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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的謀劃,再多的糧秣,再多的民夫,再多的軍械,再多的紙面上的紙面下的,那一路將領的心思這一路將領的猜忌……
甭管有再多的再多,
最終,
還是得落到真正的刀槍見血面兒上來。
躲不開,
也逃不掉的。
古往今來,縱然有不少兵不血刃就滅國亦或者全國皆降舉國上下無一是男兒的例子,但其實也是流過血的,只不過是提早流過了。
雨停,
晴,
正午時分,
雪海關軍寨里,計一萬兩千余騎兵出寨,其中,野人騎三千為前軍,當年曾攪動三晉之地不得安寧的野人王,赫然就在陣中;
此外,金術可和柯岩冬哥各三營兵馬為後軍,倒不是鄭伯爺故意去消耗蠻族兵,而是因為論忠誠論戰力,蠻族兵,都最值得信賴。
這一仗,
作為伐楚的開門一戰,
只許勝不許敗!
騎兵隊伍疾馳如雷奔,在繞過東山堡後,就一路向南,直插鎮南關之前,楚人軍寨軍堡合縱的腹心之地!
東山堡首先升起了狼煙,
這不是燕人探馬,
這是燕人大軍!
隨即,
各軍堡各軍寨烽火全都燃起,
這也標志著燕楚這東方兩大國之間的國戰,正式拉開了序幕!
……
鎮南關,將軍府。
一身戎裝的年大將軍走出廳堂,對前方跪伏在地的傳信兵問道:
「燕人來了多少兵馬。」
狼煙不僅僅是預警的功能,狼煙的顏色、粗壯,同時也能傳遞出敵襲的規模和程度。
「回稟大將軍,前方傳信,入內的燕軍,萬騎左右。」
「萬騎?」
年大將軍皺了皺眉,伸手推開了站在其身側正在幫其打理甲胄上銀穗的親兵,「就萬騎?」
「報!!!!」
第二輪報信的傳信兵趕至:
「燕人騎兵向我鎮南關而來!」
「放屁的鎮南關,他們是要去央山寨。」
年堯拿起自己的佩刀,下令道:
「擊鼓傳將,城樓議事。」
城樓,自是鎮南關的北城牆城樓。
在那里,可以清晰地看見狼煙,也能盡早地洞察軍情變化。
這是一盤棋,
他坐南面,
北面坐的是田無鏡,
和這般的對手對弈,
年堯不敢有絲毫懈怠與馬虎。
……
雪海關騎兵一人雙馬,故而未做停歇,直奔央山寨;
狼煙升起那一剎,其實就意味著這場戰局的開啟,縱然有靖南王率各路大軍壓陣,但鄭伯爺也不敢當對面大楚的那位大將軍是個擺設。
終於,黃昏前,央山寨,出現了在了大軍的視野之中。
梁程即刻下令,哨騎外放,左右各一千騎前壓,其余兵馬,一半歇息進食一半則拿起鏟子,開始挖土。
麻袋,可是早早地就備好了,且是從輜重民夫營那里直接要來的。
鄭伯爺這次騎的是貔貅出征;
金甲,
沒好意思穿,
但貔貅,各路兵馬眾目睽睽之下,還真不好意思留在寨里。
且沖寨之時,最需要武勇鼓勵,鄭伯爺作為吉祥物,更是這支兵馬的士氣之凝聚,自然得顯眼一些。
央山寨的前方,本就地勢低窪,即使今日放晴,但那里依舊形成了水沼泥濘。
且一來是提前收到了狼煙預警,二來則是親眼所見,故而央山寨內的藤甲兵馬上也開始運作起來,全力備戰防御。
……
遲明義站在高台上,不停地下達著命令,下方,一列列藤甲兵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布防。
自他所站的位置向北看,可以看見一片黑色的陰影,但問題是,這陰影,比自己想象中,要稀薄很多。
「報,西營外出現燕軍!」
「報,東營外出現燕軍!」
遲明義馬上道:「吩咐東西兩營小心戒備,那只是燕人的佯攻,沒大事。」
「喏!」
「喏!」
遲明義說得沒錯,那兩路騎兵確實只是佯攻,跑上去溜溜馬,順帶射個幾箭,打個招呼。
而在正軍那邊,
進食過的士卒開始更換先前挖土的,繼續開始填充土袋。
土袋,已經逐漸壘起。
鄭伯爺這邊,自有人為其搭了個小帳篷,已經躺進去了,閉眼,歇息。
其余兵馬,則在梁程的指揮下,於入夜前,完成了布防任務。
燕人打仗,自有那么一股子氣魄在這兒,而雪海關這邊,因為他們伯爺的關系,從軍士到各級將領身上,也有著那么一股子睥睨的氣勢。
大家,
該挖土的挖土,該燒水的燒水,該歇息的歇息,明明是在打仗,卻有著一股子在春游的閑適。
但凡軍隊兵馬,
能做到臨陣不亂,就已經算是可戰之兵了;
要是能做到臨陣從容,那絕對是精銳。
戰馬,就在四周,不少人休息時干脆就躺在馬背上。
待得入夜後,每隔兩個時辰,就有兩千多騎出動兩千多騎回歸,去央山寨外圍轉一圈,射射箭,打打火把,喊一喊,叫一叫,甚至,還唱起了那荒漠蠻族的歌謠。
隨後,就是換班。
休息過的人馬上上馬再上,回來的人則繼續休息。
兵馬調動,戰馬蹄子踐踏的聲響,不可謂不大。
但這里面的士卒,凡是睡覺的都睡得很安詳,大戰在即,都清楚該如何蓄養自己的精力。
戰馬需要蓄養馬力,人,其實也是一樣的。
而這種晚上不間斷地騷擾,疲兵之計倒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還是防止央山寨里的守軍來搞夜襲。
這可是鄭伯爺起家時的常用招數,故而在防備這一點上,可謂極其慎重。
而其余各處的楚軍軍寨軍堡方向,梁程只派出一些哨騎做警戒,並未大張旗鼓地做防備。
因為按照時間,這會兒,燕軍各路兵馬應該已經兵對兵王對王的就位好了。
莫說楚軍想來個「鎖龍」陣了,就是那些腦子靈活的將領想發兵過來偷一手,等到其兵馬出寨或者出堡時,馬上就會發現有一支燕軍已經在恭候著了。
離開堡寨的依托,那楚人就得和燕軍野戰,雖說燕軍下面各路兵馬戰斗力不一,但怎么說呢,在野戰方面,大家都有絕對的信心。
鄭伯爺這一覺倒是睡得極好,確切地說,是打那一日差點步清太祖巡查敵情後塵歸來,
進入王帳後,
鄭伯爺心里的抑郁之氣,已經盡散。
其實,心里本就那點矯情,且那點矯情還在於一種出於弟弟對掌控欲極強哥哥的逆反。
老田連那話都已經說出來了,鄭伯爺心里,自然也就痛快了。
人無雜念,
自然神意通達,
排除一切情緒上的干擾後,
下面的,
就是老老實實地准備打好這一仗。
首先,
睡好覺。
這些蠻兵野人,以前放牧時習慣了這種吵鬧喧囂,故而在這種環境下,依舊能休息充足,待得翌日清晨,大家伙看見神清氣爽的鄭伯爺在那兒伸懶腰時,才不得不佩服,自家伯爺才是真正的鎮定自若!
阿銘提著水囊,一邊澆一邊讓鄭伯爺洗漱洗臉。
水囊里的水,很珍貴。
因為附近的井要么被填要么被下過毒,就是溪水也不敢隨便喝,所以大家伙都是喝自己水囊里自備的水。
梁程也沒派人出去找水源做什么的,反正戰果,也就今天出,打贏了,啥都有,打不贏,那就只能調轉馬頭撤軍,可不能給對面楚人大帥又重新布置調派的機會。
所以,全軍上下,也就只有鄭伯爺能夠這般恣意浪費飲用水。
「呼………睡得真舒服。」
「豈止,昨天睡你隔壁,凈聽你打呼了。」劍聖一邊吃著饢一邊喝著水沒好氣地說道。
他也是奇了怪了,
按理說這位爺平日里在雪海關,也算是養尊處優得很了,結果昨晚那個呼嚕聲,嘖嘖。
「哈哈哈。」
鄭伯爺笑了,道:
「別說,這穿上甲胄上在戰場上,睡覺就是舒服,也容易睡得沉。」
戰場是直面生死的地方,在這種環境下,什么抑郁症什么精神衰弱啊什么有的沒的這些毛病,通通都不見了。
「明晚不睡你旁邊了。」劍聖說道。
鄭伯爺馬上道:「這可不成!您不睡我旁邊,我可放不下心打那呼嚕。」
劍聖嘆了口氣,喝了一口水,又送了一口饢。
而這時,
號角聲傳來,
所有士卒迅速結束手頭的一切,整理好自己的甲胄翻身上馬就位。
沖寨,
要開始了!
三千野人騎兵在最前面,
野人王在桑虎的陪同下,來到陣前。
他右手握刀,左手高高舉起,隨即,刀口劃過左手掌心,將鮮血,擦在了自己額頭。
一時間,過半野人騎兵也都學著野人王,用刀口劃過自己掌心,將鮮血擦在自己額頭,其余野人們,晚了一步,但也跟著完成了儀式。
「星辰在上,我將在星輝深處,等著你們,這一戰,不是為了聖族,而是為了我們自己,為了你們的家小。」
野人王面露猙獰地吼道:
「這一戰後,你們將吃著和他們一樣的食物,喝著和他們一樣干澈的水,穿上和他們一樣精良的甲胄。
我們將分得自己的帳篷,自己的屋子,自己的牧場,甚至,自己的奴仆!
你們,
將成為一個個,新的頭人!
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