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人,別客氣了,對了,你祖母還說,你身上一直有氣血不暢的問題,讓我給你看看,等明日看完你弟弟後,你再過來,我給你開兩個方子,你這是憂思過重,化作氣虧,抑郁了心脈,現在看起來問題不大,但若是繼續放任不管的話,會釀出重疾。」
「叔叔,你真好。」
「應該的,應該的。」
不知不覺間,柳如卿的臉色也開始泛紅,宛若熟透了的果子,散發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屋頂上,
阿銘坐中間,喝著酒。
陳道樂和何春來坐阿銘兩邊。
陳道樂開口道:「我覺得娶妻,應娶賢。」
這里的賢,不僅僅是指賢惠,還有身世清白,作為陳家子弟,哪怕家道中落,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清高,不會說去娶一個寡婦。
「呵……」
阿銘笑了一聲,
道:
「你瞧不起寡婦?」
「沒……沒有,我是覺得……」
何春來開口道:「我倒是聽聞,說是寡婦對於咱們伯爺而言,是加益的?」
阿銘直接道:「不是什么加益加分的,這是門檻。」
何春來和陳道樂都很默契地端起酒杯喝酒,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下去,他們到底是新人,和阿銘這種敢隨意拿伯爺開玩笑的舊人不一樣。
柳如卿走了,但香風還是留下了。
鄭凡用勺子刮了刮,將碗底剩下的綠豆湯刮到一起,匯聚成最後一勺,送入嘴里。
今晚,
鄭伯爺又睡得極好。
等到翌日上午,柳如卿早早地就來了,今日的柳如卿換了一身稍顯嚴肅一點的衣服,紫色的襖子配上白色的狐皮圍脖兒,看起來庄重也不失本味。
但因為鄭伯爺這兩天在范府的睡眠質量太好,
導致柳如卿來了後等了半個時辰,鄭伯爺還沒起床。
這下,柳如卿可急壞了,大戶人家規矩多,女眷出門回娘家都是有規矩的,什么時辰出去什么時候回來,都有著記著。
再等下去,今日可就出不了府了。
柳如卿只能走到門口,呼喚道:
「叔叔哎~~~」
終於,
鄭伯爺醒了。
鄭凡在范府都是自由出入的,范正文是個雅人,他的本意是和鄭凡拉攏好關系,所以將自己的府邸以及府邸內的女眷們,當作了一場極為高雅的「獵場」,送給鄭凡去把玩,不會過分熱情,卻給你絕對的自由。
但當鄭凡要出門時,還是有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親自叫來了范府的馬車。
一輛,很大的馬車,同時前後還有范府的護衛開道隨行。
這種馬車,現在的柳如卿是沒資格叫的。
不過,柳如卿原本叫來的馬車卻被范府的管事扣了下來,說先生是范府貴客,老爺交代了要保護好先生安全。
柳如卿沒辦法,只能跟著鄭凡一起坐入了馬車。
馬車里面空間很大,卻只有一個坐位,同時棱角位置做了特殊處理,只有一個人能堂而皇之地坐在里頭,其余人進來,只能跪在那人腳下。
鄭伯爺先坐進來的,隨後柳如卿進來了。
鄭凡沒起身表示紳士禮儀,因為這個時代不流行虛的,喜歡禽獸大行其道。
最重要的是鄭凡也清楚,柳如卿是不敢讓自己這個叔叔跪著她坐著的。
馬車行進,
柳如卿就跪在鄭凡腳下,這是原本女婢的姿態。
鄭伯爺坐得堂堂正正,但時不時地也會低下頭看看身前人兒。
至此,鄭伯爺對富豪之家的豪奢又有了新的認知,細節,細節,細節,瞧瞧人家這種細節!
柳如卿的弟弟柳鍾住在一處小宅里,是柳如卿幫忙租的,她弟弟平日里則上著范家的私塾。
馬車在宅門口停了下來,周遭隨行的范府護衛直接翻牆進入,控制了里面的一個仆婦和一個看門老漢兒。
柳如卿愣了一下,鄭凡只得安慰道:
「這幫人過激了,把人都放開。」
人被放開了。
柳如卿清楚還是自己弟弟的身子最緊要,范家人越是重視鄭凡,就代表著鄭凡的醫術越是高明。
這個女人,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跪了一路的男子壓根就不懂醫術,開過最多的方子就是「多喝開水」。
也是因為門房和仆婦被先控制了,所以沒人通知里頭,柳如卿就和鄭凡長驅直入,嗯,也不算吧,畢竟這個宅子進深其實不大。
「阿弟,阿弟,阿姊來看你了,阿弟。」
柳如卿伸手敲門。
都這個時候了,自己阿弟卧房門居然還緊閉著,讓她以為阿弟身子骨又出問題了,很是焦急。
誰知里頭忽然響起了動靜,還有杯子摔落地上碎裂的聲音。
柳如卿當即嚇得面色一變,以為是有歹徒在自己阿弟卧房里。
鄭伯爺當即上前,一腳將卧房門踹開。
好家伙,
里面的兩個人正在對坐交談。
其中一個少年郎身子瘦弱,但看起來和柳如卿有那么幾分眉眼間的相似;
至於另一個;
「明岩,你為何會在這里,你為何會………」
柳如卿驚呼道。
另一個少年郎叫范明岩,乃是范家三房之子。
鄭伯爺都覺得很是意外,沒想到這大上午地陪著柳如卿來幫忙看病,居然能瞧見這一處晉地之風。
所以說柳鍾身子不好,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柳如卿又氣又羞,氣自己弟弟居然背地里做出這種事兒,羞的是居然還是范家子弟,一時間,怒火攻心,柳如卿吐出一口鮮血,身子骨則向後跌倒。
鄭伯爺眼疾手快,將其抱住。
柳鍾見自己姐姐被陌生男子抱住,當即上前。
但鄭伯爺馬上目光一凝,瞪向了他。
柳鍾嚇得一個哆嗦,本就腿虛身子虛的他,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鄭伯爺干脆將柳如卿完全橫抱起來,對左右道:「回范府。」
回去的馬車上,
比來時還要巴適。
鄭凡坐著,柳如卿則被鄭凡抱在懷里。
馬車搖晃,總得有些許觸動,此間之妙,雖不及巫山大雨滂沱的爽利,卻也有小橋流水人家的婉約情趣兒。
最有樂子的是,鄭伯爺發現柳如卿其實已經醒了,畢竟只是氣暈過去了而已,又不是有什么身體重疾。
但一來先前在「叔叔」面前撞破了自家弟弟的丑事兒,二來此時姿態實在是太過羞人,柳如卿還是閉著眼,繼續裝著昏迷。
但這些細節怎么可能不被鄭伯爺發現,鄭伯爺也故意不點破,反而覺得更是有趣。
這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讓開,這是范家的馬車!」
「范家的馬車神氣什么,可知里面坐的到底是哪家貴人,給我滾開,速速讓路!」
鄭凡微微皺眉,覺得此時的爭吵擾了自己的雅興,當即掀開車簾,對外頭的一個護衛道:
「咱們讓路。」
莫說此時坐在范家的馬車上不至於為了什么范家的面子跟別人置什么氣,就是鄭凡此時在楚地的這個身份,也不適合瞎胡鬧。
而此時,
對面一輛馬車內:
「好了好了,米家姐姐,咱們還是讓人家先走吧。」
「這怎么可以呢,憑什么……」
這時,外頭一個車夫回應道:「小姐,對面馬車讓道了。」
女子當即笑道:「呵,算他們識相。」
說著,
女子又伸手抓住身邊這個妙齡女子的手,
笑道:
「好妹妹,你這脾氣可得改改,否則等嫁過去了怎么能撐得住自個兒不被欺負?」
「知道啦,米家姐姐。」
「行啦行啦,嫌我煩了不是?」
「不是,當然不是。」
馬車因為對面范家馬車的讓路,開始重新恢復前進。
「好妹妹,身份是自己的,但嫁到人家家里,人家明面上不敢欺負你,但背地里,可指不定怎么作弄你呢,你丫,還是得自己先硬氣起來才是,一開始就寸土不讓,給他們立立規矩。」
「米家姐姐,人家還沒嫁呢,你說這些,怪羞人的。」
「知道啦知道啦,哎,誰叫我家公主殿下皮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