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園內的景色,確實美不勝收,讓人不得不贊嘆,乾國人打仗不行歸不行,但是在奢華享受上,確實是當世之最。
褪去紅妝的郡主此時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左手端著盛放著果脯的盤子,一邊晃悠著腿一邊吃著,倒算是難得的有些小女兒姿態。
只不過,女人的外表最是騙人,而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深諳此道。
至少,鄭將軍是不會忘記他剛出道就差點被這郡主當作誘餌坑死在荒漠里的事兒的,這幾乎可以稱之為鄭將軍對這個世界認知的「啟蒙課」;
李良申拄著劍,站在院子里,就這么看著她。
侯府內七個總兵,都是郡主的義兄,可以說,他們是看著郡主長大的,長兄如父,這是一點都做不得假。
「哥,你說,我是不是有些沒心沒肺啊,豹子哥戰死了,我卻還吃得下東西。」
李良申則回答道:
「你餓了,就該進食。」
「是餓了,沒想到結婚這么麻煩,宮里來的那幫婆姨,從昨晚就折騰到早上,這白天還要繼續折騰,我是實在忍不住了。」
「不想忍,就不用忍了,姬家人能娶到你,不是你高攀,而是你下嫁,記著這個理,以後才不會被欺負。」
「爹娘要是曉得你說這話,肯定得訓斥你。」
「侯爺和夫人不在,我才更不能讓你受一點委屈。」
「不過,哥,你就不去做做准備?」
「准備什么?」
「姬家老大打了敗仗,損兵折將不說,這東征大軍的主帥位置,鐵定是坐不下了吧?
富盛哥那人你也是知道的,想來陛下也是知道,斷然不可能讓他做主帥的。」
「他坐不下,也輪不到我去。」
「可是那位靖南侯不是說在家里自閉么?聖旨都不接。」
「會接的。」
「不一定哦,人家老婆沒了,孩子,跟沒了沒什么區別,你說他不會懷恨在心?」
「會的。」
「那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是不信,這事兒是乾人做的,乾人打仗不行,但其他方面,尤其是玩兒得一直都很不錯,就這樣將杜鵑給耗掉了,乾人豈不是太傻了?」
「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
郡主伸手指了指東邊,
那里,
是皇宮的方向。
「有些話,不能說。」
「說說都不可以?」
「不可以,有些話,說出口,就無法轉圜了,心里,可以想想。」
「可是光想是想不出什么頭緒的,靖南侯我雖說沒見過,但既然能和爹爹齊名,自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遇到這事兒,你說爹爹會把自己囚禁於侯府其他什么事兒都不干么?」
李良申嘆了口氣,道:
「郡主,這里是燕京城,不是侯府。」
「怕什么,哥你在這兒,就是那魏忠河來了,想偷聽也偷聽不了吧?」
「我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邊。」
「我又不傻,不過,哥,你就真的一點都沒機會?我可不認為哥你會願意一直在這燕京城外駐守著。」
「靖南侯,不會給我這個機會,再說了,朝廷和陛下,也不會放心把這個機會給我。」
「就沒一絲絲可能?」
「不會。」
「這么肯定么?」
「因為他是田無鏡。」
郡主沉默了。
李良申看了看四周,道:
「離鍾響了,按照姬家的規矩,離鍾響起,但凡戰事不平,姬家男子不得婚娶不得治喪。
這兒環境不錯,估摸著,你在這里要住一段時間了。」
「反正我也不想那么早嫁,對了,小六子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打探不到。」
「行吧,哥,你去忙唄,這兒有七叔陪著我呢。」
此時,七叔正好抱著一件披風走過來,像是個慈愛的長輩,將披風披在了郡主肩上。
李良申和七叔目光對視,隨即轉身離開了西園。
「天兒涼了,郡主,還是進屋吧,想吃點什么,我差人去外面買,燕京好吃的東西可比咱們北邊兒多多了。」
「七叔………」
「嗯?」
「我想吃腌大蒜。」
七叔聞言,愣住了;
再低頭,
才發現身前坐著的女子,
臉上已掛滿了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