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小說 www.06ak .com,最快更新魔臨最新章節!
年堯要反?
聽到這個消息後,鄭伯爺情不自禁地用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
奉遠陽眼里,有一抹詫異稍縱即逝。
因為他沒料到,在得知這個消息後,面前這位燕國的平野伯爺,居然會這般平靜。
且不僅僅是眼前這位平野伯平靜,旁邊坐在那兒的兩個手下,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鄭伯爺微笑看著奉遠陽,
道;
「這個消息,只是徒增煩惱啊,而且可能會擾亂我大燕軍心,甚至,會威脅到我軍全盤謀劃,平白地多出了這么多的事兒。
本伯呢,又是一個不喜歡麻煩的人,是很不喜歡麻煩的那種,這腦子里啊,只裝了打打殺殺,一想其他事兒,嘶,就頭疼。
唉,
這樣吧,
本伯還是將你綁了,連帶著你的親衛一起,拉到鎮南關下遛遛。
直接問那年堯,
這位奉氏少主說你要反了,
你年堯到底是不是要反啊,來個確乎話成不?」
奉遠陽的眼睛當即瞪得大大的,他是真的沒想到,話風會忽然轉到這一步去。
若是真的這般做了,
那奉氏必然會被覆滅!
這不僅僅是牽扯到自己兵敗被俘那么簡單,甚至可能會讓楚國朝廷認為是他奉遠陽私通燕人,里應外合才讓西山堡被破。
「咚咚咚!」
奉遠陽對著鄭凡連磕了三個響頭,
道:
「伯爺,切莫開玩笑,切莫開玩笑啊。」
鄭伯爺用小拇指的指甲刮了刮耳垂,然後送到嘴邊,吹了吹,
道;
「是你,先和本伯開玩笑的。」
「不,小人未曾和伯爺您開玩笑,小人也不敢對伯爺您開玩笑啊,小人只是有些話還沒說出來,讓伯爺您引起了誤會,對,誤會。」
「嘖嘖,所以,你剛剛是在留白?」
「是,不,小人………」
鄭伯爺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了回去,
斜著腦袋,
彎下身子,
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奉遠陽,
一字一字道;
「奉少主,您,是不是還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個怎樣的境地?」
鄭伯爺伸手,攥住了奉遠陽的頭發。
楚人兩側的頭發很長,貴族,更會注重保養自己的頭發,鄭伯爺一抓就抓住了,順勢一拽一拉。
奉遠陽的腦袋被強行按在了地上,鄭伯爺的靴子踩在了他的胸口。
另一只手,
輕輕地在奉遠陽的臉上拍了拍。
「啪……啪……」
這令人惡心的滑膩。
「西山堡,不是你獻出來的;你,也只是在明知走投無路時才棄械投的降;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和我擺什么大楚貴族氣象?
跪,
就給我好好跪,
五體投地地跪;
話,
就給我老老實實地說,真當自己是樓子里的清倌兒,還玩兒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把戲?」
「我說,我說,伯爺,我說………」
鄭伯爺收回了腳,
身子又坐了回去,
攤開手,
阿銘掏出一面帕子,從薛三那里取了水囊澆了水,將帕子遞給了鄭伯爺。
鄭伯爺擦了擦手,
隨後,
將帕子丟到了奉遠陽的臉上,
道;
「出汗了,擦擦。」
「謝伯爺,謝伯爺。」
奉遠陽擦了擦臉,重新跪伏好,道:
「伯爺,年初時,我奉氏兵來至鎮南關,當晚,年堯設宴款待我,在宴席上,他喝醉了,對我說了一句:
為何,以他這般大功,卻依舊還是個奴才?子子孫孫,也注定要當奴才?」
「嘖。」
鄭伯爺咂咂舌,
道;
「沒了?」
「就……就這么多,小人覺得,這是年大將軍在向我暗示,暗示他………」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們這兒,每一支貴族私兵來到這里,年堯都會設宴款待他們,而且,還會說出一樣的話?
甚至,你又沒有想過,他對你說這些酒話的時候,可能在隔壁,就有他請來的鳳巢衛在做著記錄,就在那兒聽著?」
「………」奉遠陽。
「阿力,帶他下去。」
「是,主上。」
樊力進來,將奉遠陽提走了。
薛三開口道:「主上,他這是………」
「他是為了抬高自己的身價,這人,是識時務的,但對於我們而言,沒用。
甚至,年堯心里到底有沒有反意,對於咱們而言,也沒什么用。
這世上走在街上看見美人腦子里就開始幻想畫面的人多了去了,但真的敢行不軌的,只是少數中的少數。
他怎么想,和他會怎么做,是兩碼事。
最重要的是,我們沒那個精力去和年堯周旋這個,他,要么干干脆脆地打開鎮南關引我軍進去,要么,就等著我們自己拿下鎮南關。」
以己度人之下,鄭伯爺覺得,年堯心里肯定是有不滿的,因為攝政王能上位,有一半的功勞,得算在他頭上。
且大楚若是和蠻族一樣也就沒什么了,蠻族信奉弱肉強食,粗鄙且簡單的秩序是蠻族的主流。
奴就是奴,貴人就是貴人,奴有能力,翻身上去,也能當貴人。
楚人這里,你說它文明嘛,它有楚辭,有華裳,有樂律,有優雅。
卻偏偏,貴族就是貴族,奴才,永遠都是奴才,根深蒂固的等級烙印,太過清晰,近乎銘刻在了骨子里。
想他鄭伯爺,一路走來,出身於民夫,來自於北封郡虎頭城的黔首,但說實話,在大燕,還真沒人鄙夷過鄭伯爺的出身,至少,沒人會放在台面上來說。
馬踏門閥之後,朝堂上基本都變成了「泥腿子」,就算不是,也得給自己身上糊上一層泥,絕不敢聲稱自己是什么世家。
你家才是世家,你全家才是世家!
有本事的人,心里,必然是有傲氣的。
鄭伯爺不信年堯沒動過那個心思。
不過,動不動,無所謂了,因為在靖南王的大戰略里,鎮南關加上整個上谷郡,都將成為一盤棋,此戰若是功成,年堯降不降,對大局,也就沒什么影響了。
「阿銘。」
「主上。」
「今晚你辛苦一趟,以我的名義去王帳那里,將這件事與田無鏡說一下。」
不管怎么樣,得讓老田知道這件事,但依照自己對老田的了解,人家大概也會和自己一樣,不屑於去玩這種猜謎拉鋸的游戲。
但,
可能也不會介意為了大戰略而逢場作戲。
反正鄭伯爺現在不也就是閑著沒事干,無他,就是在等而已。
等望江那邊竣工後開閘,等鎮南關這邊慢慢推出一塊安全的開闊地。
閑著沒事干的話,
寫寫信,
聊聊天,
好像也沒什么問題,就當交筆友就是了。
據說那位楚國大將軍還是老田的粉絲?
自己要不要也寫一寫?
就是寫信忒煩,
要是能那邊在攻城死戰,這邊雙方將領在喝酒笑談風月,好像也是一樁美談。
哦,當然了,這樣做似乎對正在忘我拼殺的雙方將士有些不尊重。
其實,
更重要的一點是,
因為鄭伯爺當初在雪海關前讓劍聖執旗的那一番操作,
使得當下沒有將領敢再做什么陣前會晤之舉了。
城內的廝殺,還沒結束,楚人似乎還組織了幾次反撲,但都被壓了回去。
鄭伯爺打了個呵欠,
道:
「我先睡一會兒。」
………
這一睡,就到了晚上。
戰場上,當真是好吃好睡得很。
只是,
醒來後,
看著城門樓外的漆黑一片,一股孤獨感開始襲上心頭。
「啊!」
但好在,
一聲慘叫,將鄭伯爺從這種情緒里拉了出來。
鄭伯爺伸了個懶腰,走了出來,看見外頭城牆上,李富勝正坐在那兒被人處理著傷口。
一個醫師手里還拿著一桿槍尖,先前那槍尖應該是斷裂進李富勝體內了。
見鄭凡出來了,
李富勝有些不好意思道;
「見你睡得那么熟,曉得你為今日這一戰思慮了良久,本不想打攪你,讓你多睡會兒,可剛剛還是沒忍得住,哈哈。」
鄭伯爺走近了一些,看了一下李富勝的傷口。
所幸被刺入時,李富勝應該操控了周身氣血控制住了傷口附近的肌肉,所以並未傷及脾臟,看似血流不少,但也不過是稍微嚴重點的皮肉傷。
「放心吧,哥哥我無礙,是被石家老三一槍刺中的,但哥哥我削掉了他的腦袋,哈哈!」
李富勝開心得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