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1 / 2)

放下武器 未知 6257 字 2021-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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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的門敲響了,開門後,打開燈,進來一男一女。鄭天良睜開眼發現耿天龍和沈匯麗抬著一個紙板箱進來了。鄭天良的妻子忙著讓座倒茶。鄭天良看著紙箱子上有「21寸飛躍彩色電視機」字樣,接著他又看到了沈匯麗潔白的牙齒在幽暗的燈光下像一把鋒利的匕首,臉上的笑讓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男人會想入非非。沈匯麗甜甜地叫了一聲:「鄭縣長好!」鄭天良居然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算是一種禮節,他也沒有了對耿天龍的敵意和憤怒,他給耿天龍遞上了一支煙。鄉下有一個規矩,叫伸手不打送上門的臉。這一點鄭天良是很清楚的,更何況現在查明耿天龍並沒有問題。

鄭天良語氣平和地說:「耿局長,小沈在商業局做什么工作?」

小沈搶上來說:「報告鄭縣長,我現在在商業局搞工會工作,逢年過節,組織職工開展文藝活動,豐富職工的業余文化生活。」

鄭天良說:「很好,這才是專業對口。耿局長你這真是『內舉不避親』呀。」

耿天龍訕笑著:「商業局以前在全縣職工匯演中都拿不到名次,小沈來了後,差不多每年都是第一名,商業局是縣里的第一大局,榜上無名面子上過不去。」

說話的氣氛很輕松,鄭天良甚至還跟沈匯麗開了一句玩笑說:「你要是出去當歌星,我看也不比鄧麗君、李谷一差,到時候,我們想跟你照一張相,恐怕都要提前三個月打報告。」

沈匯麗愉快地反擊鄭天良:「鄭縣長,你拿我開心。當明星,有緣無份,有心無命,所以只能在表姑父手下混一口飯吃了。」她扭過頭望著耿天龍說,「其實,我真想跟小強他們一起去做生意。」

鄭天良說:「你放著國家干部不做,當什么個體戶,大材小用了。」

沈匯麗說:「鄭縣長真要是覺得我是人才,你就提拔我嘛。當不了縣長,當個文化局副局長還是可以的嘛。」

鄭天良說:「看不出,你還是個野心家。」

大家說說笑笑,沒什么當真的,也就有些隨心所欲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鄭天良就對耿天龍揮揮手說:「這彩電你還是帶回去吧,先讓那些退下來的老干部們看上,前天政協余副主席還問我要彩電,我說等明年計劃下來統一安排。」

耿天龍說:「鄭縣長,這台是先給你的,分管商業的縣長連彩電都還沒看上,人家會說我對年輕領導不重視,不尊重。而且我又不是送你的,兩千二百塊錢,一分錢也不能少。」

鄭天良說:「重視不重視不在於看上沒看上彩電,而在於工作上是不是相互支持。我歷來把工作關系看成是上下級之間的最重要的關系。」

耿天龍說:「我也是這么看的,現在也查清楚了,我沒問題,沒往你臉上抹黑,所以我才安排一台彩電給你。要是真有問題,那我就是賄賂了。」

鄭天良說:「耿局長,你也不要給我冒充神聖,有一點是肯定的,今年的計劃彩電本來就沒有我的份,你現在送過來一台彩電,這不是特權是什么?」

耿天龍還想解釋,鄭天良說:「明年你不給我計劃,我也要自己給自己爭取一台計劃,但現在,你唯一對我尊重和重視的就是,把彩電搬走。」

耿天龍打了一個電話,一個小伙子敲門進來將彩電搬走了。耿天龍說這個小伙子就是我兒子耿偉強,耿偉強連聲說:「鄭縣長好!」他熟練地給鄭縣長敬上「牡丹」煙,鄭天良看到了小伙子手指上戴著很大的金戒指,金戒指就像一個商品的商標一樣注解著小暴發戶們必不可少的富有和庸俗。

第二天早上,黃以恆走進了鄭天良辦公室,這在官場上也是不合規矩的,一般說來,無論什么事,都是下級去上級的辦公室。所以黃以恆進來的時候,鄭天良就很客氣地讓座,他們共同坐在對面的沙發上,而不是像對其他人那樣,鄭天良端坐在辦公桌前,讓下級明顯處於一種俯首稱臣的位置上。鄭天良基本規矩還是明確的。

黃以恆接過鄭天良的煙,說:「老鄭呀,你上次的提醒是非常及時的,『五八十』工程如果不請專家論證的話,真還不知要犯多大的錯誤呢。從省社科院、省計委和體改委請來的專家學者們基本上肯定了我們『七五』發展的戰略思路,但在五條商貿大道的建設標准還有億元鄉鎮億元企業的內涵上提出了新的要求,比如效益指標還有精神文明的同步發展等問題提得很細。」

鄭天良總覺得黃以恆的話里還是充滿了肯定之否定的辯證法,但他不願在這個場合為工作的事再爭個不休,他希望拿到縣長辦公會上去討論。鄭天良只說了一句:「人大能通過嗎?」黃以恆說:「人大要做改革的動力,而不會做改革的阻力。我會跟人大的各位常委們打招呼的,在關鍵問題上,人大和政府要保持一致。」

鄭天良覺得黃以恆話里有話,但他不再爭辯。黃以恆又掏出一支「中華」甩給鄭天良,並給他點上火,他好像很隨意地說:「耿天龍的事沒必要大動干戈,紀委、反貪局都去人了,也沒查出問題,很被動呀!」

鄭天良發現這才是黃以恆禮賢下士的真正動機,於是也就當仁不讓了:「沒問題就不應該怕查,查清了後更證明了他是光明磊落的。如果有人要查我在馬壩的事,我是不會有一點意見的。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我看沒那么嚴重。」

黃以恆說:「我只是跟你隨便說說。老鄭呀,你是多年的領導干部了,我們既要嚴格要求下級,但也得學會愛護和保護下級,工作主要是靠下級干嘛。老耿是老同志,很講面子,你去一查,局里都說老耿犯錯誤了,唾沫星都能淹死人,這也是中國國情。當然了,真的違法亂紀,那就必須依法辦事。這一點含糊不得。」

鄭天良說:「耿天龍的事現在還不能最後下結論,他只是從報表上看沒問題。反正我在馬壩鄉這幾年是沒見到過有彩電票分到我們手里的,自行車好像有幾輛。但報表上反映每年都分了一到兩台彩電,究竟是商業局沒分下去,還是分下去被我們鄉政府干部貪污了,還要調查。」

黃以恆說:「我同意你的意見,但要快一點。下面我們還有許多事要討論,不能總被這花花綠綠的電視機捆住手腳。」

黃以恆走了沒幾分鍾,政府辦送來了轉「鄭天良副縣長親收」一封信。

信是以「部分反對官倒的正義群眾」名義寫來的。信中揭發了耿天龍這三年來,造假報表,私自貪污了計劃彩電七十六台,如果按每台比黑市平均高八百塊錢計算,總共倒賣貪污六萬零八百塊錢,貪污計劃冰箱四十二台,倒賣差價一萬三千六百塊錢,貪污計劃自行車一百二十四輛,倒賣差價一萬二千四百塊錢,這些貨全部都給了他兒子耿偉強。檢舉信中有一些很情緒化的內容,諸如耿天龍如此貪贓枉法,目無綱紀,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之類。

檢舉信中還將十幾份出庫單的復印件都寄來了,上面有耿天龍的批示,「同意調撥」等字樣,這些調撥單顯然是去向有問題,因為一般計劃彩電冰箱自行車都是憑票在商業局所屬的「百貨大樓」買貨,不存在批條子調撥一說。

鄭天良站起身來,打開窗子,窗外陽光正好。他首先想到的是,此事要讓檢察院直接介入了。

鄭天良將這封舉報信送到了黃以恆的桌上。黃以恆正在打電話,他放下電話時臉色極其難看,他對鄭天良說:「柳河大橋的款子又出問題了,省交通廳說好的計劃撥款八十萬,現在又說什么橋不在國道省道線上,簡直是刁難!我究竟要燒多少柱香,這項撥款才算合法?」,黃以恆從煙盒里撥出香煙扔一支給鄭天良,自己點燃一支,大口大口地吸著:「老鄭呀,我們這七品芝麻官真不是人干的,你說上面那些官僚們怎么就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呢?」

鄭天良沒正面答話,就將舉報信遞到黃以恆的面前,黃以恆看了幾眼後,輕描淡寫地說:「商業局是你分管的,你全權處理吧。我馬上還要去省城一趟,這錢拿不到手,橋就建不成。」說著就站起來准備出發。

鄭天良說,「我的意見是讓司法部門介入。」黃以恆說,「你看著辦吧!」

宣中陽進來說車已經准備好了,黃以恆轉身就走了。

鄭天良將耿天龍召到辦公室,他想核實一下,以免被動。可核實是根本不可能的。耿天龍說:「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我沒有問題。」

鄭天良揚起手里的檢舉信說:「那么這信上說的都是誣陷你了?」

耿天龍不動聲色地坐在鄭天良面前:「經過文化大革命的洗禮,許多人事情不能干,誣陷的本事一流,搞階級斗爭更是一把好手。沒什么奇怪的。」

鄭天良發覺耿天龍一語雙關,他被刺了一下,就有些沉不住氣了:「你這些事實明擺著,還有什么抵賴的?馬壩鄉從來沒有見到過你發的彩電票,還有這些調撥出去的彩電冰箱自行車都到哪去了?」

耿天龍說:「是有些出入,但那是特殊需要調撥的。」

鄭天良步步緊:「哪些特殊需要。」

8

耿天龍說:「反正不是我,我也不便說。」

鄭天良拍桌子了:「是你兒子需要,當然不便說。」

耿天龍說:「鄭縣長,話可不能這么說。我老實告訴你,這些調撥彩電不是在你分管期內發生的,從組織紀律的角度,我是不能對你說的。」

鄭天良火了,他指著耿天龍的鼻子:「你膽大包天,貪贓枉法,七八萬的差價就在你批的條子下被套走了,你的權力是誰給你的?我把你送到牢里去!」

耿天龍說:「那好,你讓公安局來把我抓走吧!」

鄭天良向縣委陳書記匯報了情況,陳書記說:「我同意讓檢察院介入,黃縣長從省城回來後,我再向他通報。」

當晚,耿天龍就被「隔離審查」了,等到黃以恆三天後從省城回來後,耿天龍已經全招了。他說給他兒子批的彩電是二十六台,冰箱十一台,自行車三十六輛,其余都是黃縣長、前分管劉副縣長、於部長還有其他縣領導調撥走了。耿偉強倒賣的彩電都是夾在縣領導的調撥單中每次扣留幾台,從來沒有單獨為兒子批過彩電。

耿天龍放出來後,停職反省,等候處理。

鄭天良參加了縣委常委擴大會,會上就耿天龍的問題進行調查核實。結論是耿天龍在「隔離審查」時的交待是基本准確的。至於縣領導批的彩電冰箱都到哪兒去了,黃以恆在會上說:「我這幾年共批過十四台彩電,其他同志也批過一些,這些耿天龍都向我匯報過。我們這些縣長書記搞錢也不是太難的,我相信大家不會相信我們去倒幾台彩電賺錢的。這些彩電冰箱都用於我們縣里的工作中去了,不送能行嘛,項目從哪兒來,資金從哪兒來?有時去送這些緊俏商品還得我這個縣長親自送上門,在這個小范圍里我講句難聽話,我那時候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送上門的婊子。東西送了,我們能不能把那些人講出來呢?如果陳書記覺得有必要的話,我就一個一個地寫下來,寫下來後,我就辭職,因為此後縣里的什么事也別想辦成了。這次去交通廳也少不了要活動活動的,具體內容我能講嗎?反正現在八十萬已經批下來,柳河大橋就要上馬了,兩岸六萬多群眾再也不需要坐船過河了。」

黃以恆一通慷慨陳詞後,常委會上大家都不支聲了,陳書記說:「我今年馬上就要下了,平時我主要是抓黨建和干部隊伍建設,縣里工作以恆抓得多,很辛苦也很不容易。今天這個會不是要大家來交待問題的,以恆這一點你要明確。大家交換一下意見,說清楚就行了。主要是討論耿天龍處分的問題,檢察院在等我們的批示,只要縣委同意,他們馬上就可以批捕。」

鄭天良說:「我認為一切按法律辦。除了縣里工作調撥的外,他私自截留給他兒子耿偉強倒賣的彩電冰箱洗衣機差價案值近三萬塊錢。」

大多數同志的意見是,讓耿天龍將差價部分退出來,然後再給予一個黨紀處分。鄭天良站了起來,他聲音提高了八度:「如果耿天龍不依法處理,將來還會有許多個耿天龍接著貪贓枉法。」

黃以恆說:「老鄭的意見當然是對的,但這個案子比較復雜,許多東西拿到法庭上,我們縣委縣政府也要當被告的。如果覺得這不會有損於縣委縣政府形象,如果我們當被告有利於我縣的改革開放的大業,我倒不在乎上法庭為自己辯護。」

陳書記擺擺手說:「這件事,我看就這樣處理吧,讓耿天龍將差價款退出來上交縣財政,然後讓他提前退休,反正他也快到了。組織部於部長代表縣委將這一決定向他通報一下,把問題講透,他應該是能接受的,也不再搞什么黨紀政紀處分了,都一輩子下來了,晚節不保,可惜了!」

黃以恆說:「為了淡化處理這件事,最好叫他打一個因健康原因而提前退休的辭職報告,影響要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