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部分(1 / 2)

慢船去中國 未知 6322 字 2021-02-25

鑫髏拋游新窒匆祿胍獯罄諧〉惱鉸圓糠鄭蛭老匆祿鞘裁礎5斃∽櫚耐x11炙19頻腦潁且蛭嫻牟恢繩it…kat是什么,為什么在書上的案例里說到,在荷蘭,人們將它當早餐,而在英國,人們在下午茶的時候吃,所以,它在荷蘭銷售的時候,一塊里有六個finger,而在英國,則一塊里只有四個finger。簡妮很困惑,如果kit…kat是象中國孩子吃的橘瓣軟糖那樣的東西,那finger又指什么。小組的同學放聲大笑,美國同學邁克將她領到櫃台旁邊的自動售貨機前,立刻從里面買了一塊kit…kat出來,簡妮這才恍然大悟,kit…kat,原來是一種巧克力華夫,撕開紅色的防水紙包裝以後,可以看到里面象巧克力那里,有幾個細長的小格,可以將它輕輕掰斷。每一塊,就叫一個finger。邁克很細心地問簡妮,是不是也要買一個mars,他點著自動售貨機里咖啡色包裝的細長條,「那是kit…kat在西班牙市場的主要競爭對手。」原來,它也是一種巧克力食品。

簡妮不能忘記小組同學們忍俊不禁的爆笑聲。所以,當大家仍舊同意她去做市場戰略,簡妮覺得自己的眼淚都要出來了。美國同學大多有種救世主般的天真,他們喜歡看到,在他們的幫助下,奇跡終於發生。簡妮說:「你們還記得賣鞋的故事嗎?兩個商人到一個人們都不穿鞋的城市去考察是否能夠在那里銷售他們出產的鞋子,一個商人說,大家都不穿鞋,所以不能賣鞋。另一個商人則說,大家都沒有鞋,我能買出許多雙鞋子。」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咖啡前對簡妮點著頭笑,說:「是啊,你就是後一種商人。我們早已充分意識到這一點。你就去盡力而為吧。」

做presentation的時候,大家都穿上了正式的辦公室套裝,簡妮也是,就象雀巢公司將要執行西班牙計劃的工作小組一樣。輪到簡妮上去演講的時候,她看到小組的同學們都悄悄舉起自己的手,將拇指壓在手指里,鼓勵她。在小組里,簡妮一向擅長做市場戰略,但這一次,她做得真是出色,那些戰勝mars的計劃,讓她看到因為正裝都格外嚴肅的同學們,忍不住活躍起來,讓她看到教授眼睛里的笑意,她知道自己贏了。她有點陶醉地聽著自己的聲音,柔和地在教室里回響,那英文沒有一點點亞洲口音的英文,倒帶著一些夏威夷式的婉轉。

第九章簡妮的理想(2)

因為這次勝利,她才鼓起勇氣,要求讓自己做一次小組報告的統稿人。

晚餐時間已經過去,還有一些同學留在餐廳里聊天,吃冰激凌。簡妮這兩天基本沒吃什么東西。聞到食物在空氣中的香味,她聽到自己肚子咕咕叫,卻一點東西也吃不下。她翻看著自己寫的綜述,這一部分通常是公司決策層首先過目的重要部分,她竭力鼓動公司向西班牙市場投放kit…kat,她認為世界上沒有不能賣的商品。這是一篇激情洋溢的報告,也是教授

最為贊許的地方。簡妮喜歡自己在綜述里的角色,她喜歡自己是那個賣鞋故事里樂觀的商人。她想,自己常常半開玩笑半當真的宣稱,自己將要做一個商人,也許這真的就是自己的理想,早先在人民公園的梧桐樹下,對武教授說的那個美國計劃,也許並不是真的權宜之計,而真是潛伏在自己生活中的命運。聽上去,象個報仇雪恨的故事,商人的家族里,終於在風雨凋零之後,重新在年輕一代身上崛起,中國的大買辦之家,終於出了一個美國女商人。商人的天賦能力,神秘地出現在她的身上。簡妮心里編故事似地想著,將信將疑的,她不敢當真。實際上,簡妮到美國大學以後,絕大多數時間都用在埋頭學習上,並沒有多想自己的前途。她明確的理想,只有到美國上大學,成為美國人,到了美國以後,自己要怎樣,她從來沒仔細想過。

她在學國際市場營銷學的時候,時時將書里的案例和觀點與格林教授筆下的王家買辦史對照,當了解得更多,她開始對自己家的敗落釋然,她認為到太平洋戰爭的時候,作為中國買辦職業的生命周期已經結束了,戰爭將王家向資本家轉折的道路毀壞,王家一定會一蹶不振的。簡妮想,要是自己在當時王家的位置上,她不會向資本家的方向轉換,因為中國宏觀經濟的各種指數都不支持這種轉換,她覺得自己的祖先太天真,太勇敢,太不知道保護自己。簡妮想,要是叔公當時在麻省理工學院真的好好學了管理學,又好好用了管理學的知識去繼承家業,他就會更投機,更靈活。要是她當時在那里,她就會選擇繼續做外國資本在華的代理商,當美國洋行里的打工皇帝。

簡妮總是這樣浸潤在自己的家史里。總是想:要是我成為一個大代理商,我就會這么做。

小組的同學陸續到齊,看到簡妮裝訂得漂漂亮亮的報告,邁克贊賞地拍了拍簡妮的肩膀:「干得好!」當初,是他在圖書館的電腦中心教會簡妮怎么啟動電腦,那是簡妮第一次用電腦寫作業。他是小組里文字功夫最好的人,本來,給小組報告統稿,一直是他的工作。看了看簡妮寫的報告,邁克又說,「prettygood。」他的藍眼睛在金色的眉毛下閃爍喜悅而愉快的光芒,能看出來他真的為她的報告高興,「你做的比我好。我知道你完成到這樣唯美的程度,要經過多么艱難的努力,你得象瘋狗跑那樣拼命工作才行。」

簡妮長長地舒了口氣,在桌下伸直雙腿。整個身體都放松下來:「你能這么說,我真太高興了。」

邁克說,「我說的是真的。我想,你大概真的就是教授說的那種有市場感覺的營銷人才。要是你沒興趣,你沒法子這么努力。你對一份作業都這樣努力,要是給你一個真的案子,你會象原子彈那樣爆炸。」

簡妮捂著嘴,咕咕地笑,她喜歡邁克的說法:「在中國我的大學里,同學叫我『德國戰車』。」

大家都笑,都對簡妮說:「你到美國以後,就升級為原子彈了。」

通過了簡妮的報告,小組的同學們就散了。簡妮獨自一個人留了下來,小組的同學們都高興簡妮將工作完成得很出色,但他們不知道簡妮心里的喜悅,象無聲的原爆那樣,沖天而起。她四下里看了看,決定要好好為自己慶祝一下。她要大吃一頓。

簡妮走到櫃台前,取了一個塑料托盤。今天食堂里的招牌菜是鴨子,那是她最喜歡的食物,她喜歡鴨r里面的那一點土腥氣。然後,她看到菜單上有蘑菇奶油湯,那是媽媽在新疆做西餐的時候會做的湯。她看著它們的名字大大地寫在黑板上,就象最親切的人的面容。她聽到自己肚子里,腸子,胃都響亮地叫著,就象是熱烈的歡呼。

到美國以後,簡妮其實是常常餓肚子的,因為她覺得學校餐廳的東西比起超級市場來,還是很貴。特別是吃r的話。所以,她常常自己在宿舍里做夾r面包的三明治帶來當午餐,或者早上吃飽,或者自己帶蘋果。她總是買印度青,因為它的果r最結實,真的可以吃飽,看上去也好看,是在電視里被提倡的健康食譜,不少美國女生都這么吃。workshop常常到學校的餐廳來討論,簡妮那時候就為自己要一大杯咖啡。好在美國同學對不怎么吃東西的女生習以為常,並沒人相信簡妮為了節約,竟會餓著自己。

今天,她想吃一次大餐,就象在紅房子西餐館和家里人吃的那樣。第一道,蔬菜色拉,要意大利橄欖油和意大利甜醋拌的。第二道,奶油蘑菇湯。第三道是主菜,鴨子。第四道是甜品,一小塊忌司蛋糕。最後,是冰激凌和咖啡。

服務生過來了,對簡妮微笑。簡妮認識他,他是從印度來的,是學計算機的學生。

「hi。」他說,「what、sup?」

「plentywell。」簡妮說。

第九章簡妮的理想(3)

簡妮要了一大杯咖啡,還有一個糖納子。

「就這些?」

「是的。」簡妮說著打開了錢包,「就這些。錢是爸爸給的,我又沒時間打工,得節約。」她對印度同學解釋說。

「當然。」他晃了晃腦袋。

每到打開皮夾子用錢,她總能聞到在每一張自己要從皮夾里抽出的美元上,都有爸爸身上的消毒葯水氣味。只有用它們付學費的時候,她才沒有不安的感覺。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一口接一口喝著又甜又香的咖啡。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就象開春以後陽光下的雪人那樣,正在漸漸融化。新澤西干凈的夜空下,那遠處象鑽石一樣閃閃發光的曼哈頓島,那象針尖一樣通體透明的,應該是中城的帝國大廈,那象兩根並列的縫衣針一樣的,應該就是世界貿易中心的雙子塔。它們都是人定勝天的奇跡。每次坐在桌前,守著一杯簡單的咖啡,簡妮都能覺得心里對那燦爛的地方的向往,她都幻想自己有一天成為在那些高塔下健步如飛的女強人,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是覺得,那時自己手指上,一定夾著一只巨大的哈瓦那雪茄。這是幼稚可笑的想象,按照佛羅依德的學說,那個意象應該是與男性權力有關;按照中國大陸臉譜化的資本家畫像來推斷,那是強悍奢侈的資本家的象征;但簡妮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想象里,手指上有一只巨大的雪茄。「也許,這強悍的煙草與祖上販賣過的鴉片有某種聯系。」簡妮想。她從未見過鴉片,甚至連鴉片槍都不認識,只能在下意識里面,用雪茄來代替鴉片。在簡妮眼睛里,曼哈頓突然象花兒盛開一樣變大了,不論怎樣努力,都看不清,簡妮覺得自己的眼睛花了。人有點飄,好象從身體里浮了起來。她定了定神,但並沒有趕走那種飄忽的感覺,看不清楚眼前的東西,手腳也有點不那么靈敏,軟軟的使不上勁。她放下咖啡杯子的時候,竟將杯子重重頓在桌面上。

「呦,呦,呦,」簡妮有點吃驚,「喝咖啡也會醉的嗎?」

在夢里聽到電話尖利的鈴聲。簡妮的夢一向是不荒誕的,一如日常的生活。所以她常常記不住自己的夢。電話鈴不停地叫,一遍又一遍,她在夢里想,嬸婆已經去世了,幾乎不會有人給她打電話,所以她對自己說,接著睡,反正不是自己的電話。那時,她眼前還留著夢中的情形,那是人民公園對面國際飯店的咖啡廳,白色的窗紗低垂,室內的光線有點發黃,深色的地板看上去象深淵。但是,她突然想到,也許會是上海家里打來的。她一急,便真正醒來了。她躺在枕上看了看鬧鍾,三點半,電話在靜夜里急促地,頑固地響著,帶著上海式的張皇和粗魯,美國人不會這時候打電話來的。

於是,簡妮趕快起床跑到走廊里。

「簡妮!」果然是家里人,簡妮一時沒聽出來那緊張高亢的聲音是誰的。

「我是維尼叔叔。」

「我爸爸出事了?」簡妮身上的寒毛「刷」地直立起來。維尼叔叔從來沒有直接打電話來美國給她,都是爸爸打電話來,然後家里人輪流說幾句話。

「不是你爸爸,是我,我維尼叔叔要對你說永別了。」

「為什么?」簡妮懷疑自己是在夢里。她的夢里,常常有爺爺病危的場景,總是爺爺生了重病,爺爺躺在一大堆管子的白色病床上,爺爺心電圖上的小綠點成了一條直線。她從來沒想到過維尼叔叔會死去。她心里很懷疑,維尼叔叔幾乎說得上是尖利的聲音,實在不象是病人的聲音。簡妮伸手打開電話旁邊的壁燈,燈亮了,晃痛她的眼睛。她看到電話旁邊的記時器上,數字在跳躍,她知道這不是在夢里。

「為什么?」她問。因為范妮與維尼叔叔的親熱關系,簡妮與維尼叔叔的關系是平淡和客氣的,與朗尼叔叔的差不多。簡妮不知道為什么維尼叔叔臨死要打越洋電話給她。

「我現在才明白,這個世界沒有真正的藝術家的出路。從前我在上海對外國東西趕盡殺絕的時候,都堅持學習抽象派的畫風,我一分錢也沒有的時候,都不肯改變自己的風格,畫一張毛主席像,一張工農兵的臉。我可以說,象我這樣的自由畫家才是真正的上海藝術家。中國人無視我的存在,我一點也不在乎,我本來也不是為他們存在的。現在外國畫展的策展人到上海來,選畫家和作品到意大利參加展覽。人家向他們推薦我的畫,他們來看了以後,竟然說我的畫不能代表中國人的感情。你知道他們最後選的是什么,都是政治波普,弄來弄去,他們要的還是政治,不是藝術。」維尼叔叔說,「他們選中的畫家就能跟他們到歐洲去了,他們就這樣否定了我。」

「那你想怎么辦?」簡妮問,「你在哪里?」

「我在常德路的國際電話營業室。我已經給家里留了遺書。我活夠了,我的希望完全破滅了。我隨便怎么,也沒想到,外國策展人會否定我的畫。」維尼叔叔說,「而且是通過中國人來告訴我。」

「你不要啊。」簡妮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爺爺知道嗎?」簡妮問。

「此刻他還不知道吧,他們以為我出去和外國人談判了,他們都以為我的畫選中了。是我這么說的。要到明天,我一晚上不回家,他們才會發現。爺爺的心已經傷透傷透了,也不在乎多傷一次。」維尼叔叔說,「我們不說他了,你這里一定都好吧,你算是終於逃出去了。但是老實說,你這一輩子也不會真正象外國人一樣高興的,你只要想到你爸爸和你姐姐付出的代價,你就得生活在y影里。這就是我們家人的命,從爺爺開始,就是這樣了。」

第九章簡妮的理想(4)

簡妮被他說得有點氣惱,當然,還有不甘,她覺得,維尼叔叔是借著要去自殺,來讓大家都不痛快。她冷冷地,安靜地說:「你特地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我知道了。」

但維尼叔叔卻否認:「我最後打電話給你,是想自己親手撥一個美國的號碼,說說話。我是可笑的人,就是臨死以前,我做的事還是可笑。」維尼叔叔的聲音變得很尖,很緊張,

「我為了給你打電話,大概只能乘21路電車去跳黃浦江,一點浪漫氣息都沒有。連我去死的地方,都是可笑的。小菜場的老阿姨相罵,就說你去死好了,黃浦江的蓋子開著。好笑吧?」維尼叔叔尖聲尖氣地笑了起來,讓簡妮想起電影的那些歇斯底里,常常,電影里的人要死要活,萬念俱灰地笑著,但電影院里的人卻鄙夷地笑成一團。簡妮有點厭惡這樣的笑聲,她覺得,它是做作和邪惡的。「我一直在世界上扮演可笑的角色,這日子總算是到頭了。」維尼叔叔飛快地說。

「bye…bye。」維尼叔叔匆匆地說著,收了線。

電話里傳來「嘟嘟」的忙音。

四周還是被新澤西香甜的深夜籠罩著,簡妮看到窗外的庭院,院子里的白色木頭柵欄讓她想起哈克貝利。芬刷白木頭柵欄的故事,美國的故事,總是讓人心里不由地微笑一下。她還看到木頭柵欄邊上的梨樹,在明亮的月光里開滿了白色的梨花,這里的梨花,與阿克蘇的一樣,也有淡黃色的花x。對面人家門廊上的風鈴在深夜的微風里晶瑩的,細碎的發出響聲,那個風鈴是用南美的白色雲石做的,在風里彼此撞到,就發出天堂般的聲音。簡妮用維尼叔叔的耳朵聽著這一切,用他的眼睛看著這一切,也看著站在壁燈的一小團光暈,照亮了灰藍色帶著維多利亞風格的粉色小花的牆紙,自己穿著范妮帶到美國,但沒機會穿的碎花睡裙,老橡木的寬大茶幾上放著安靜下來的電話,這個景象,就象normanrockwell的油畫,做夢的那種不真實,再次襲上簡妮心頭,這靜謐的美國之夜,也許才是不真實的。簡妮想。在上海的下午三點半,維尼叔叔正要去跳黃浦江。幾十年都熬過來了,現在國門開了,他倒熬不住了。

簡妮往家里打電話。

「我已經知道了。我看到他寫的遺書。」爺爺的聲音象鐵塊一樣落下,「已經報告公安局了,他們答應去江邊找一找,我看他們未必覺得就是大事,倒是馬上對我說,好多寫了遺書的人,其實不會死的。」

「爺爺,你不要太著急,也許他們說的是真的。維尼叔叔這么說,不一定這么做。」簡妮說。她想起他剛剛在電話里尖細的笑聲,愈覺得他是從什么電影里模仿來的。

「生死有命。」爺爺說。

「爺爺,你別難過,要是真出了什么事。」簡妮說。

「看吧。」爺爺說,「好啦,我掛了,你接著睡覺去,你那里天還沒亮呢。你只管好好讀書,好好長身體,好好在美國住下去。」

電話里再次傳來「嘟嘟」的忙音,爺爺也收了線。

簡妮將電話放回去,四周的安靜象溫水那樣將她舒適地包裹起來。爺爺和維尼叔叔的聲音猶有在耳,象拖著一道白煙的飛機那樣,雖然已經消失,但還能看到天際上細長的痕跡。簡妮想了想,還是不能相信剛剛自己經歷的,是真實的。她聽到後院鄰家的樹叢被風搖動時,輕輕拍打柵欄的聲音,還有夜鳥驚飛時撲打翅膀的聲音。她想,那是因為鳥不小心從樹枝上掉下來時發出的聲音。新澤西的鳥都很高大,簡妮曾在熬夜的晚上,見到過它們睡糊塗的時候,一頭從樹枝上栽下來的樣子,那樣子,象一個不設防的孩子。她想起來,自己離開家前往美國的時候,爺爺將家里所有的美元都裝在信封里,給了簡妮。叔公卡里所有的錢,包括零頭,也都取出來給了她。爺爺將那個裝了硬幣而顯得很重,其實沒有多少錢的信封交到她的手里,他重重地抿著嘴,鼻翼兩邊,有兩條深深的紋路。那樣的表情好象是笑,但簡妮知道那不是。他的手在那個信封上重重地按了按,說:「里面不到兩百美元,很少。已經是我全部的能力了。你都拿去吧。好好讀書,好好注意身體,好好在美國住下去。」當時,簡妮覺得,爺爺將她,象一枚釘子一樣,竭盡全力地向美國大地狠狠釘了進去。

簡妮想,也許這只是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