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部分(2 / 2)

浮生落羽冷輕寒 未知 6129 字 2021-02-25

這一次的事情,族長又放話了,說找得到法子解決,只是不說那是什么法子,長老依舊無奈,私底下紛紛詢問禪溟。禪溟是除族長之外地位最重的,甚至超過副族長,畢竟,翼還太年輕,而且副族長之位是水無月自己設立的,之前並沒有。但禪溟也只是勸大家寬心,只要按著族長吩咐努力盡好自己的責任便是。

水夜幾乎不會上游戲了,在月和翼在游戲里的時間里,他留下來處理各種事務,所以,在軒轅世界里,翼才隨時隨地跟著水無月,代替了暗夜曾經的職責。

今日回到現實里後,水夜開始向族長匯報工作,等他離開,翼有些不解地問道:「現在這樣忙,為何你還要約冷若涵下午去做任務?」

水無月沒有回答他,自顧著低頭寫些東西。他從小就留長發,又喜穿些寬松的浴衣似的衣裳,此時也正用軟毛毫筆在寫著信函,加上水宅自古建立,建築風格處處透著古香之味,比如二人目前所在的屋子,雕花格窗,紅木案幾。這樣看來,他和游戲中的形象幾乎相差無幾,依舊猶如古代男子一般。

翼見他不說話,也就沒問下去。即使現在二人的關系已與曾經天壤地別,但他始終遵循一個原則,那就是水無月不想說的話,問也沒用,於是他也開始忙手頭的工作。

這間屋子也是水無月專門騰出來的,方便他們兩人一起處理事情。兩台游戲倉也擺在這里,那種現代高科技產物和整個房間氛圍格格不入,刺眼得很。水無月一向是個挑剔的人,能容忍這樣的格局,也全是為了方便和翼共處。

空氣很靜謐,在翼看來,這樣相處真是很好,似乎完全能忘記時間的流逝。他真想下午就這樣靜靜地度過,怨靈情況稍微穩定,游戲的幫戰又結束,難得有個如此閑適的下午,但是下午,水無月卻有約。

以目前和冷若涵的關系,完全不用再去跟他套近乎了,對方又答應會回水家,為何還要去做那個游戲的任務呢,這種純屬娛樂的東西。翼想著心里的確有些不舒服,就在他邊想邊做事的當兒,聽見水無月說話了:

「下午你也來,軒轅皇宮位於雲軒城,你沒去過吧,正好去看看。」

「雲軒城不是持有門派信物才能進么,我怎么可以。」翼抬頭,看到水無月已將筆擱置一邊,懶懶地靠在椅背上,好難得他這樣沒有冰冷寒意地樣子,不自主地就被吸引,直直地看過去。

「我已叫水空凡給你做了一組數據,游戲的東西我們還有得不到的?」

是啊,游戲數據我們可以輕易更改,之前的幫戰完全可以直接弄個數據就贏了,你卻像貓玩老鼠一樣蔑視對方,還真是,唉。翼盯著水無月如是想,他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了。

水無月也直視翼的眼,說道:「怎么不繼續問之前的問題了?」

「你願說自會說,我問不問又何妨。」

「過來。」

直白的命令語氣,翼永遠無法反抗。不過現在的他大抵能猜到些什么,壓抑著心底的期冀,坐到了水無月身邊。

水無月伸手撫上了翼的發,下手輕柔和愛護,甚至連他的眼神都有些溫柔,這和翼所猜的有些出入,他以為他會直接吻上來,帶著索取和霸道,卻不想是如此情景。

翼忽的有些不知所措來承受這個人的溫柔,眼神變得有些飄忽,水無月見此有些好笑,稍稍用力將翼按入自己的懷里,繼續輕輕的撫慰他的發,然後停留在他的耳根,帶點留戀地摩挲著。

翼聽得見他悶悶的心跳,這是他渴望已久的溫馨,如此冰澈至骨的人原來也懂這般溫柔的啊。於是他想抬手環上水無月的背脊,可終究沒大起膽子,只是抓住了他的衣角。

「這次是四個人最後的旅程了。」水無月低沉的聲線直接在翼耳中回響,他楞了一下,忽的想到什么,從水無月懷里抬起頭:「最後的旅程,什么意思?」

「你的問題真是多,我的耐心可是有限。」水無月在一瞬間就冷下臉來:「走了,准備上游戲。」水無月松開翼,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直接鑽進了游戲倉。他沒有告訴翼,之所以還要做這個無關緊要的任務,是因為還想再一次與輕寒和櫻平等地如朋友般相處,和他們在一起感覺很好,甚至將他們夫妻之間屬於戀人該有的小動作無意間運用在翼身上,感覺,也很好。不得不說,他們教會了自己一些東西,讓自己體會到了一些異樣的精彩。

只可惜,這種友情極其短暫,也即將消逝。所以,這最後一次,讓翼也跟著,一起體會最後的旅程該有的溫馨和……殘酷。

翼進游戲倉時有些郁悶地想:我的問題,你根本從未回答過。

右翼上線後查看了一下儲藏袋,發現果然已經擁有柳燕門的門派信物,不禁想起水空凡,那位曾經當過他管家的叔叔,想起那幾年在普通世界中鍛煉的日子,想起了和月的初見。光y果真似箭,當年哪敢奢望水無月會愛自己,雖然他現在也沒說過愛,但終歸夢想成真了吧。這么想著,之前的小小郁悶便消散,不由得微笑起來。

此時水無月剛聯系上輕寒,難得他親自去聯系,以往總是喚翼或者暗夜做這事兒的,這最後的旅程,他也想要好好銘記,好好的去對待「朋友」。

輕寒和櫻很快趕到,他們約在昕雨城門口見。

四人很快就成為其余玩家的視線焦點,他們這次也沒有做絲毫遮掩,很大方地在眾玩家的歡呼下騎靈獸走過。不過水無月催促著快些走,不想在人多的地兒耽擱。

幫戰過後,昕雨閣的玩家們對他們尊敬得不行,官網論壇上早就有帖子分析,櫻和輕寒人還真不錯,如果大起膽子主動和他們說話,還是會搭理的,態度也很和善,至於水無月還是算了吧,被他眼睛瞄一眼就不錯了,更何況靠近他就會覺得冷得心慌。當然,這些個言論,大神本人是絲毫不清楚也不在乎的,若是輕寒知道了,怕是會笑:我們也是人啊……來搭個話又不會吃了你。

之所以約在昕雨城見面,是因為他們要去鏡刀峽谷。在櫻去幻塵老頭那交任務時老爺爺就說了,雲軒城坐落在盤古盆地,此盆地與雷澤平原相連,靠得就是鏡刀峽谷。不過要進入雲軒城必須得有門派信物才行,所以輕寒看到右翼也在,有些疑惑,於是當他們到了人煙稀少的地兒後,他就問道:

「右翼也跟我們一起?」

「不可以?」水無月反問他。

不是需要門派信物么?輕寒正打算這樣問的時候,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是時候確認一下了,於是輕笑一聲說道:「水空凡果真是你的人吧。」

「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水家原來還做著這么大生意。」

「我們又不是神,依舊要吃飯。」

櫻在一旁聽個半懂,輕寒並沒有給她講過這方面的事,所以她無意識「嗯」了一聲,輕寒見狀就解釋道:「落落,明白了么,簡單說來,這游戲就是水家制造。」

櫻聞言頓時明了,立馬聯想到之前幫戰,怪不得他們這一方有那么多優勢,原來一切都算計好,只等真楓華儀跳進來給大家演一場笑話。看著水無月還有些好看的側臉,她對這個男人的城府無語至極,忽的有種預感,那么他會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涵么,會將一切算計好等他跳進去么?

水無月感覺到櫻的眼光,也看向她,語氣波瀾不驚道:「冷夫人別這樣看著我,我會不舒服。」

「你做什么虧心事了,還怕別人看?」櫻語氣雖淡然卻透著一種挑釁,現在和他說話似乎不用那么客氣。

「你的眼睛里分明寫著『我是壞人』。」

「水幫主,別那樣對我的夫人說話。」這下輪到輕寒有些搞不懂了,不過對水無月的說辭真是很不爽。

「那請你也管好她,別讓她總說無禮的話。」水無月一副高傲的神情,加上這說法,輕寒有些怒了:

「別把你的那套女人理論拿來對付落落!」

「但是你夫人的那句話的確很不友善。」冷若冰霜的聲線也帶上了怒氣。

櫻語氣也強硬道:「水無月,我說過人心好壞自知,你應該很清楚。」

「很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水無月的喉頭在微動,他當然清楚自己的目的,只是被一個女人用這種口吻說話,即便這個女人他嘗試用水家以外的眼光去看待,還是刺激了他的尊嚴。

因為上午幻雪堂那伙人鬧得有些厲害,當時輕寒並沒注意到櫻與水無月有過一次短暫的交談,所以現在他的確有些迷糊櫻怎么忽然將話題扯到這上面來。但是當其他男人對落落不敬時,他只想保護好她,於是他也開口:

「抱歉,我想今天我們氣場不和,游戲里的娛樂就算了吧,我還得好好利用你給我的時間。所以,今天到此為止,我們不做了。」說完,他就想掉頭帶落落走,此時他們四人已經快走到鏡刀峽谷的入口了。

神之右翼一直沒說話,這三人上午的還相處滿融洽的,但聯想到上午落羽櫻對自己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他也有些迷糊。

水無月見此情景,按著他的性子,先是冷冷地看著他們走,然後會找柳燕暗部去戳下他們的銳氣,殺掉也說不定。對於忤逆自己的人,他就是這么對待。可是問題不在這里,他今日本是想最後體驗一次「友情」,想好好和他們相處,還專門帶上了翼,為什么是這樣的結果?

「等等!」不由自主地叫住輕寒,他竟然說道:「對不起。」

其余三人都愣住了,這樣一個人,竟說出這三個字。

在那一瞬間,水無月的心底竟然泛起莫大的哀傷,這是命到如今他第一次體驗到的「友情」,和翼的感情不一樣,和水夜的感情不一樣,和禪溟,和父親,和到現在他接觸的水家一切的人的感情都不一樣!

落羽櫻給過他的關心是真實的,鎖妖塔,當他沖出結界幻境跪倒在地時,她拖著他的頭給他喂葯,天山山麓,她給他准備御寒披風;輕寒給過他的同伴責任也是真實的,鎖妖塔,他將藤蔓綁於身上吃力地拖著他御劍前行,杏林湖底,水流沖過來時,他一邊護著自己的女人,一邊喚他小心。

他們對他的關心和照顧,不是出於屬下的責任,不是向他諂媚奉承,是純粹的同伴道義,是友情。而和他倆做任務以來經歷的種種,他自己不知不覺間是在享受,在體味。

逸劍聽雨閣,她琴指舞蹈,婉轉歌唱;杏林湖畔,她與他對坐撫琴,他劍舞流連;她失蹤於天山斷崖,他不顧一切要去找尋;他們幫他打贏幫戰,他們一起慶功歡笑。

這些所有的記憶就在與他們的相處中一點一點沁入自己冰冷的心,只稍微用這點暖意去待翼,就能感覺到所謂的些許幸福的味道。

所以,在這一瞬間,他想要挽留他們,拋開一切目的,真誠地留住他們。

很多年以後,水無月偶爾還會想起這一刻,他一生中唯一說的「對不起」,多年後的他認為說出這三個字的人不是他,而是寄居在自己心底的另一個自己,是被輕寒和落羽櫻創造出的另一個自己……

八十二,鏡刀之行

水無月一向沒有起伏的聲線竟有些微顫,「對不起」三個字的分量,在場四人心里都清楚,聲音不大,卻清晰而……激動。

不過水無月很快調整了自己的狀態,不,這對他來講,是失態。他面色歸於平靜,看著櫻和輕寒:「別走,請和我做任務。」

櫻在愣神過後也馬上反應過來,帶著一絲歉意說道:「之前我也失禮了。」

「落落,你的意思?」輕寒當然會聽她的。

「我想還是去做那任務吧,真的抱歉。」

水無月喉頭動了動卻沒再說話,轉身繼續往前走,右翼安靜地跟上,輕寒見狀給櫻發了私聊:

「落落,到底怎么回事?」

「涵,現在別問我……求你。」櫻回復完他,也駕著天祿跟上前方的兩人,輕寒無奈,其實他也清楚,自己的一堆破事多少連累了她,才讓她情緒如此不穩定,看著她瘦小的背影,他好心疼。不管怎樣,我都要保護好你,一邊在心底發誓,他也跟著進入了鏡刀峽谷。

昕雨城坐落在三面環山一面平原之地,而環山唯一的出口就是這鏡刀峽谷。沒有玩家進去過,因為一旦繞過城市走到峽谷入口處,系統就會提示:此區域尚未開發,若想進入,請集齊足夠人力探索。這所謂的足夠人力,就不僅僅是隨便組個刷怪的小隊就行了,最起碼是一個中型幫會的主力。所以很多玩家都期待昕雨閣組織大家來開發這未知領域,但水無月一直沒有動靜,也就難怪真楓華儀想要下手了。

既然鏡刀峽谷無人通過,當然就沒有人知道山的背面就是軒轅皇族所在地雲軒城。早在輕寒可以晉見軒轅皇族的全服公告發出後,玩家們就討論過皇族在哪里,不過大神們都沒急著做這任務,慢慢地也都淡忘出大家視線。

此刻,四人無話,沉默地走在谷地里。到處霧氣彌漫,崖壁上茂盛植物遮擋住了陽光,使得下面顯得那樣y冷潮濕,還有一股植物腐爛的味道,連腳下的泥土都黏黏地,積水坑也很多,坐騎的蹄子踩在上面發出「吱吱嘰嘰」的水漬聲響。

櫻一直在平復自己的心緒。幫戰這么快就結束,也就意味著涵要去水家了,聯想起水無月的種種,放心他不可能,可自己卻無能為力,所以才在今天二度對那個男人說狠話。曾幾何時,一向淡定自若的自己變得這么容易沖動,是因為心有牽掛了么?

從小就學會了獨處,但一旦嘗了被愛被呵護的味道,就不想擔負失去的痛苦。父母當然愛自己,還有哥哥也愛,但和涵的愛不一樣,她怎么舍得讓他去經歷危險?

但是水無月剛剛那三個字的分量,接觸了這么久,他是什么脾氣早就知道,為何要做到這份上,只為了留下他們來一起做任務?這游戲的魅力恐怕沒有那么大吧,所以,最後只能解釋為他對涵有目的,不想刺激涵生氣……

不管怎么想,最後還是指向一個答案:水無月絕對有問題。

出於禮貌,她剛剛是應該對他也說聲抱歉,出於人情,不留下來也說不過去,出於私心,那就繼續跟著他,看他到底能做什么。

不只是櫻,余下三個男子誰心里沒有小九九,目前四人的組合,的確有些詭異,輕寒終是不忍心看落落的消沉,就說說話來緩解一下氣氛:

「這峽谷里竟然沒有怪物哎。」

「游戲公司已經將怪物的數據清理,只在出口處留了一個boss。」水無月也開口接道。

「為什么還要留個boss?這不更耽誤時間么。」

「好玩。」

「吶,跟我講講水家唄,我看這路還挺長,說來解解悶。」輕寒順口就問出來了,而且落落一定也想聽,不過忽的反應過來,水家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不就是他追尋的真相么,水無月這種情況下怎么會講?

但水無月竟朝翼偏了下頭,意思是讓他講,於是右翼輕軟的聲線就回盪在了谷底:

「世界其實是有y陽兩界的,兩界交匯處也是平衡點,被稱為靈門。水家就控制著中州的南華靈門,專門引導靈體重生和凈化怨靈,大致就是這樣。」

「這么說世界其他地方也有與你們一樣的人?」櫻c話問道。

「是的,我們所管轄的中州大概包括東亞一帶,其余大陸都有靈門存在,也有相應的御靈家族存在。」

「那你們相互間聯系么?」

「每隔一百年會聚首一次,其余時間不需要。況且我們很忙,畢竟,中州人最多。」

「冷夫人,這種事你本不該知道的,普通人沒有權利知道。」水無月漫不經心說道:「這下你可放心,我只是想讓他回來認祖並學會水家人該有的本領。」

「什么叫做沒有權利?」

「普通人若是知道,只會令社會崩潰,就是這樣。」

櫻沒有話語來反駁,的確是這個道理,側頭看輕寒,卻發現他面色極差。

這下,自己的身世終於徹底弄清,況且聽上去還是那么一個責任重大的千年家族,心緒怎能一下平復。落落似乎能欣然接受是因為擁有這體質的人不是她,從小受過苦的人不是她,早先既然能接受靈體的存在,那現在這樣的說法當然也能很快消化。因為翼的解說很簡單,簡單得如此淺顯易懂,就能將普通人的整個世界觀都清洗了一遍,可輕寒自己卻反應不能。

「那我和母親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現在才來找我回去?!」他明顯開始激動了。

「至於這些就是你要的真相,等你回到水家,我自會告訴你。」水無月沒再看他繼續前行並說道:「現在別談這些事,前面就是出口了。」

輕寒壓下心中怒氣,他清楚,目前的主導權全在那一邊,自己只能一步一步走著看,前面是陷阱也好,是真相也好,都必須給自己的這輩子一個交代。

「涵,抱我坐你那里。」櫻柔聲中帶點撒嬌,這下換她給他緩解心情了,她想與他同乘靈狸,順便讓殘祿出來,一會該打boss了嘛。但腳下的谷底一片黏濕根本無法下腳,所以只有叫他抱咯。

輕寒回給落落一個笑顏,彼此安慰已是他們之間的默契。然後兩人靠近,不管前面的人,自顧地抱過她,與她親昵起來。將她抱在懷里,安心多了。

而右翼給水無月發了私聊:「為什么這么早就說給他聽?」

「讓他放心地回水家,也讓那個多疑的女人放心。」

翼想了想終是問出了口:「族長,你倒底有什么打算?既然又不是害他,為何這樣小心?」

水無月寒冰似的眼神頓時看了過來,翼不由得心頭一緊,他知道自己又犯錯了,但這也確定了他的猜測,果然是有目的。心里怕他可也趁著現在說出來好了,翼心下一橫,繼續道:「他想知道的真相,我也要知道。」

「那你憑什么來換?」水無月沒想到翼會這么說,他一直認為這個孩子很懂事,不會提這種無理的要求,但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