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京畿的亂局,在天亮後就已經被平復了,確切地說,除了虞化成率領近兩千晉兵企圖去「盡人事聽天命」地力挽狂瀾給燕軍制造了些許麻煩之外,等到虞化成被梁程一刀斬下頭顱後,燕軍剩下肅清潰兵穩定局面為主的工作。
一個和大燕近乎並立並存差不多年份的大國,「晉」之一字,在經歷了諸多坎坷艱難之後,被徹底地踐踏在了泥濘的污水之中。
這一夜之後,哪怕晉皇還在,哪怕太後還在,但「大晉」這兩個字,將徹底褪去色彩。
這不似那種王朝覆滅之際,涌現出了不知多少殉道者,多少人心系前朝不惜扯旗造反相繼反抗,因為晉國皇室,在之前數十年中,其實早已經被三大家族所架空,本就已然虛耗不堪,只維系了一個架子,眼下,是連這個架子都沒繼續存在的必要了。
鄭凡和太後,坐了小半夜;
一直到天際泛白,鄭凡伸了個懶腰,看著這個一直沒睡覺的太後,不禁有些好奇道:
「太後,您這么能憋么?」
太後聽到這話,怒瞪了一眼鄭凡。
別說,二人關系經過昨晚,倒是融洽了不少,平日里太後還得端著個架子維系自己不怒自威的形象,但在鄭凡這個潑皮無賴登徒子粗蠻面前,她知道這些都沒用,戴著面具太久了,在昨晚被撕得粉碎,反倒是能習慣用真面目見人了。
「行了,屋里有痰盂么?就是那個晚上可以噓噓的那個東西?」
鄭凡手指比劃了一下。
見太後不說話,鄭凡搖搖頭,道:
「馬桶?恭桶?凈桶?夜香桶?」
太後依舊不語。
「你們晉國人到底把那玩意兒叫什么?算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這時,四娘走了過來。
「主上。」
「他們還好么?」鄭凡上前一步抓著四娘的手問道。
太後看著鄭凡抓著一個白嫩兵士的手,眉頭微蹙,但很快又釋然了。
就像你爹抽煙你爺爺抽煙,或者你爹喝酒你爺爺喝酒,你就不會覺得抽煙喝酒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一樣。
晉國這種風氣熏陶使然之下,讓晉國的貴族們對這種癖好,有著很大的接受度。
「阿程為了殺虞化成受了點傷,其余人都無礙。」
「那就好,那就好。」
四娘將目光落到了太後身上,在看到太後俊俏的模樣後,四娘捂著嘴笑道:
「呵呵,主上,奴家這是要多一個妹妹了么?」
「鄭將軍,侯爺被送進宮了。」一名甲士在外面稟報道。
被送進宮?
鄭凡馬上領會了其中的意思,對四娘道:
「你看著她。」
隨即,鄭凡又對太後道:
「她是女人,你不用不好意思了吧?」
太後有些訝然地看著四娘:女人?
外面,有靖南軍甲士包圍,里面,有四娘守著,鄭凡相信這太後不可能出什么意外。
說完,鄭凡就急匆匆地出了寢宮,一邊翻身上馬一邊問那名先前過來稟報的甲士:
「侯爺在哪里?」
「剛從南門入宮。」
「曉得了。」
鄭凡策馬向宮門方向過去,太後住的寢宮算是晉國皇宮的尾端部分,自己從這里向正門去,應該能在路上碰到。
其實,晉國皇宮並不是很大,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原本皇宮的外城,已然成了民居,一定程度上,極大地削減了皇宮的面積,這就和後世的故宮差不多。
在正合殿前的小廣場上,鄭凡看見了護送著靖南侯的隊伍,任涓親自領頭,四周有數百甲士,正中央是一只貔貅,可以看見一個人靠在貔貅背上。
「侯爺!!!」
鄭凡當然清楚靖南侯昨晚一個人留在郊外是為了什么,而且在昨晚整個攻勢中,晉國劍聖一直沒消息,這足以說明劍聖是去找侯爺了。
「侯爺,侯爺!」
鄭凡翻身下馬向那邊跑去,剛准備去做一套「摔倒」接「爬起」再接「摔倒」再續「爬起」再「哽咽」的難度系數3.7的動作,
誰知貔貅上的靖南侯忽然抬起頭,看著跑過來的鄭凡。
咦?
嗯?
鄭凡下意識放慢了速度,
沒有垂危?
沒有奄奄一息?
沒有吐血?
靖南侯開口道:
「急著給本侯號喪?」
「不是,這………」
鄭凡有些尷尬。
剛聽到消息時,他是真以為靖南侯被劍聖重創了,甚至近乎要被殺死了。
武夫和劍客最大的區別在於,武夫可以在兵海里「洗澡」,但劍客卻是單挑無敵。
看靖南侯現在這個模樣,豈不是說他贏了劍聖?
一時間,鄭凡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靖南侯這個人了,打仗的本事堪稱軍神不說,個人實力也這般強悍,如果沒有自滅滿門的那個污點……
「任涓。」
「侯爺,末將在!」
「接下來的事,你協助鄭城守。」
接下來,自然是斂財了。
晉國京畿之地,燕國不打算派兵站住,因為燕國那邊的新晉之地還沒完全消化掉,沒必要貪多嚼不爛,同時燕國和司徒家之間也需要一個小小的緩沖區,燕國繼續保留信宿城為界就行了。
但這里的財貨,肯定是不能放過的,鄭凡需要錢,靖南侯也需要,刀兵一起,戰前的鼓舞,戰後的賞賜,以及平日里的統治維持,這銀子可以說是花得如流水一般。
「末將遵命!」
這個差事,就這樣落到鄭凡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