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當世(1 / 2)

魔臨 純潔滴小龍 2987 字 2020-06-26

「叫哥。」

即使在楚國曾聽說過靖南侯對平野伯極為看重,有傳聞說平野伯是靖南侯的親傳弟子,手把手教授其戰陣之法;

更有傳聞說,昔日玉盤城下,靖南侯之所以下令屠戮四萬投降的青鸞軍,只是為了幫平野伯破除心障,助其武道進階。

前者,尚可說有跡可循;

後者,就有些過於荒謬了。

只不過後者傳出這番話的,是昔日曾陪景陽出使燕國的使團成員;

他說在那一日,數萬青鸞軍血染望江,浮屍一片,其驚駭不已之際,卻看見平野伯正沿著望江江岸逆流而行,神情恍惚,儼然一副正在「參悟」的狀態,而在其身後,靖南侯一步一步地跟著,分明是在護法。

此說法一傳出,就被認為是那名楚國使團成員於那一日已經失了神智,因為不管怎樣,再看重,再欣賞,再當作自己人,也不可能真的做到這般地步。

那名使團成員回國後就被冷藏了,甚至其家族里的人,也將其當作瘋癲。

但眼下,

一聲「叫哥」,

讓公主忽然想到了那個不切實際的傳聞,

甚至,

她忽然有些想相信了。

這里是軍營帥帳之中,

但靖南侯卻直接讓自己改口叫這個,此中意味,早就已經脫離了上位者對下屬的「推心置腹」,也超出了「心腹嫡系」這種認知。

熊麗箐雙手放在身前,

俯身下拜,

脆生生地叫了聲:

「哥。」

面對靖南侯的壓力,是很大的,熊麗箐覺得,自己這一聲「哥」里,語調,已經有些顫抖。

田無鏡手收回去,解開了自己腰間的一枚玉佩。

雖說在軍中,但田無鏡今日所著依舊是便服,那一套鎏金甲胄則掛在帥帳一側。

身上白色長袍上綉著的是威嚴的蛟龍,按理說田無鏡現在依舊是侯爵,並非王爵,穿這個,逾矩了,但沒人會在意這些。

「不是什么好東西,先收著吧。」

玉佩,被田無鏡丟到了公主面前,公主眨了眨眼,先側過頭,看了看自己的「丈夫」。

「收著吧。」鄭伯爺很平靜地回應道。

平日里,鄭伯爺收侯爺的奶粉錢已經收習慣了。

再說了,

喊了一聲「哥」,做長輩的給一件見面禮,也是理所應當。

「謝謝哥。」

公主收下了玉佩。

玉佩,確實不算是什么好玉,至少,對於大楚公主而言,這世上能夠讓其覺得珍貴的玉,本就不多;

此玉,無非是靖南侯這件衣服的下擺,純做裝飾,靖南侯本人雖說出身於門閥田家,但對這些,向來不看重。

然而,

玉的價值衡量和金銀不同,

常言道,玉能養人,但其實,人也是在養玉;

金銀器具,熔一下,依舊有其本身價值,而玉不同。

玉,一得看材料色澤,二,也是最重要的,得看曾是誰佩戴過的。

晚上,

靖南侯留飯。

江虎和公孫玲自是沒有資格在帥帳中進食的,他們被親衛帶下去做安排。

小桌上擺著三道菜,一道是咸菜,一道肉湯,一道,是一大蒸籠饅頭。

雪海關出產的饅頭,是菜。

三人都坐在毯子上,侯爺和鄭凡坐得很隨意,大馬金刀;

公主是跪坐。

當侯爺夾起一塊肉時,鄭伯爺和公主也開動了。

二人一起拿向饅頭,鄭伯爺啃了一口,嘖嘖,終於吃到家的味道了,舒坦。

公主也咬了一口,卻驚訝於饅頭里頭竟然還有餡兒,蘿卜絲肉餡兒的,吃起來,一點都不覺得膩。

這饅頭,對於一路從山里出來一路吃燒烤的二人而言,已經是難得的美味了。

侯爺道:

「也是巧了,前陣子雪海關那邊剛送來的給養。」

雪海關自是不用承擔這邊大軍的軍資的,但按照雪海關的傳統,逢年過節,一些和自家主上關系好的大人物的人情禮節,是不可能落下的。

鄭凡點了點頭,夾起咸菜,就著饅頭繼續吃起來。

侯爺和鄭伯爺兩個人吃飯很快,公主就顯得斯文了一些,兩個男人吃好了後,公主也落下筷子。

侯爺看向公主,道:「你繼續吃,不用拘束。」

「好。」

公主聽話地又拿起一個饅頭。

侯爺則看向鄭凡,道:「說說吧。」

公主微微一愣,當著她的面,聊這些話題,著實讓她有些意外,但這也從側面證明,靖南侯是將她當作自己人了。

鄭伯爺就將自己一路入楚以來的經歷對著靖南侯說了一遍。

聽完後,

侯爺道:

「那首詞,你給本侯也念一遍。」

「怒發沖冠………」

笑談渴飲燕奴血,這里的燕奴,改成了「蠻奴」。

聽完這詞後,侯爺點點頭,指著鄭凡笑罵道:

「詩詞到你這里,反而變得沒意思了,自古以來,有詩詞大家臨高望山,一抒心中溝壑;有海邊觀日,哀嘆無邊無涯;有楓葉垂落,傾訴百轉千愁。

詩詞之道,無非是借物抒懷,觀其詩,品其詞,可略其人那年那日所見之景所觸之情;

到你這里,無非就是信手拈來的文字之道,好端端的一樁雅事,在你這兒卻滿是匠氣。」

靖南侯雖是以個人武力和用兵如神而聞名,但其文化素養也是不低的,畢竟是田家嫡子出身。

一首《滿江紅》,固然是豪邁至極,但侯爺清楚,這並非是鄭凡的直抒胸臆。

鄭凡是個怎樣性格的人,侯爺是明白的,就說這次入楚,也是被他逼著去的。

所以,沒這個情,沒這個景,卻能寫出這么好的詞,只能說,這是把詩詞當鑄造坊內的兵刃在成批地鍛造了。

鄭伯爺訕訕一笑。

「倒是你那位大舅哥,對這首詞很是滿意?」

公主在此時開口道;「是的,皇兄一直以為相公是蘇先生,幾乎引以為文道知己。」

侯爺點點頭,道:「誰知是狼子野心。」

公主靦腆一笑,道:「一來二去,我也不曉得怎么想的,就覺得,應該跟他走了,哥,你說我這是不是著了魔了?」

熊麗箐顯然是放開了,

在靖南侯讓她喊自己哥開始,

這個聰明的女人,就開始發揮出她的專長。

有些時候,男人和男人之間,難免會有一些隔閡,因為情感表達方面,雙方都會比較克制和拘束,反倒是女人,可以彌補這一缺陷。

再者,她是楚國公主,並非是什么尋常家的女子,在一些大場面大人物面前,適應能力也更強。

田無鏡道:

「著了魔好,這小子,身上縱有千萬種毛病,但唯獨有一條,誰誠以待他,他必以誠待人,你在他身上舍下的再多,都別不舍得,因為已經舍了,無求方可得。」

「是,哥。」

「晚上本侯給陛下上個折子,大楚公主入燕,與我大燕平野伯兩情相悅,陛下和朝堂諸公也必然開懷得很。

不過你放心,陛下不是小氣的人,不會去冊封你什么歸義公主這類的封號。

既已入燕,既已擇人,當以夫家為重。」

「是。」

公主緩緩起身,道:「侯爺,相公,我去給你們烹茶。」

這是覺得自己坐的時候差不多了,該把說話的空間留給兩個男人了。

當公主走出帥帳後,

田無鏡的手指輕輕地在小桌上點了點,

道:

「如何?」

「回侯爺的話,楚國內部,散而不亂,蓋有攝政王。」

田無鏡點點頭,道:「晉地之吞並,因三家分晉久矣,君非君,臣非臣;乾楚則不然,欲取乾楚,當以強過吞並晉地之迅猛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