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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堡這邊的最後收尾,鄭伯爺並沒有參加,而是早早地帶著阿銘以及李富勝附贈的一眾親兵回到中軍大寨。
三兒沒跟上來,他得收整他帶來的工匠們去下一個地方協助作戰,同時,李富勝這邊的工匠也一並會被帶去。
樊力的治喪走穴,
始於西山堡也終於西山堡,
因為石遠堂的遺體在樊力沖城門時就隨意丟在了地上,後續燕軍大規模進攻,還有騎兵的沖鋒,大楚柱國的屍身,早就找不到了。
也好,一個比馬革裹屍更為深層次的馬蹄藏屍,也算是軍人宿命不錯歸宿。
樊力自己,因為身上傷勢的原因,得回東山堡去養傷,這個鐵塔一般的漢子,在攻城和戰陣廝殺時,當真是起到了其他魔王所很難起到的作用,同時,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回去的路上,許是睡了個飽飽的午覺,所以鄭伯爺的精神頭很不錯。
但跟在鄭伯爺貔貅後面騎著馬的阿銘,則仿佛看見了一個考了高分的學生,急不可耐地想要回去找家長報喜。
事實,也的確如此。
雖說西山堡攻克得稀里糊塗,但,不管怎么說,確實是被攻克了,也確實是在自己正式指揮的第一天被攻克的,樊力的秧歌還被公認是自己提前布置的先手。
且鄭伯爺也已經習慣了這種稀里糊塗的就「用兵如神」的節奏;
不過,鄭伯爺從不認為自己是「天命所歸」,也不認為自己是「運勢好」,自己的平步青雲百戰百勝,歸根究底,還是因為有七個魔王在為自己負重前行。
或許,
擁有他們的陪伴,才是自己最大的幸運。
一念至此,鄭伯爺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身後的阿銘。
阿銘臉上掛著含蓄且溫和的笑容。
鄭伯爺對他點點頭,
阿銘不明覺厲,笑容更為溫和。
隨即,
鄭伯爺轉過身,目視前方。
阿銘臉上的笑容也即刻消失,他還是喜歡冰冷淡漠的神色狀態。
在這一點上,許是都為「冷血生物」的原因,阿銘和梁程很相似。
臉上任何多余的表情,對於他們而言都是一種負擔。
但偏偏在面對主上時,他們不能擺架子,還得強行讓自己變得「溫順」一些。
否則,今日擺架子有多爽,下次舔的時候,就有多難堪。
在進入中軍大寨外圍時,一隊隊哨兵就相繼過來,問詢、行禮、通報;
老田治軍,向來嚴謹。
不過,在進入軍寨後,鄭伯爺卻嗅到了酒氣。
「平野伯爺大破西山寨歸營!」
「平野伯爺大破西山寨歸營!」
傳信兵很妥帖,也很給面子,策馬行於軍中呼喊著。
這倒不算是自作主張,因為今日解禁酒令,王爺豈不就是為鄭伯爺再立一功而賀?
西山堡的攻克過程雖說現在中軍的士卒們還不知道,但傻子都能瞧出端倪,一是平野伯爺短短數日就拿下了東山堡,二是李富勝部圍攻西山堡許久未見功效,結果平野伯一去接管,翌日就得城破。
這不是平野伯的功勞又是誰的?
東西二堡告破,預示著燕軍對鎮南關外圍清掃的最困難的兩顆釘子被拔出,王爺為此賀,豈不理所應當?
難不成,還是因為其他緣由?
醉仙翁也認為,是因為這個,否則,王爺是因為得知陛下身體不好而解禁酒令,嗯……怎么可能呢不是!
一身金甲的鄭伯爺騎著貔貅入營,一眾士卒自發地高舉兵刃歡呼:
「伯爺威武!」
「伯爺威武!」
鄭伯爺精神頭不錯,抽出自己的蠻刀,高高舉起:
「燕軍威武!」
四周甲士們齊呼:
「燕軍威武!」
「燕軍威武!」
鄭伯爺再度高喊:
「王爺威武!」
士卒們的熱情被點燃:
「王爺威武!」
「王爺威武!」
緊接著,開始有人喊出:「王爺萬歲!」
隨即,
風向陡變,
大家一起高呼:
「王爺萬歲!」
「王爺萬歲!」
看著四周熱切的歡呼聲,鄭伯爺不由得再度記起當初田無鏡曾對自己教導過的話。
他說和士卒同食同寢,是文人收家奴的把戲,真正的收攏軍心,靠的,是帶著他們從一場勝利走向下一場的勝利。
常勝將軍,本就是軍中的一種圖騰。
遠處的醉仙翁卻留意到,軍中的歡呼中,沒有喊「陛下萬歲」。
長久以來,陛下對南北二侯的軍中放權,可謂是做到了古往今來之最,這固然為大燕如今吞並晉地威懾乾國伐楚而奠定了大好局面,卻也依舊讓大燕的兵馬,開始逐漸脫離來自朝廷的印記。
醉仙翁知道,陛下的身子,現在已經開始在強撐著了。
而靖南王,
卻正春秋鼎盛。
不用去窺測什么天機,也不用去夜盤什么星象,當燕皇陛下的身體開始走下坡路,宛若殘燭搖曳時,注定,會有一輪天軋降臨。
鄭伯爺一邊和周圍士卒打招呼一邊騎著貔貅向王帳走去,士卒被分到的酒,量本就很少,但很多人哪怕酒碗空了,還拿著碗,時不時地,再舔一口碗底尋覓最後一絲腥辣。
飲酒,代表著一種享樂主義,而這,是人的天性。
軍中丘八,平日里訓練極為森嚴,過的,又是刀口舔血的日子,那股子凶厲勁兒,其實就深埋在骨子里。
更別提現如今大燕軍隊勞師遠征在此,面對的,又一度是楚人的銅牆鐵壁防御。
按理說,士卒心底積攢的暴戾,必然已經是一個頂峰。
所以,此時需要犒勞軍隊,好酒好肉的上。
否則,大軍士氣,就會不可避免的滑落,這還算是好的,稍有不慎,甚至會出現嘩變炸營。
所以,每每大軍出征時,都會驚擾到地方,若是在別國領土,那就縱兵劫掠,在本國領土,也會威脅地方官來進獻。
不是不知道這般做不好,而是真正的不得已而為之。
但在田無鏡治下,卻沒有這個問題,至少,不是普遍的問題。
若是無法親自走入這座軍寨,沒能真正觸摸到這支兵馬的核心,你就無法感知到田無鏡對於這支以靖南軍為主的伐楚大軍的作用。
定海神針,是真正的定海神針。
讓數十萬放出去絕對是一方禍害無法無天的大老爺們兒,在這里規規矩矩扎營立寨,這事兒,真的不容易。
勒住韁繩,
下了貔貅,
鄭伯爺徒步向前,
王帳,是中軍大營的根本,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界限圈住了這里,擋住了外面的所有喧囂。
「老朽,見過平野伯爺。」
醉仙翁終於等到了平野伯。
鄭伯爺還記得這個老者,這老者身上,掛著密諜司的官職,時而在燕京時而在北封郡,眼下,居然又到了這里。
他算是賣與帝王家的最佳體現了,得了自己想要的,卻也沒失去自己的閑散自在。
世上很多事情,難以兩全,無非是看一個度,能否掌控拿捏得住。
「見過仙翁。」
「多年不見,多年不見啊。」
再多的話,醉仙翁是說不出來了,畢竟,他當初和鄭凡不過是淺淺幾句的泛泛之交。
「仙翁依舊精神抖擻,令人艷羨。」
「哈哈哈,伯爺還年輕氣盛,如旭日東升,怎會在意老朽這夕陽落幕之年歲?」
「王爺在里面?」
鄭伯爺問道。
和眼前這位,他的確是沒什么好聊的。
再者,前些日子薛三帶回來的扈八妹,讓鄭伯爺對這些真正有道行的術士,產生了些許警惕。
雖說藏夫子於燕京城斬龍脈時,燕皇大氣磅礴,渾不在意。
但那是因為人家是燕皇,人家有南北二侯有數十萬大燕鐵騎作為後盾;
自己呢,
可不想真的應個什么狗屁箴言最後被當作中世紀的女巫給綁起來燒死。
醉仙翁點點頭,側開了身子,讓開了路。
鄭伯爺走向前,
但肩膀,卻被醉仙翁按住。
鄭伯爺目光一凝,
他不信在王帳范圍內,在田無鏡眼皮子底下,敢有人對自己不利。
「伯爺,有件事忘了,這是老朽親自畫的安神符,請伯爺收下,全當老朽為伯爺這次大捷賀。」
鄭伯爺伸手接過了符紙,卻只是捏在了手中,沒有送入自己懷里。
當初姚子詹也送了自己一張符紙,說是能辟邪,但……自己身邊缺什么都不缺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