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1 / 2)

刺蝟歌 未知 6253 字 2021-02-25

那個難忘的夏日,她先是靜養了幾天,而後嫌天氣太熱,一天到晚不再關閉門窗,也不穿衣服,在院子里進進出出,讓街上人見了大驚:嚯咦好大的光亮閨女,白胖喜人,嚇死咱庄稼人不償命啊!石頭街上的人從此不再安寧,各家老人嗵嗵關窗,一遍遍囑咐自家孩子:別再探頭探腦,出門也千萬要繞開黃色卵石小院走路啊,那兒是禍殃之地。

消息悉數傳入唐老駝耳中。為了使沸沸揚揚的鎮子平靜下來,他親自背一支長桿火銃去了那個小院,站在門口閉目長喊:「你給我先穿戴齊整!」里面的很快應聲,喚他進屋。老駝仍舊閉著眼:「咱今個是為公務傳你,你給我出來答話。」珊子穿著一件水紅色小紗衫出來了。唐老駝呵斥:「呔!你也是做過婦女頭兒、使過銃的人,該知道軍令如山倒的老理兒。我先給你說下,在自家炕上光了身子打挺兒,打斷了脊梁骨我都不管;你要在外面放了光,我這銃會發火哩!」珊子點點頭:「成。不過你也別指望人人都端得住銃哩。」

夜里背銃巡街的後生常被珊子喊進屋里喝一壺熱酒。所以全鎮的後生都願當值,不該夜巡的也賴在街上游盪。只要是出了黃色卵石小院的男子,無不對小院主人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不僅是對一個完美r體迷戀的結果,更有一種心智和性情的絕望般的征服。珊子在與之共處的寶貴時間里,著實從頭教導了他們一番,這使一個個見識狹窄的棘窩鎮男人先是瞠目結舌,後是唯唯諾諾。他們在她的大口暢飲和高聲浪笑中,在她一條豐腴的長腿確鑿無疑地踩在炕席子上、一只手托著青銅水煙袋侃侃而談時,感到自己是那樣萎縮和渺小。「人這一輩子啊,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天外有天啊!」他們出門時,總是懷有一種欣悅和驚懼相摻、一種探險般的戰栗和後怕,等等難言的復雜心情。何時再次返回那個小院?這還真得鼓起十足的勇氣,比如先要戰勝溢滿了整個身心的自卑才行。

「俺也來哩!」這是唐童半夜背著一桿長銃入門後說的第一句話。珊子嘻嘻笑著:「你來得正是時候。吃飽了沒有?」唐童額上青筋突突亂跳,盯著她,咬牙切齒。突然,他咣當一聲扔了銃,銃口塞的一團棉花都震掉了。珊子剛要轉身拿什么東西,他已經撲將上來,嘴里發出豹子撕咬那樣的呼哧聲。珊子笑笑,伸手戳弄幾下,他就失了力氣。當珊子去搬一壺熱酒的空當,他又從身後咬住了她的脖頸,同時發狠地撞著她膨脹的臀部。珊子先是隨著他嘴巴的牽拉一再仰頸、仰頸,後來就勢用粗大肥碩的臀部頂翻了他。他想掙扎起來已為時過晚,因為這沉重的r坨、這整個身體的重心再也沒有給他還手的機會,只硬硬地坐上去,又順勁兒揉動了三兩下。唐童那時還算瘦削,他突然發現自己正處於被碾壓的苦境,甚至在那一刻聽到了腠理深處的隱隱撕裂之聲,一種難言的痛楚從身體內部彌漫開來——年輕的唐童只於一瞬間弄懂了「蹂躪」二字的准確含義。他的憤怒壓倒了全部的羞愧,他的嘴張到了最大,只差一寸的距離就能咬下她的一塊背r——可是她沉重如同頑石的r身使他始終未能打破這一寸的間距。他甚至無法用手揩去恥辱的淚花。他想破口大罵:「我日死、一千次日死你這個s臭爛貨」,實際上喊出的卻是:「我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

那個夜晚,當唐童變得順從,把剛剛結籽的葫蘆形腦瓜偎在珊子胸前時,已是黎明時分了。珊子拍打他、安慰他,說:「還是做個安分孩子、聽話的孩子好。咱棘窩鎮哪有像樣的男人,你也一樣。聽話啊,瞧瞧聽話多么好。」

珊子親吻他泛著淚花的眼睛,在他長了兩個旋的頭頂擱了一會兒雙下巴。自從那個烏龜樣的老頭走了以後她就突然地、勢不可擋地發胖了,這使她本來就粗壯的雙腿、碩大的r和臀,都變得鼓脹厚實,從顏色到形狀都有一種蠻橫的、不容爭執和懷疑的某種倔勁兒。那是一種先入為主的、絕對的征服意味,是它們蓄在了其中。她剛剛擊敗這頭小豹子的,不僅是膂力和軀體的分量,而主要是蓄藏於體內的這股意味。此刻他安靜下來了,她摸著他頭頂那光滑的自來卷兒,倒是有些憐惜了。她說:「你實在還是個孩兒哩,發不得蠻啊,要換了別人,說不定我剛才就搓斷了他兩根肋骨!像這會兒多么好、多么好,喝一口燙酒吧,趕走這一夜的寒氣……酒把你的肚腹暖過來,咱再把你哧啦哧啦抱進懷里,呼啦呼啦咬進嘴里。你看見窩里的野鷹野豬崽兒啦?它們的毛兒都是一點一點長出來的,急了不中!」

唐童點點頭,心里毫不懷疑,而且有所慶幸:她剛才真的能搓斷咱三兩根肋骨哩。天哩,這才叫實話實說,這才是情到真處放一馬呢。這好比入了沙場,咱自覺得是馬上悍人渾身都是霸氣,其實哩,一交手就知道誰更厲害:咱接不住她的鏢哩!

黎明馬上來臨。在一片紅彤彤的曙色中,珊子像喂小鳥一樣親手端壺讓他飲過了熱酒,然後一絲一絲褪去了他的衣裳。她伸開虎口鳰過、度量過他的腰圍、臀部,上身和下身,兩個茹頭之間的距離,還有腳掌。她最後說:「好好長,變成悍人鎮霸也就是幾年的事情——來吧,你現在只需如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個童男子?」

收徒記(2)

唐童吭吭哧哧點頭又搖頭:「俺早就不是了……」

珊子悲憫地眼望窗子,上下唇抿得翻起,嘆息一般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把好上的第一個人,快些忘掉也罷。」

就這樣,唐童度過了終生難忘的一夜,特別是那個黎明。他一生都會記得滿室的粉紅色,記得透過窗紙的太陽照著兩個赤l的身體時,他的羞澀怎樣一絲絲消失凈盡……她在這樣的時刻大眼泛著水光,又像貓又像猞猁,最後像狐狸。她結實而肥美的r體的確是香的,但那是八角茴香的氣味,是濃烈而人的。他大口大口吞食這種氣味,覺得自己隨著太陽的升起而長大了。

在懶洋洋的早餐里,唐童試著問起了那個奪走初夜權的男人,即那個行走像烏龜似的古怪老頭——想不到珊子一聽立刻爽朗大笑,聲音里透出真正的幸福和自豪:「再沒有比他更棒的男人了。我如果知道今生會遇上這樣的人,就會築一個兩倍的大炕等著他。他三天三夜教會我的人間智慧,足夠我一輩子用的了。」

到底是些什么智慧呢?唐童想問,但沒有開口。他開始懂得:最好不必問這么傻的問題。

漁把頭之戀(1)

珊子一直詛咒的負心人死去不久,黃色卵石小院竟坍塌了半邊。珊子並不讓人修補。整座小屋都是大大小小的卵石築成,這是棘窩鎮上惟一的卵石小屋。它踞在石頭街的盡頭足有一百年了,可是經過了那一天送葬的風雨之後卻塌了院牆,接著小屋的半邊也有了裂隙。唐老駝讓背銃的後生前來整治,珊子同樣阻止了。

「說不定什么時辰它嘩啦一聲把你們埋了,」唐老駝指著小屋對珊子說。他現在已經知道兒子迷上了這個女人,心情復雜。珊子哼一聲:「你就別c這份閑心了。」

她已經越來越多地離開鎮子,一直往西、往北,在砍伐後復生的無邊灌木林中跋涉,去海邊看嗚嗚作響的浪涌。越是變天的日子她越是出門,在狂風呼嘯天昏地暗的時刻,所有人都抱頭歸家,惟有她甩開大步鍈向大野。「這s娘們兒身上的膘子足有三寸厚,一般的寒風休想吹得透!」鎮上人望著她的背影說。

珊子著衣不多,一年里有多半時間像當年的良子那樣,只穿了松緊帶褲子,要解褲子可以立馬揪下。她的上衣總是半遮半露,好像以此炫耀著多油和堅韌的皮膚。秋後的北風掃過她l露的胸口,胸口就變成了火焰色,那正好是男人烤手的地方。不過珊子隨著年紀的增長矜持了許多,良子死後更是封門閉戶,滿臉都是冰冷的拒斥。人們終於發現,那個在她的詛咒中離去的人,其實已經帶走了她部分生命。

她最願呆立的地方就是巨浪滔天的海岸。由於站得太近,有幾次差點被大海吞噬。有人說她可能痴迷於棘窩鎮的那個傳說:霍老爺的樓船仍在大海中遨游,每逢狂風濁浪之日就要泊岸接送一些陸上的生靈——珊子大概在等船,想把下半輩子浪在海上。

有人見過珊子在海邊為野物接生,還說她每年都要在茫茫荒野上當幾回接生婆,待這些畜生長大之後也就成了她的義子——因為蠻兒成群,到了那時候她就成了這一方勢力最大的一個人了。這些傳言讓唐老駝將信將疑,但他深知以前勢力最大的是霍老爺,那家伙就與野物串通一氣。看來棘窩鎮素有野物傳統,這在年事已高的唐老駝來說已是無可奈何之事。他現在倚重的是兒子唐童,好在這小子緊緊勾連了珊子。

珊子離開卵石小屋就再也不想回去。那里貯存了太多的氣息,讓她於午夜絲絲濾過,從中辨析出惟一的一個人——良子的氣味。如今這個人埋到了地下,她那天親眼看著一個嶄新的墳堆壘起來。她在滔天大浪的陣陣轟擊下袒露出雙r,與她見過的一頭正在生育的海豬比試——那是一對醬色的巨r,周圍被細密的絨毛包裹,鼓鼓的盛滿了漿汁。胸口的火焰被北海的涼風越吹越旺,她捧了一捧海水飲下,如同最有勁道的苦酒。她繼續往西走,當面前出現一個河灣、再也無法向前邁步時,她才知道自己來到了一條大河的入海口。

入海口處有一幢小小的泥屋,它隨時都會讓巨浪拍碎。珊子笑了。她看到了自己的歸宿。

泥屋里住了一位漁把頭,這家伙真的長了一把紅胡子。他在這一帶海岸曾經是一個獵漁部落的強人,從十幾歲起就當上把頭,身上傳奇無數。整個部落西遷時他獨自一人留下來:傳說他因為重罪在身被眾人遺棄,還說他迷上了新的行當,自願守在河口,如今一個人養殖海參。珊子進屋時那家伙正對著熊熊爐火吃著海草煮海參,每嚼一下唇上的紅須就扇動一下,成卷的海草在嘴角顫動。這家伙身子半l,肌膚泛著青光,一轉臉見了珊子,立刻咽下口中的東西,隨即又抓了一把海草填進嘴里。

「你讓我想起一匹貪吃的大馬,」珊子站在旁邊說。

他擦擦嘴,又舀了一勺海參湯仰脖喝下,回嘴說:「你讓我想起十幾年前的老婆。」

珊子嘴角漾出了笑意:「她哪去了?」

「讓我一口氣砸巴死了。」

珊子哈哈大笑,伸手去抓一只海參吃,填進嘴里才發現它像生膠皮一樣又韌又艮。她用力嚼了一會兒,咽了。她噎得淚花閃閃,一連罵了好幾句粗話。

漁把頭瞥她幾眼,咬牙點頭:「好物件哩!」

屋外海風嗚嗚震響,小泥屋窗破門損,屋內爐火暗淡時簡直冷極了,珊子凍得四下睃睃:只有半截炕席子,席上是一條臟乎乎的藍被子。再看半l的紅胡子,額上還有汗珠呢。

天黑了,海風愈大。有一頭海豬在暮色里嘶叫。一會兒門被撞響了,一撮撮栗色長毛從門縫中海c觥:旌涌純瓷鶴櫻琶磐獯笊暗潰骸敖褚共恍校褚乖劾純土耍焙骯笞裁派牌較11呂矗笫巧成辰挪繳バ薪ピ丁旌涌此謊郟具嬉瘓洌骸岸際且拔鎩保攪絲簧稀?br /

珊子獨自坐在爐邊添火,終於惹得炕上的人大火,赤著身子跳下:「你想熱死我啊!我熱得不行火氣在渾身亂竄像豆蟲直拱家巴什兒撅撅著難道你瞎了眼?」珊子借火光一看差點驚呼出來:這家伙渾身沒有一點贅r,全是筋疙瘩攀結而成,胸上臂上更有腹部和大腿,全被棕紅色的毛發覆蓋,腳是橢圓形的薄片,牢牢地粘在地上,每抬一下就發出吧唧一響……她再盯他的下身,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就被他卷到了炕上。

兩個人打成了一團。夜色里除了屏氣聲、擊打聲,再無其他聲息。珊子先是甩動騍馬一樣碩壯敦實的臀部將其撞了個踉蹌,接著伸出鏨子一樣的劍指猛捅他的小腹——她將在他彎腰捂腹的當口用單膝狠力頂去、頂他個仰八叉;她將把全身的重量、由於激憤煥發出來的蠻力,還有天生的一雙重拳,一齊加在他的身上。她知道第一個夜晚意味著什么,如果不能如願,那么今後每個白天和晚上都將甘居下風,都會是難熬的。更讓她不能忍受的還有:窗門縫隙里都閃爍著藍幽幽的眼睛呢,那是野物在窺視,它們不出一天就會將她的敗北傳遍荒原,從此讓她顏面盡失。

漁把頭之戀(2)

可是一切都出乎珊子預料。這家伙只要一屏氣,渾身筋脈就結成了一個個硬塊,碰上去如同頑石。他幾乎對她的撞擊之類從不設防從不躲閃,除了對她的臀部有所畏懼之外,其他一概無動於衷。而她很快喘息得如同巨獸,汗如雨下,身上的衣裝撕成了一綹一綹。待她再次嘗試用身子去撞擊時,對方卻順勢大迎而上,緊緊抱住,足足有三個時辰沒再容其脫身。他的兩撇紅胡子在唇上一會兒抖動,一會兒豎起,刺在她的臉上,讓她突然感到了難以抵御的勝者的冷冰冰的威嚴。只有在這一刻,她才放棄了一切逞強好勝的念頭,對其他不抱希望,只任他在這個狂風大作的夜晚徹頭徹尾地擁有、吞噬。

天亮了,大海平息,紅胡子光著身子下炕,從熄滅的爐上鍋中撈出了一把海草和海參,嚼著踱到炕前,看著她鼓鼓胖胖的身體、身體上一道道的抓傷,贊嘆說:

「你就像一種有勁道的燒酒。」

寶物

「從今以後,我得了個好老婆子,你得了個有勁的男人——話能不能這樣說?」漁把頭坐在一個廢棄的、反扣在沙岸的舢板上,抽著煙斗端量她。

她坐在一片焦干的海沙上擺弄曬干的海參,偶爾揀出一兩條小干魚嚼著。她已經在小泥屋呆了七天,從昨天開始幫這個男人干活了。她粗麻似的頭發被艷陽曬得發紫,惹得對方時不時伸手捋一下。她抬頭看他,看他油光光一棱一棱的身子,點點頭。

「那他媽的我的下半輩子就摟上大胖老婆了。我一個人在這里干活,知道能等來什么物件也說不定。半夜有s臭野物來泥屋過夜,膻氣味讓我第二天一大早把吃的東西全吐出來。大肥物件得把前邊的事兒說道說道了,我也一樣。」他捏著自己奇怪的大腳,捏一會兒嗅嗅手指。

珊子厭惡他這個動作。還有,他半夜散發出的體息有點像燒膠皮的臭味兒,也讓她厭惡。她說:「前邊事兒簡單,咱是黃花大閨女一個。後來嘛,詄過一兩個男人,走了,沒影了,你只當什么也沒發生好了。」

紅胡子斜著眼瞄她:「你詄過的男人沒讓你嚼巴嚼巴咽了?那些家伙命可真大!」

「天外有天哩。那男人胳膊一摟就像給我鑲了副鐵箍,身上的皮兒又厚又壯,想咬都沒法下口,就像生牛皮!他跟俺三天三夜的恩愛啊,你蒙上頭想一天也想不出來,你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兒,你這個紅胡子!」

他摸摸胡子:「那小子也許是個野驢種兒,不過他千萬可別讓咱遇上,遇上了,他也就完了——他肯定活不成。我會把他肚里灌滿沙子,然後一抬手扔進海里……」

這兒的天要好起來真是喜人,太陽把滿岸白沙曬得熱乎乎的,讓人真舍不得。海藍得像一塊大玉,沒有一處開花浪。紅胡子咕咕噥噥把珊子扳在沙子上,兩人仰躺了,看天上的白雲。一會兒他又反身回屋拿來一個酒葫蘆,一人一口喝起來。一支黑乎乎的銃就倚在舢板上,那是他打海鷗取樂的。「咱這日子還真不錯。狗日的我這輩子全是大凶險大快樂。說起來你別嚇著,我的胖娘們兒大肥物件,咱年輕時當鬼船頭領,劫下財寶無數,有上好的娘們兒也順手收了;咱使砍刀宰那些犟人,哧棱棱給他們抹脖兒。最過癮的是劫那些大船,那上面好酒好娘們兒、金元銀元多得是……我真日死他娘了啊!我真日死他娘了啊!」

漁把頭大口飲酒,不再禮讓珊子了。他一會兒工夫就把一葫蘆酒喝光,又回去取來一葫蘆。他暢飲,在舢板上跳躍,迎著大海深處狂呼,伸出一個拳頭威嚇什么,驚人的臟話一串串從紅色胡須間飛出。珊子在一邊輕輕磕牙掩去驚訝,她這輩子終於見到了一個比自己更能說臟話的人了。瞧這家伙將各種臟詞兒胡亂搭配,串連組合得奇譎無比,一把一把拋向波瀾不驚的大海。

「我把那些嬌滴滴的花襖兒從她們假模假樣的男人懷里揪走,哪個敢攔?老漢一火,回手就是一刀。咱把金幣銀幣裝進大肚兒陶罐,一罐一罐埋下哩……」紅胡子說到這兒戛然而止,一扭身瞥瞥珊子,見她正低頭在沙灘上描畫什么,這才吹一陣口哨,抓過銃重新瞄准海鷗了。

夜晚漁把頭讓珊子也像他一樣嚼大把的海參和海草,珊子吃下一口就想吐。他說:「老婆子哎,你要比著老漢活下去,一百年也不死,就得吃這東西!大口吃!海參力氣大啊,可要當飯吃下,不出幾天就得鼻口一齊放血,誰也救不過來!竅門在哪?就在這海草上——你把海草一塊兒吞下也就沒事了!你吃!潑吃!」

珊子忍住腥氣和粗濁吃下一口、兩口她再也不吃了。漁把頭半夜將她舉到頭頂,又噼啪一下摔倒,一只腳踩住她高高隆起的p股,沒頭沒尾地砸起來。她忍住、咬緊牙關。一陣可怕的親熱、渾打,頭發都被揪下了一綹。漁把頭每夜將她虎氣生生提在自己肋下,在屋里走動,看看窗外,愣愣神,又在門旁站一會兒,像是必不可少的午夜巡行。此刻大海的潮聲細碎無邊地匯攏而來,有夜鳥在屋頂嘎呀一叫。他輕輕咬她又黑又亮的眼睛,像要一口氣咬下來、舔下來。他再次將其放到炕上時,她的雙r之間、臂上和腿根,都被他搓弄得滲出了細小的血珠。每逢這個時刻,漁把頭催眠曲般的咕噥和哼叫就響起來了,它配合越來越大的海潮之聲,和諧無間地匯入其中、隨之一起波動。她每每震驚的是,自己不是在別處,而是在涌盪起伏的波濤之上被一個男人索要、被其不間斷地挖掘和尋覓。她閉著眼睛,眩暈,沉醉,欲死欲仙,一陣陣呻吟漸漸變成了嚎叫,這聲音在某一瞬間將漁把頭從另一個世界召喚回來。

漁把頭磕牙,抿著嘴巴,整個人糊里糊塗樂著,咧開的大嘴里露出了一顆殘牙。

珊子深吸一口說:「老頭子啊,你有時是真能吹啊!你哪有什么一罐一罐金幣銀幣?你是做夢了吧?」

「咱一點都不吹!要不咱怎么不跟那一伙漁人撤走呢?咱是留下守、守咱的寶物啊……」

「我還是不信!你就是挖出一小罐來讓我看看,我也好相信你說的不是瘋話夢話呀!」

漁把頭困了,閉著眼搖頭:「那可不行。這或許是留給你的一些寶物,或許你連一個鋼兒也得不著。這就得看你的運氣了……」

七片葉子(1)

珊子對漁把頭說:「昨夜我夢見鎮上的小屋塌了。我得回去一趟了。」漁把頭嗯一聲,算是同意。

珊子邁出屋門的一刻,只聽身後嗷的一聲,回頭見他手扳著腳掌念叨:「早些回呀!回呀!我離你久了不行哩!」

她匆匆趕往石頭街。待看到鎮子輪廓時,這才開始驚訝:自己竟然真的離開鎮子安家了,一離開竟會是這么久。她急急走入鎮子,當踏上石頭街時,卻又像害怕踏響地雷一般,又輕又緩地往前邁步。街上人對她的離與歸從不當回事兒,惟獨這一次用異樣的眼睛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