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1 / 2)

「靠,大爺的事情,不用你們管。」

方木一p股坐在床上,腦子里卻在思考他們的話。

最近兩天陳希總是很早就離開自習室,問她去哪兒也不說,也不讓方木陪著她。是不是生氣了?

說還是不說,這真的是個問題。

這時候,門開了。

走進來的是,一只鬼。

剛才還喧鬧不已的宿舍一下變得死一般寧靜。

它的腦袋光禿禿的,連頭皮都是漆黑的顏s,而在那下面……

那是一張什么樣的臉?

應該長著眼睛的地方是兩個血紅的深d,沒有鼻子,只有兩條細長的,不斷翕動的細縫,臉頰上是冷酷的線條,嘴唇是薄薄的兩片,露出森森的白牙。

它是誰?

在所有人都嚇得魂不附體的時候,它開口了。

「當樹葉旋轉著飄落,當海棠花在風中散盡,」它優雅的抬起一只手,仿佛在空氣中輕挽一絲薄莎,「當海洋不再蔚藍,當天空失去晴朗,當r月都沉沒,當孩子離開家園,」它的手又落下,「我親愛的,那是我在愛著你,」它把手捧在胸口,又向前伸出,「只有你,只有你知道我的苦痛,只有你在地獄的烈火中把我挽救,只有你在丑惡、虛偽的芸芸眾生中讓我解脫!」

它急速的轉身,雙手撫在污漬斑斑的牆壁上,「我的神,我的愛人,她看到了,她全看到了,他沉淪,他跌倒。你們一再嘲笑,須知,他跌倒在高於你們的上方……」

「你去死吧。」方木把一只拖鞋扔過去,大笑起來。

鬼p股上挨了一擊,居然也嘿嘿的笑了起來,它轉過身,伸手在頭上一拉,吳涵笑嘻嘻的臉露了出來。

「怎么樣,精彩吧。」

寢室里發出不約而同的一片笑罵聲。

「靠,嚇死我了。」老五臉s煞白的用手撫著胸口,大口喘著氣,「真以為見鬼了呢。」

「這是什么?」祝老四搶過吳涵手里拎著的頭套,端詳了幾下,就要往頭上套。吳涵一把奪回來,「別套,你那張肥臉,別給撐壞了。」

他轉過頭笑著問方木:「你怎么不害怕?」

方木笑著說:「剛開始我也嚇了一跳,可是我認出你穿的衣服了。」

「沒有藝術鑒賞力,人家都聽台詞,你看衣服。」吳涵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你戴這玩藝g嗎?」方木指指吳涵手里的頭套,「嚇唬人?這玩藝好像挺貴的。」

吳涵神秘的一笑,「不告訴你。」

方木白了他一眼,可是馬上就醒悟過來:「話劇!對了,我忘了,三哥你是星光戲劇社的,這是話劇的道具么?」

吳涵還是笑笑,不作聲。

大家都興奮起來,七嘴八舌的問吳涵。

「什么內容啊?」

「現代的還是古裝的?」

「是鬼片么?」

「你演什么角s啊?」

吳涵臉上帶著滿足的笑,似乎對大家的關注很滿意。

「你們別問了,暫時保密,元旦那天你們就都知道了。」

「別這么不講義氣啊,自家兄弟,有什么好保密的,透露一點,我們肯定不說出去。」祝老四不依不饒的。

「你?」吳涵笑著指指祝老四的鼻子,「就你那張嘴,我今晚告訴你,明天就全校都知道了。」

說完,就拿起臉盆,拉開門走了。

「這廝,還挺神秘。」祝老四訕訕地說。

方木去水房刷牙的時候看到了吳涵,他嘴里含著牙刷,不知道在嘟嘟囔囔地說著什么。方木走過去拍拍他:「還背台詞呢,大明星?」

吳涵回過頭笑笑。

「演什么啊,給咱透露透露。」

吳涵看看四周,水房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主角。」吳涵嘴里滿是牙膏沫子,含混不清的說。

「行啊,三哥,什么劇情啊?」方木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上來。

「嘿嘿,那可不能說。」

「那你剛才念的是什么?台詞么?」

「嗬嗬,是啊,砍掉一個女孩的頭之前說的。」

「砍頭?」方木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嗬嗬,假的,塑料模特。」吳涵說,他沖方木擠擠眼睛,「你猜我要砍誰?」

「我怎么知道。」方木茫然的說,隨即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陳希?」

「嗬嗬,是啊,她是女主角。你不會吃醋吧?」

怪不得,方木在心里說,怪不得這幾天她神神秘秘的。

他把牙刷涮g凈,拍拍吳涵:「小樣的,你不告訴我,你以為我就打聽不出來啊。」

回到宿舍里,方木一邊整理床鋪,一邊思考明天要怎么對陳希誘供。這丫頭,對我還保密。

吳涵隔了好久才回到宿舍,也不急著脫衣上床,在鏡子前照來照去的,大家取笑他自戀,他也不理會。

11點剛過,熄燈了。

朦朧中,方木隱隱約約地看到吳涵把頭套重新戴在頭上,他面目猙獰的看著鏡中的自己,默立了很久。

神經病。方木小聲罵了一句,閉上眼睛准備睡覺。剛有點睡意,就聽見吳涵開口了。

「他沉淪,他跌倒。你們一再嘲笑,」

方木睜開眼睛,吳涵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的站在鏡子前。

「須知,他跌倒在高於你們的上方。他樂極生悲,」

他猛地轉過身來,黑暗中,吳涵的眼睛閃閃發亮。

他的手一下子抬起來,指向寢室中央,聲音變得低沉、凶狠:

「可他的強光緊接你們的黑暗!」

對陳希的誘供沒費什么事,她扭捏了幾下,就承認自己在排演話劇。而且還向方木透露了大致劇情:

這是一部魔幻題材的話劇,講的是一個皇家園圃的花匠愛上了公主,可是礙於地位的懸殊,一直沒有向公主表白。後來外敵入侵,國家岌岌可危,花匠在惡魔的引誘下出賣了自己的靈魂,變身成法力高強的英雄,並大破敵軍,挽救國家於危難中。公主與花匠喜結連理,可是惡魔引誘花匠的目的是要公主的血來使自己獲得永生,花匠在惡魔的c縱下殺死了公主,清醒後追悔莫及,在得到神的指示後,挖出自己的心臟來使公主復活,惡魔的計劃最終破產。吳涵和陳希分飾花匠與公主。

劇情有夠爛。方木在心里說,「聽說還要砍頭?」

「是啊,怎么樣,刺激吧。」

陳希笑嘻嘻的問:「我被別人把頭砍下來,你心不心疼啊?」

還沒等方木回答,她自己的臉先紅了。

方木小心的邁上覆滿冰雪的台階,俱樂部的門廊里一片昏暗,入口處,一個高個子男生警惕的看著方木。

方木手里拎著裝滿飲料和食品的塑料袋,一步步走向劇場的入口,隔著厚厚的門簾,隱約聽見里面有音樂和大聲的朗誦。

「對不起,同學,里面正在排練。」大個子男生用不容辯解的口氣說。

「我是來找陳希的,她讓我……」方木舉起手中的塑料袋。

男生看了看,又看看方木,笑了。

「是你啊,家屬來探班?」方木臉紅了,不知道說什么好。

「進去吧。」男生揮揮手。

靠,還「探班」,以為自己在拍電影啊。方木嘟噥著,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整個劇場都黑黑的,只打開了前排和舞台上的幾盞燈。台上大概在排練一個戰爭場面,一個頭領模樣的人物正在誇張的舞蹈,身後是幾個身著古代盔甲,手持長矛的戰士。頭領的手變換出花樣復雜的手勢,對方在他的動作下不斷向後東倒西歪的敗退,一副潰不成軍的模樣。

從那個頭領的身形來看,方木認出那是吳涵。

他挑了一個黑暗中的角落坐下,靜靜的看排練。

接下來的一個場景大概是歡迎英雄凱旋而歸,公主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出場了。陳希頭戴花冠,穿著一件潔白的長袍,長長的黑發披散在身上,十分醒目。吳涵走在士兵之前,快到舞台中央的時候,急步上前跪倒在陳希腳下,捧起公主的手貼在自己的額頭。公主輕撫英雄的肩膀,兩人念著台詞,幾句話之後,吳涵將公主托起,來了一段難度頗高的雙人舞。悠揚的樂曲響起,舞台上空落下紛紛揚揚的彩s紙屑。

一個導演模樣的家伙喊了一聲:「停。」舞台下的工作人員紛紛鼓起掌來。

「不錯不錯,休息一下,然後排婚禮那場。」

陳希輕快的跳下舞台,向觀眾席張望著。

方木揮了揮手,陳希就笑眯眯的跑過來。

「真聽話啊,讓你來你就來了。」

「要不你老有意見。」方木把塑料袋朝她推了推。

陳希眉開眼笑的翻了翻,撿出一袋話梅,打開,拿出一顆小心的扔進塗著口紅的嘴里。

她嚼著話梅,看見方木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笑了。

「我漂亮么?」

「漂亮。」方木由衷地說。

陳希皺著鼻子作了個鬼臉,轉過頭去望著舞台。

「那個吳涵是你們宿舍的吧?」

「是啊。」

「他可真有勁,毫不費力就把我托起來了,乍一看他挺不起眼的,還挺有藝術細胞。」陳希用贊賞的目光看著吳涵,他正在和導演說著什么,導演回過頭沖這邊喊道:「陳希,來一下。」

「來了。」陳希丟下話梅,「等我一會。」

吳涵也向這邊看過來,看到方木,點了點頭。

導演對吳涵和陳希談了幾句之後,陳希跟著另一個工作人員走了,吳涵則向方木走了過來。

「來慰問演員啊?」吳涵毫不客氣的翻了翻塑料袋,「切,全是女孩子愛吃的,重s輕友。」

方木沒有理會他的諧謔,沖他豎起了大拇指,「三哥,好棒。」

吳涵矜持的笑了笑,「陳希也不錯。」

陳希正在試穿一件戲服,好像是晚禮服之類的,光彩照人。旁邊幾個男演員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你也看見了,」吳涵用肩膀擠擠方木,「不少人都在打她的主意呢。」

方木看著舞台上的男演員,個個高大魁梧、氣宇不凡。他低頭看看自己:穿了好幾年的羽絨服,磨得發白的牛仔褲,假冒的nike運動鞋。他感到有點自慚形穢。

他坐正身子,想讓自己顯得優雅點。

這時導演喊了一聲:「各單位注意,排練了。」

吳涵站起身來,拍拍方木的肩膀,「伙計,用點心,別被別人搶了。」

陳希也急忙回到舞台上,遠遠的沖方木聳聳肩。

方木揮揮手,表示不介意。

可是沒等彩排結束,他還是走了。

路過俱樂部門廊里的那面大鏡子前,方木停下來,挑剔的看著鏡中的自己。

那里面是一個剪著平頭,臉s有點蒼白,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男孩。

方木離開俱樂部的時候,已經作了一個決定。

盡管這個決定很俗,相信這個校園里的很多人都會這么做。

他要向陳希表白自己的心意。

千禧夜,演出結束後,他要對陳希說:我愛你。

那一天很快就到了。

1999年12月31晚上,學校舉辦了一個元旦晚會,內容無外乎合唱、相聲、小品、舞蹈之類的節目。晚會在8點鍾結束。之後的時間,留給了各個學生社團自己組織活動,午夜12點,將在行政樓前燃放焰火。

晚上10點,備受關注的話劇《惡魔的盛宴》在俱樂部劇場里拉開帷幕。

能容納3000人的劇場里座無虛席,過道里都擠滿了人。方木盡管來得很早,也沒搶到前排的座位,只能在劇場中央和宿舍里的同學們擠在一起。

看得出星光戲劇社的實力和導演的精心安排,盡管這是由學生自己排演的話劇,可是燈光和服裝以及道具都很到位,演員的表演也很精彩。開演一個小時後,魔幻主義和浪漫s彩很濃的劇情緊緊抓住了觀眾的心,氣氛十分熱烈。

外敵已被擊退,英雄凱旋而歸,他的英勇贏得了公主的芳心,國王為他們舉辦了盛大的婚禮。而在婚禮當晚,惡魔悄然出現,他完全控制了英雄的身心,英雄在他的蠱惑下變成了惡魔的傀儡,英俊的面龐也變得丑惡,他將殺死公主作為獻給惡魔的盛宴。

臨近午夜,全劇的高c也即將來臨。

舞台上是詭異的藍光,音樂是單調的鋼琴,英雄面目猙獰地推著一輛小車緩緩步入舞台,小車上平躺著被白布覆蓋的公主。緩慢而恐怖的音樂回盪在劇場里,令人悸動的鼓點悄然奏響。

全場觀眾屏氣凝息。

英雄開始了在公主身邊的獨舞,表達內心痛苦的糾纏。

隨著英雄瘋狂的舞蹈,台下的觀眾也緊張萬分,情侶們不由自主的緊緊拉住彼此的手。

方木卻感到異樣。

台上的那個舞蹈的人看起來有點奇怪。

從身高上來看,這個人和吳涵相差無幾,可他明顯要比吳涵強壯,他身上穿著薄薄的緊身衣,胳膊和大腿以及胸圍要比吳涵粗。

沒聽三哥說要臨時換角啊。

而且他所跳的舞蹈和那天彩排看到的也大不一樣,方木雖然不懂舞蹈,但是也能看出他簡直是在胡亂動作,完全沒有美感和韻律可言。

台上的英雄結束了舞蹈,從小車下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斧頭。

全場發出不約而同的驚呼。

不對,這里應該還有大段的台詞啊,就是吳涵那晚在寢室里背誦的。

方木心中涌起了不祥的感覺。他竭力抬起頭,向台上張望著。

英雄掀起小車上的白布,熟睡的公主露了出來。

方木不顧身後觀眾的不滿,站了起來。

離得太遠,只能看見塑料模特頭上罩著長長的黑s的發套。

他把斧頭在公主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高高舉起,用力的砍下!

全場觀眾發出尖叫,隨即是熱烈的掌聲。

公主的頭顱,不,應該是塑料模特的頭顱被砍掉,落在了舞台上,鮮血很快噴涌而出。

太真了,前排的觀眾甚至能看清脖頸上汩汩流出的鮮血。

方木的心狂跳起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襲上心頭。

那只是模特,一定是模特!

他在心里不住的安慰自己,可是眼睛卻始終死死盯著台上那一動不動的,只剩下軀g的模特。

英雄砍掉公主的頭後,扔掉斧頭,轉身急步從舞台的另一側消失了。

隔了好一會,一群演員才跌跌撞撞的從後台跑上,開始跳舞。動作零亂。

公主的屍體擺在舞台中央,地上的鮮血已經積成了很大一灘。

一個舞蹈員跳著跳著,旋轉到一灘血上,一不小心滑到了,他狼狽的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臉正對著落在舞台上的頭顱。

他愣了幾秒鍾,接著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慘叫。

幾分鍾後,路過俱樂部的學生目睹了師大歷史上最令人恐懼的一幕:成群的人從俱樂部的大門中涌出,臉上都是驚魂未定的神s,不時有人歇斯底里的大喊:死人了!

而此時,午夜的鍾聲響起,行政樓前陡地升起無數絢爛無比的焰火。

2000年到了。

第十四章所謂天賦

21世紀的第一個案子。丁樹成坐在車里想。

窗外是如潮的人群和隨處可見的,高高升起的焰火。警車尖叫著在車流中費力的穿梭,並沒有多少人詫異的回頭凝望。別人的生死終究是別人的。

2000年一月一r零時19分。

劇場里的人已經跑得一g二凈,只剩下滿地的礦泉水瓶、食品包裝袋、踩爛的鮮花和幾只跑丟的鞋子。

空曠的舞台顯得碩大無比,一具無頭的女屍靜靜的躺在小車上,身邊是幾個警察和一群神s緊張的校保衛處g事。

丁樹成跳上舞台,差點踩到一大灘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血泊旁邊是一顆人頭,長發被血糾結在臉上,看不清五官,不過可以肯定是個年輕的女孩。距離屍體大約3米處扔著一把斧頭。

「我們什么都沒有動。」一個110巡警走過來說,「還有幾個人在樓上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