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將我部和公孫志部從轄於平野伯麾下,這里面,應該還有更深層次的一個因由,在本將軍看來,並非是單純地只是為了配合此次攻勢,也並非簡單地只是將我東方面的三支兵馬給一個牽頭。
而是有著戰後論功行賞的雛形。
鎮南關一破,原本因戰亂頻繁導致滿目瘡痍的晉東之地,將會重新劃於治下,若是能一戰而破滅楚國,那倒還好,若是不能,那么晉東這塊地方,一來,可繼續鉗制楚國,二來,可警惕野人,三則可震懾整個三晉之地。」
「將軍的意思是,鎮南關也會讓平野伯來駐守?」
「可能是他,但平野伯手下已經有個雪海關了,再分駐鎮南關,多有不合適,依本將軍看,公孫志那一部,應該適合駐守日後的鎮南關。
我部,則很大可能會駐守現在的奉新城,由我三部,再日後鎮守晉東這塊要地。
而三部之上,應該開一個府,就算比不得燕人的鎮北侯府和靖南侯府,但也只是屈居於他們之下而已。
別忘了,平野伯爺身上可是肩負著成國大將軍之職;
到時候,平野伯實掌雪海關,名義上掌控公孫志部和我部,這成國大將軍,才算是有名有實了。」
「朝廷,很早就預謀著這一步了?」林珝有些驚愕。
「不清楚,不確定,但燕人當初踏滅赫連家聞人家,先由晉皇親開南門關,再由南門關諸寨倒戈相投,足見燕人在前些年在這塊地方下了多少功夫。
想當初,東方諸國都稱呼燕人為燕蠻,但實則,當今燕皇,卻是比任何一代帝王更懂得謀而後動的道理。
若是真的早早地就打定主意將這塊地方交給一個人來鎮守,那於情於理於功於勞,平野伯,自是最適合不過。
所以,這次央山寨之戰,百萬大軍為平野伯一人搭台,所求所需,自然是戰事破局之關鍵,誰都清楚,央山寨這塊腹心之地被拔掉,隨後,燕人哨騎探馬自可如入無人之境徹底壓縮住楚人的活動范圍,而楚人則會因為失去這塊險要之地面臨被我大軍一座座拔牙的局面。
但歸根究底,靖南王欽點平野伯攬此沖寨之責,應該也有著為其身上烈火烹油般的功勛再添一筆的意思。
這樣一來,戰後開府建牙,也就順理成章了。」
「封……侯?」
自打晉地歸燕之後,晉人也就自然而然地開始去熟悉燕人的官制以及勛制,所以,林珝自然明白,一個「侯爵」位,在燕國,到底意味著什么。
數百年來,大燕非姬姓不得稱王,現如今,大燕有四個王。
南北二侯,功勛卓著,封王,理所應當,事實上,這南北二侯,本身就早已超品,王不王的,無非是錦上添花罷了。
另外兩個王,一個穎都的成親王府,一個則是晉王府,前者司徒雷是有投獻之功,後者虞氏祖上本就該有這份體面。
其余的異姓勛貴,伯爵已然是頂天,所以這才有平野伯年紀輕輕封伯所引起的劇烈轟動。
而若是,
封侯……
那就真正意味著裂土封侯!
宮望瞥了一眼自己這位心腹副將,沒好氣道:
「嘿,你說咱靖南王費了這般大的心思去推,去提,又有平野伯那般不顧一切地搶公主,立頭功,不是為了封侯他們這是在忙什么?
別的部不敢說,但咱們,以後說不得就得是平野侯府下的駐軍了,大樹底下好乘涼,那位平野伯麾下,燕人反而少,晉人和蠻族反而多,不管如何,日後有他做蔭蔽,咱們晉人出身的武將在奔前程時,至少有了個依托。
當然了,既然立侯府於晉東,我等需要平野伯的打傘不提,其實平野伯,也需要咱們的支撐,本就是相輔相成互助互惠。
真要是換了李富勝那種的或者其他燕人將領上來,咱們晉將出身的日子,必然不得好過,被防如賊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
「報!!!!!!!將軍,楚人一部已脫離主軍,正向央山寨方向快速移動!」
楚人這一手,說是金蟬脫殼,不那么准確,但更像是壁虎斷尾,意味著央山寨那邊的情況,應該是真的危急了,所以余下主力殿後,分出一部即刻向前開赴充當援軍。
宮望收斂其先前談天時的自如,目光微凝,直接下令道;
「傳令少將軍,讓他給我不惜一切代價,阻截住這支援軍,絕對不能讓其影響到平野伯攻打央山寨的戰事。
告訴他,不要顧惜家底子,家底子攢起來,就是為了關鍵時候用的!」
「喏!」
宮望即刻看向自己身側的副將,道:「林副將。」
「末將在。」
「即刻整合中軍,看來,楚人是覺得咱們給的壓力實在是太小了,那咱們,就給他來個干脆的,打上一場。
左命左右兩翼壓縮楚人陣形,你親領中軍,給本將沖上一沖!」
………
「傳令前軍,必須給老子死死堵住楚人援軍,絕對不許一兵一卒從我們這邊漏向央山寨去,告訴袁倫,做不到這一點,老子就砍他的頭!」
公孫志大吼著下達著命令,隨即,又吩咐左右道:
「開戰之前,靖南王將我部與宮望部從轄於平野伯,莫要以為指的是這一戰之後,若真是以為是這一戰之後,那為何是我和宮望分別盯著東山堡和西山堡?
這就和江湖拜把子一樣,讓咱們提前給老大送投名狀呢!
爾等,即刻將麾下整合起來,楚人真以為咱們只是在給他們送行呢,那行,咱就真的給他送送行!」
………
四下里,燕楚兩軍爆發的局部沖突,不再少數,但大環境上,雙方依舊保持著克制。
楚人各路軍堡軍寨,還是優先於保護住自身的根基,這並非是「隔岸觀火」,而是如果真的因為一個央山寨,導致鎖龍不成,反而讓楚軍盡數出擊和燕人各路亂戰一通,甭管戰損如何,占便宜的,依舊是燕人沒得跑。
因為楚人是有軍堡軍寨做依托的,出去打野戰,本就是主動放棄了已有優勢。
少數幾個地方自覺有自保能力且還有支援策應能力的軍堡,確實是向央山寨開始派出一部分援兵,但有靖南王親自戰前定下的基調在,也有平野伯在軍中的人望和地位在,無論哪路燕晉將領敢抱著看戲或者保存實力的姿態讓那一路援軍從自己面前溜出去。
而在鎮南關下,
在東西兩寨兩路兵馬到達指定位置形成上下呼應夾擊之勢後,後營的一路騎兵也已經趕來。
在這個時候,年大將軍終於下令打開了鎮南關的北大門,親領中軍開始出城。
也就在這時,
這里的正北方向,升騰起了一道特殊的狼煙。
消息,馬上通過哨騎的傳接,四散出去。
年堯已經擺下了請客的陣勢,作為主人家,他已經傾其現在所有,打算給靖南王款上一頓。
只是,
主人家的動作,實在是太慢了,客人來了太久,菜都沒端上來,未免失了待客之道。
靖南王從地上起身,邊上的貔貅也心領神會匍匐起來,待得靖南王坐上去之後,貔貅四蹄立起,發出了一聲咆哮。
田無鏡胯下貔貅轉身,
隨即,
燕軍如潮水一般開始退去。
唯獨,
在靖南王的命令下,
留下了一面王旗依舊插在那里,未帶離開。
鎮南關下,
剛剛出城的年大將軍面對此等情景,
心里,
一時三分羞惱、三分釋然、三分無奈,外加那么一分的苦澀。
「明奏朝廷,就說今日燕靖南王田無鏡率大軍壓城,為我沉著應對調各路兵馬所逼退,奪靖南王旗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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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晚上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