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凡沒問少年郎跟著自己做什么,只是默默地抽出一根煙。
少年郎則發現原本跟在鄭凡身邊那伙人,現在一個都不見了。
對面茶桌上,有人在下象棋。
少年郎目光瞥過去,瞧著有些眼熱。
鄭凡見狀,伸手招呼茶館老板這里也上一盤棋。
很快,一盤上了年頭的象棋被端上來。
少年郎不需提醒,起身幫著鄭凡一起擺下棋子兒。
鄭伯爺的棋藝很臭,少年郎棋藝很深,不一會兒,鄭伯爺就被將死。
鄭凡笑了笑,重新布子兒。
少年郎再度起身幫忙。
又連下兩局,鄭凡又痛痛快快地輸了兩局。
鄭伯爺興趣乏了,沒再擺子兒,而是伸了個懶腰。
少年郎起身,去茶館伙計那兒續了茶水又小跑著回來給鄭凡倒上。
鄭凡沒喝,只是留下了茶錢,起身離開。
少年郎馬上拿著銀子去付了茶錢,還錙銖必較地找了零,這才匆匆忙忙地跑出來。
跑出來後發現鄭凡正站在街面上,少年郎馬上跟過去,在鄭凡身邊站好。
似乎是察覺到他跟上來了,鄭凡開始往前走,少年郎繼續跟在後頭。
鄭凡走入一處小巷子內,少年郎也繼續跟著。
鄭伯爺站在巷尾猶豫了一會兒,又走了出去,少年郎繼續跟上去。
繞了一圈後,鄭凡在一處牛棚那兒停下,在干草堆那兒坐下,少年郎規規矩矩地蹲坐在鄭凡面前,傻笑著。
鄭凡伸手指了指這少年郎,道:
「還真敢一直跟上來了。」
少年郎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道:「跟上來可能死,不跟上來,命肯定就沒了。」
「哪兒的人?」
「喲,爺,這話您問的可就寬泛了。」
少年郎摸了摸自己的兜兒,然後從破襖子內襯里取出來三張令牌。
「這是密諜司的,這是鳳巢的,這是銀甲衛的,還有一些小國的牌子,咱也沒好意思都帶在身上。
爺您要問我具體是哪家的,小人還真答不上來,只知道自打拉攏起這些小兄弟一起組建了幫派游盪以來,好多家的都找上我,在我面前虎軀一震,我呢,也就順勢納頭便拜,然後丟我一塊牌子。」
銀甲衛、密諜司、鳳巢,是三個大國的情報特務部門,但這個部門,並不是神,他們會在自己很在意的目標上集中全力,洞悉一切,但在其他方面,他們就很難完全照顧到,尤其是這種最下層的眼線組織,發展起來時,就顯得有些潦草了。
反正就是給塊仿造的假牌子一點兒碎銀子外加許一個美好前景的夢,惠而不費。
倒是這少年郎,許是其幫派委實太過合適,所以居然一人挑了這么多家的「夢」。
少年郎默默地將這些牌子又全都收了回去,道:「爺,本來是銀甲衛讓我來盯著范家的,我就來了,誰能想到居然碰上了爺您。」
「你認得我?」
「瞧爺您說的,要是認得您,小人這命不早就沒了?小人這是運道不好,一來就被您給撞上了。」
「呵呵。」
鄭凡笑了笑。
這時,四公主從後頭的牛棚里走了出來,只不過四公主已經換了一身裝束,像是個女乞丐。
公主的年紀,本就不算大。
少年郎張了張嘴,像是意識到什么,隨即,跪伏下來,對著鄭凡磕了個頭。
不是他今天運道不好,被鄭凡撞上了;
而是,
他是被鄭凡挑選出來的。
「帶她離開下庸城。」鄭凡指了指身後的公主說道。
「我……」
鄭凡從懷中掏出一塊金子,是的,就是一塊金子,沒打造成元寶模樣,直接放在了少年郎的面前。
「我這個人呢,不喜歡和人講夢想,也不喜歡別人對我講夢想,我更喜歡的是,用金錢來侮辱我。
希望,你也一樣。」
「是,小人遵命。」
少年郎伸手抓住了金塊,握在手里。
「還請爺示下,何時出城?」
「待會兒就可以走了。」
鄭凡起身,
熊麗箐走過來,伸手要幫鄭凡拍褲腿上的草屑,卻被鄭凡抓住了手阻止了。
「你很快就能自由了。」鄭凡說道。
熊麗箐則苦笑道:「原以為會給我安排一個更好的方式,比如破廟里,比如,再死幾個人,我不喜歡這套衣服。」
「沒多少人會喜歡。」
「我喜歡風先生穿在腿上的帶小洞洞的褲子,聽風先生說,你很喜歡,我想以後也能穿給你看。」
「說不得你的夢想馬上就能實現,把我整個人戳成小洞洞。」
熊麗箐笑了,道:「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害怕么?」
「有點,但我覺得這樣也很好玩。」鄭凡說道,「其實,我本沒想著讓你和四娘待在一起的。」
「是的呢,以後就算我待在你身邊,我也做不了大的。」熊麗箐點點頭。
因為自己是女人,所以才能更懂女人。
「一路順風,元宵節見。」
熊麗箐將額頭抵在鄭凡胸口,手掌在鄭凡胸膛上摩挲著,道:「等我。」
隨後,
少年郎帶著熊麗箐走了。
鄭凡站在原地,一輛馬車緩緩行來,馬車上坐著的是范正文。
駕車的,則是翁藏海。
鄭凡上了馬車,范正文笑著道:「伯爺這是心里有些舍不得?」
「不,該舍不得的,應該是范兄才是。」
「范某感覺自己已經賺了。」
「那就好。」
……
翌日,
屈氏嫡長子屈培駱親領三千屈氏精銳私兵入下庸城,直入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