘,這種事情,從來都是這樣的。」他的聲音黯淡。

我不再說話。小謝安靜的告退。

很久沒有見到皇上了。我也不打算再去見他。請求的話我已經說了很多,而且偌大的宮中,每個人來不及自保,我沒有能力改變別人的想法。

似乎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三阿哥一樣,所有人都不再提起他,好象那是一個很可怕的名字一樣。

買通人幫我給弘時送東西,打聽他的消息。

冬天的時候,他又病了。不僅有以前抑郁症時候的症狀,還得了頭痛症。

計劃了好幾天。在臘月初一這一天,將初夏送到皇後那里,安排好宮里所有人的事情,只帶上輕寒,不讓任何人發現我的行蹤。

我終於踏過厚厚的積雪去見我心愛的少年。

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正是中午,白晃晃的雪讓我的眼睛有些刺痛。周圍一片寂靜,似乎面前的院落里不曾有過生氣一樣。

我從後門進去,只有一個駝背的老人對我們張望了兩眼。輕寒塞給他一包銀子。他呆呆的看著我們,似乎不相信有人拜訪這座空盪盪的院子。

他帶著我們穿過兩個花園,到了弘時現在住的偏殿。

「自從三阿哥出事,就沒有什么人來過。。。。。。」老人一副要哭的樣子,低聲說,「福晉也回娘家了。。。。。。園子里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造孽呀。」輕寒輕聲嘆息。

輕寒拖著老人在院子里聊天。

我看見弘時的房間開著窗戶,輕輕走到窗下。

他正躺在床上,正向外面看,似乎在等著什么。看見我的一瞬間,他露出了微笑。

阿離。

我看見他的嘴微微張開,吐出的正是這兩個字。

轉身擦去眼里的淚水,才走進他的房間。

「這么冷的天,不關上窗戶。」我背對著他關上窗戶。

然後,坐到他的床邊。

「阿離。」他低聲說。似乎費了很大的力氣。

我說不出話,害怕一開口,眼淚就會掉下來。

「今天是你的壽辰。。。。。從宮里出來;不要緊么?」他的聲音漸弱,耗盡力氣的樣子。

我轉身,從隨身帶來的盒子里取出老參湯,喂了他小半碗。

好半天,才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緩緩的說:「我找了個借口,前兩天慶過生了。今天不會有人來打擾。」

他微微點頭。

我想說一些讓人高興的事情,卻什么也想不出來。握住弘時的手,滿腦子都是他即將死去的恐懼。

我是早就知道結局的人。

從弘時一出生,我就在等待著這個結局的降臨,是什么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偏離了我原來的意願?我不知道。

「弘時,要是沒有我,你或者就不會這么辛苦。」因為我本來就是不應該出現的人。

他始終看著我的眼睛,微微的笑:「不。」

反過來握著我的手,雖然沒有力氣,卻還是努力握住我的手,低聲說:「不是這樣的。阿離。」

沒有多余的話。他只告訴我,不是的。

他試圖舉起我的手,我將他扶起來,靠在我的身上。

他便很輕松的握起我的手,送到唇邊,吻我的指尖。一個手指一個手指吻過去。那么鄭重的吻,那么鄭重的愛。

先是左手,然後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