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只能以最為愚蠢的方式在這里硬耗。
吳麻子笑了,
他打算換一種方式,
那就是換傷。
換到最後,大概率,也是他輸。
但這能夠給予靖南王最大的殺傷,相較而言,是劃算的。
是你不讓麾下士卒來淹我的,
那就不要怪我了。
烏崖一顫,
吳麻子整個人再度襲來,
這一次,
他完全是一往無前。
田無鏡退了,
錕鋙和烏崖轉瞬間碰撞了十余次後,因為田無鏡的後退,雙方的距離被再度拉開。
吳麻子落地,舔了舔嘴唇。
靖南軍騎士開始紛紛用腿夾住馬身,准備隨時沖殺過去。
「王爺,還是讓小的,領略一下大燕鐵騎的鋒銳吧?」
田無鏡沒說話,
下一刻,
田無鏡身形主動沖向了吳麻子。
吳麻子眼里露出了興奮的光澤,刀口橫向,直接切了過去。
「轟!」
雙方的這一次碰撞,分明都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氣勢,明明人刀和刀人和人的撞擊,卻比投石機的巨石空中相撞威勢更盛數倍!
錕鋙和烏崖,再度貼合在了一起,雙方的主人,距離也很近。
彼此之間的氣血,
借助著身軀,借助著體魄,借助著刀口,在瘋狂地較量著,比拼著。
「王爺為何先前後退?」
「不劃算。」
田無鏡的答案很簡單。
你想和我換傷,
但我只想和你消耗氣血。
戰勝你,是肯定的,那為何不選擇成本更低的那一條?
「王爺還真是坦誠。」
兩人在對拼時,還能說話。
但這並不妨礙雙方現在極為激烈的焦灼對抗狀態,單看二人腳下,那一層又一層被旋轉的氣血削去的地面青磚,就能夠感知到這片區域里的恐怖。
哪怕此時一個滿身甲胄的人靠近,大概也會在頃刻間被攪碎。
「王爺,這是我的最後一戰,就這般打?」
「就這般打。」
「但這般打,不得勁啊王爺!」
你我都是堂堂三品巔峰武夫,
這一戰,
注定要被後世所流傳,
不說打得花里胡哨那般吧,
但至少,
也該弄個飛沙走石的氣象才是。
可偏偏,卻打成了最為蠢笨的武夫形象。
吳麻子這真的有些後悔了,還不如讓自己在靖南軍沖鋒中,殺個痛快,也,死得痛快。
這時,
吳麻子察覺到靖南王再度加了力道,他也馬上提起氣血,以同等的力道扛了回去。
錕鋙和烏崖之間,宛若有銀蛇交碰,刺耳的爆裂之音,更是讓附近不少養鳥人家的籠中鳥直接暴斃。
忽然間,
吳麻子先收刀,刀收,人進,左手攥拳,砸了下去!
田無鏡則刀進人退,躲開了吳麻子這一拳,但錕鋙,依舊向吳麻子劈下去。
不得已之下,吳麻子只能再度以烏崖相擋,那一拳,也只能打出了半記。
隨即,
田無鏡再度跟進,雙方又再度陷入了刀鋒氣血對拼的熟悉狀態之中。
吳麻子再度收刀,一腿甩出。
田無鏡則依舊刀進人退,你可以踹我一腳,我吃你半腳之力,但你可以試試看,我的一記錕鋙,能否直接將你斬斃!
吳麻子是想換傷來著,但這般換傷,簡直虧到姥姥家去。
所以,第二次嘗試脫離接觸又失敗。
雙方都是真正的強者,雙方又都是武夫;
其實,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再說什么招式不招式的,再談什么功法不功法的,已經沒意義了。
再玄奧的功法,也就是一拳一腳一刀的事兒。
那種天階地階玄階功法,都是江湖騙子糊弄初入江湖兜里有點兒碎銀子的小年輕的。
就連因為魔王在,所以家底子一向很厚的鄭伯爺也從未去找尋過什么真正的「天階」功法以期待越級挑戰成功。
因為鄭伯爺也明白,無論是軍陣廝殺還是單挑,有絕對實力差距的話,你丫根本不用什么多余的動作,直接可以秒殺,就比如劍聖對那些開口就說「想不到堂堂晉地劍聖………」那幫人一樣。
而實力差距不大時,比拼的就是廝殺經驗和對氣血的控制了,你的一拳多少力道,我的一腳多少力道,你能吃我幾拳,我能受你幾腳。
所以,有魔王在,隔壁還住著劍聖,鄭伯爺每天的修煉依舊是重復的練刀,打熬筋骨,再找阿銘練練箭,找梁程喂喂招。
武道,是一種踏實。
這個道理,吳麻子是知道的,但他受不了的是,靖南王這種過於踏實!
踏實得,
有些欺負人!
「王爺,若是日後江湖廝殺,都像咱們這般算計著來,這江湖,還有哪門子的精彩?」
「你,算江湖人么?」
吳麻子笑道:「對,我不是。」
隨即,
吳麻子第三次企圖收刀,企圖拉開距離,刀收,拳出。
田無鏡也是一樣的,人退,刀進。
雙方,再度毫無新意地又撞擊在了一起。
但吳麻子卻在此時刀鋒一轉,想要短時間內再拉一次距離。
只不過這次,他是先出拳,再收的刀,和之前,是反著的。
田無鏡右手握刀,刀口貼上,同時,左手攥拳,懟上對方的拳頭。
吳麻子卻在此時大笑道:
「好讓王爺知道,為何我這餛飩煮得沒有師傅煮得好吃,我有一拳,可開二品!」
三品巔峰,是一個門檻。
門檻上面,是江湖不見卻早已劃分出來的一二品。
七叔那種一輩子修一劍的所謂強者,都能夠以七品劍客之修為強開二品一劍。
那種三品巔峰的強者,自然更為容易地可以去那傳說中的二品之境去望一望。
這是吳麻子,
准備好的殺招!
他知道田無鏡要做什么,
他也知道田無鏡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雙方之間,其實沒什么秘密可言。
除非,
某一瞬間,自己可以有力量打破這個平衡!
他甚至不敢提前出這一拳,他擔心這一拳之後依舊沒能取得效果,所以,先前的幾次強行脫離,只是為了做一個鋪墊,為這一拳,做鋪墊!
田無鏡的拳頭,沒能攔得住這速度奇快的一拳,剎那間,吳麻子的拳頭直接向田無鏡的頭部砸了過去。
「王爺,您,算到這一拳了么!」
田無鏡沒有回答,
而是頃刻間,
他的身形忽然向前拉動了咫尺距離。
這詭異的一幕,讓吳麻子的眼睛瞬間瞪大,這是,二品的氣息!
因為這一段距離上的強行騰挪,吳麻子的這一拳可以說是嚓著田無鏡的臉過去了,但田無鏡握著的錕鋙,卻因為其主人的前移,也一下子拉近了和吳麻子的距離。
刀鋒,
一閃。
「噗!」
一切的一切,
仿佛在此時都靜止了。
就連先前那狂躁恐怖的氣血絞殺,也陷入了靜謐。
秋風襲來,
吹起地上那一層層厚厚的青石灰燼,於半空中,打著那細小的旋兒。
吳麻子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道:
「我早該想到的,我的拳頭能進二品,你的刀,應該也可以。」
田無鏡開口道:
「不,我是整個人可以進。」
「………」吳麻子。
自以為自己算計了一切,結果,其實都落在人家的算計之中。
這種感覺,很像是與天在斗,怎么斗,都離不開他的掌心。
所以,
這滋味,
很苦澀。
吳麻子現在清楚了,田無鏡不想和自己換傷,是真的,但他居然連互相比拼消耗氣血,都不想。
他只是在等自己出招,然後,他再拆招。
吳麻子清楚,開二品的代價,有多大,所以,這位王爺,連多開片刻的二品,都不願意。
他想用一種極為干脆的方式,來結束兩個三品巔峰武者的對決,一種,他認為最劃算的方式。
「這世上,怎么會有王爺您這種人………」
一個人,
武功,可鎮壓江湖;
軍功,可鎮壓諸國;
吳麻子慘笑道:
「所以………您活該天妒之。」
「噗通!」
吳麻子的腦袋一晃,
從軀殼上脫離,
滾落到了地上。
田無鏡收刀,
彎腰,
將烏崖撿起。
大楚影子一脈單傳寶刀……烏崖。
能和自己的錕鋙對拼數百記不損絲毫,可稱為對等神兵。
田無鏡看著這把斷刀,
忽然「咳」了一聲,
隨即,
緩緩道:
「比那把蠻刀,要好。」
——————
感謝夕陽丿灬同學和灬小焱灬同學成為《魔臨》第一百五十位和一百五十一位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