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位小主子也沒有什么特殊的傾向,脾氣還挺好,白天拉著他們一起逛逛走走看看,晚上就將自己的零嘴分給它們吃。
外面的世界,就算是對於妖而言,也是太過危險。
所以,這兩只妖物倒是挺喜歡現在的寧靜生活。
最重要的是,它們驚奇地發現,自打自己二妖陪伴這位小主子後,再行修煉吸收日月精華時,效果比以往要好了不少。
又悠閑又安全還能有助於修行,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兒么?
這時,
劍聖從外面走來。
天天是認得劍聖的,因為劍聖偶爾也會來看他。
天天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舉起肉嘟嘟的手:
「抱……」
劍聖彎腰,將天天抱了起來。
講真,
劉大虎是自己的繼子,自己和他娘在一起時,劉大虎其實已經記事兒了。
而天天,那可是剛出生沒多久就被自己抱著一路東行的。
硬要算的話,這孩子,其實和自己的關系應該更為親密。
「田無鏡那么一個生人勿近的人,他兒子,倒是活潑得可愛。」
劍聖將天天丟到空中,龍淵飛出,帶著劍鞘,將天天托舉住了。
天天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極為興奮地大叫著。
旁邊兩只妖物見到這一幕後,瑟瑟發抖,它們,是識貨的。
龍淵有靈,其實,名劍,本身就自帶著靈瑞,它是能表達出一些簡單的好惡的,此時,龍淵居然發出的,是喜悅的顫音。
這意味著,它對這個孩子,極為親近。
劍聖忽然想到了當初鄭凡對自己說的話,問自己要不要將天天收為徒弟。
他當時沒答應。
再怎么樣,眼前這個也是田無鏡的兒子,隨便旁人說一聲自己就得收?
最起碼,得田無鏡自己來開這個口,然後他虞化平,還得看看心情猶豫一下是否答應。
但眼前這一幕,
讓劍聖心動了。
人到了一定年紀後,想的更多的,其實就是傳承了。
俗人想的是,傳承自己的血脈,因為世上九成九的人,除了傳承那個,也沒什么好傳承的了。
而有門行的人,想的是傳承手藝,亦或者,是傳承自己的道。
找到一個有天賦的傳人,甚至比自己親生兒子降臨,更能讓其興奮。
劍婢,是天生劍胚。
這種人,天生就是為劍而生。
乾國第二劍一輩子行事不靠譜,卻偏偏對這個弟子極為上心,一直帶在身邊。
而還有一種人,
他們是靠著後天的敏銳,強行走出的這條路。
這種人,不是笨,而是玉石之外包裹著一層石塊,需要開鑿出綠水。
劍聖,
就是這種人。
眼前這個孩子,
其實不是這種人,
因為他似乎不僅僅是對劍敏銳,大概,任何有靈的事物,都會對其產生共鳴。
田無鏡好幾年前就已經是三品武夫巔峰;
這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田無鏡還修行過道法,同時,他最厲害的本事,是帶兵打仗!
世人說起這位大燕靖南王,第一反應是其軍神的稱號,隨後,才會說起他個人的實力。
這就意味著,人家的主要心思,其實並沒有放在修煉上。
卻依舊……
這就是,田無鏡的天賦,以及他兒子的……天賦么?
劍聖掌心一收,
龍淵飛回,
天天也落地。
「唔………」
天天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龍淵。
「飛,飛,再飛飛,唔,累了?」
天天覺得,龍淵應該是累了。
然後,他從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小把果干,放在了龍淵劍身上。
「吃,吃飽。」
劍聖則站在那里,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問道:
「田氏子,可願拜我為師學劍!」
天天愣了一下,
他平日里自己獨處的時間太久了,再者,年紀還小,所以在說話和表達方面,有一些遲鈍。
但可以看出來,他是很認真地思考了。
只見天天手指著落在地上頂著果干的龍淵,
道:
「劍?」
龍淵發顫,果干掉落,似是回應。
劍聖點點頭。
天天搖搖頭,
雙手勉力聚過頭頂,揮舞下來,然後自己一個踉蹌,後退了好幾步,道:
「天天………干爹………學………刀。」
……
上頭,
劍聖正在問孩子是否拜師;
下面,
四娘步入密室台階。
那一口棺材,
安靜地放置在那里。
從梅家塢,到虎頭城,再到翠柳堡,到盛樂城,最後,再到這里的雪海關。
鄭伯爺一直在軍中被傳頌著帶棺出征的事跡,
殊不知,
他帶著的,是自己在這個世界里,真正的,第一次所擁有的……羈絆。
在老田之前,
有一個人,第一個,真正地,對自己好過。
他,
已經沉睡了很久很久。
四娘手中拿著玉人令,玉人令散發著清輝,宛若燈罩。
走到棺材前,
四娘跪伏了下來。
嚴格意義上來說,
她是魔王,是鄭凡的屬下。
換一個層面來說,她,也算是鄭凡的女人。
於情於理,
對這位「干爹」跪下來,
都沒絲毫不對。
「要開大戰了,主上走了,他們也要走了,我,也要走了,那位用劍的,也要走了。
關里,士卒倒是足夠,雪原上的野人,也不敢在此時造次。
但我還是擔心,我們這些人都不在關里時,萬一有人想對這孩子出手,該怎么辦?
我不知道,
您還需要沉睡多久,
但如果可以,
希望您能在此時蘇醒,
在我們不在這里時,
幫忙照看一下這個孩子。
畢竟,
這孩子,是您看著長大的,他從幾個月大起,就一直吃、玩、睡在您頭頂,你應該能感知到他,同時,我也相信,他也一直能感知到您的陪伴。」
四娘磕頭下去,
三記。
「嗡!」
棺材,
開始了顫抖。
「哐當!」
棺材蓋,緩緩地自行挪開,一股黑霧,從棺材內彌漫而出。
隱約間,
可以看見一道身影自黑霧中緩緩地坐起,
他的眼眸,
釋放出墨綠色的光澤,
卻不顯得陰森,
反而,
有一種屬於蠻荒的霸氣正在傾瀉。
沒有蘇醒後的狂霸之語,
沒有梟雄再臨的桀驁姿態,
有的,
只是簡簡單單的
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