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無妨!(1 / 2)

魔臨 純潔滴小龍 2500 字 2020-06-01

燕捕頭這話一說出來,老攤主的臉上當即一陣青一陣白。

其右手,更是在微微顫抖,目光更是落在了自己慣用的切豬頭肉的刀上。

他在猶豫,猶豫著,該不該一刀將這個敢當著自己面說出這種話的男的給宰了!

燕人尚武,這里的武,不是指的練武,而是骨子里流動著好勇斗狠的風氣,之前的冉岷就是在南安縣縣衙堂上殺死了侯三,其實就是最清晰地體現。

當街殺一個捕頭,罪責很大,但忍下這口氣,是真的忍不住!

到底是尋常百姓,其實也並不覺得說什么讓你當皇後這話到底犯了多大的忌諱,因為老百姓其實心里沒那么多的心思,再者,燕捕頭一看就是「喝醉」了的樣子說酒話,喝醉了的人說什么話都不稀奇,難不成還得因人酒後胡話而治罪?

一則是燕國還不興以言獲罪,二則是因為燕捕頭看似是「官府」的人,但又不算是什么入流的品級,那些達官貴人自然不可能說這種胡話,而下等人口花花一下,除非真的指名道姓說出什么真的犯忌諱的,否則也都不怎么當一回事兒。

比如青樓里客人被幾個姐們兒圍著,感慨一句:我現在可真是比皇帝老兒還快活吶;

難不成這就得將其拿下問罪?

和自家爹爹氣得不行相比,

那個屠戶家的小娘子聽到這話倒是五分帶羞,四分帶怯,僅剩下一分是惱。

瞪了一眼燕捕頭後又覺得自己這一瞪有些過於輕了,轉而又瞪了一眼,卻更顯溫柔。

乾國文聖姚子詹早年孟浪時曾言,

這世上有三件事最難猜,

一是天上的風雲變幻,二是朝堂上的爾虞我詐,三,則是女兒家的心思。

這三樣都符合一個標准:

猜不得,不敢猜,猜不透,猜准了更是等於沒猜。

「阿爹,怎么了?」

這時,一道粗生粗氣的聲音自後頭傳來。

燕捕頭扭頭看向身後,發現是一個體格高大的男子正拉著一輛板車過來。

板車上躺著一頭豬,是剛剛從南安縣下面的村落里收上來的,那頭豬被五花大綁地綁起來,只剩下鼻子還能「哼哼」。

老攤主姓何,育有一兒一女,許是老攤主這輩子受夠的苦,都為下一代積攢了福報。

他自兒長得矮肥圓胖,偏偏生的兒子,體格健壯,女兒,也是嬌艷如花。

兒子因月初所生,所以叫何初;女兒閨名一個「思」字。

此時,

何初見自家老子氣成這個樣子,當即放下系在腰間的繩子開始質問。

沒點兒脾氣沒點兒斤兩,可守不住這肉攤子。

燕捕頭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嘆了口氣,只是揮揮手,似乎是在告別那天邊孟浪的自己。

這一點上,他其實和他那位姓鄭的兄弟很像,心里都是有脾氣的,但明面上,也是能屈能伸。

只是比之自己那位兄弟不如的是,他那姓鄭的兄弟再怎么不堪,憑自己本事,欺男霸女還是可以的,到底是七品武夫,怎么著都不見得比一個屠戶家的兒子差。

但自己呢,

回首四望,

身邊那些點頭哈腰的捕快們都不在,

這他娘的,

連欺男霸女都沒個底氣!

晚風吹過,

燕捕頭又覺得心下一陣蕭索。

有些感傷地轉身,也沒拿走先前豪氣沖天拍在案板上的那一小塊碎銀子,踉踉蹌蹌地開始往回走。

左邊搖一搖,

右邊晃一晃,

冬天就是這么的不近人情,

好不容易燃起一把火,

說給你凍滅了也就滅了。

但也並非一無所獲,至少,自己身上的捕頭衣服,還是讓那老攤主,終究敢怒不敢言,那何初,雖說性格莽烈,但自家爹既然沒發話,他也就只是盯著燕捕頭的背影看,沒去動手。

燕捕頭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大燕的天下,

這會兒終究還是別有一番清明的,

可不時興那種殺了這狗官扛個旗咱反了他丫的。

為此,

燕捕頭在心里又問候了一下自家老爹,

讓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在企圖欺男霸女失敗後,還能混個全身而退。

就這樣跌跌撞撞地回到距離衙門不遠處的自家租下來的小院兒里。

一進出的院子,稍顯逼仄,但一個單身漢住,那是綽綽有余了,家里也不生火,回到家的燕捕頭拿個水瓢,先從水缸里掏出點兒水喝了,抓了抓被水浸濕的衣領子,不以為意地推開門,准備就這么借著本就不存在的酒意囫圇睡過去。

「噗通」一聲,

人躺下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情之一字,可謂是包羅萬象,單指情情愛愛未免有些過於單調了一些。

老子姓姬,

老子生來受國師洗禮,

老子叫成玦,

成玦是什么意思,你們懂不懂?

你們這幫雜碎,

就你們那點兒小心思小計倆,哪個夠老子打的?

可為什么,

可為什么,

可為什么,

直娘賊,

這狗日的老子!

很多人於生活中的不平靜,都來自於閨中密友。

她過得好了,

我怎么這么差?

人啊,

不忿,

就是這么來的,

仿佛自己眼前的粗茶淡飯,

一下子就不香了!

鄭將軍不知道的是,當自己的事跡傳到這天成郡下的一個小縣城時,給自己曾經的小伙伴,帶來了怎樣的刺激。

試想,

人生初見時,

你不過是虎頭城一小小雜牌校尉,

為了拼得一個上升之階,

不惜擋在沙拓闕石面前替我擋下一刀。

那時,我雖已是逍遙閑王,但終究和你天差地別;

而如今,

你身後鐵騎叢叢,隨你千里奔襲,雪海關下,用那累累白骨,堆砌你自己的功勛;

連那驕傲的劍聖,都得為你所用,在你帳下聽命,為你搏殺;

江湖傳聞你的意氣,

廟堂流傳你的軍功,

就是那小小茶樓里,

亦被你的故事堆疊得滿滿當當;

燕國少年郎,既然怕被老爹打,做不成那靖南侯,那學學你這鄭將軍,總不會壞事吧?

而我呢,

南安縣城內,

磕著瓜子,

巡著街,

一會兒笑著,一會兒再板著臉,

我自雲淡風輕,

但雲和風,又何曾真進過我心?

騙得了別人,終究騙不了自己。

以為自己放下了一切,也舍得一切,恨也恨不及,恨也恨不起,恨……也不敢恨;

但心海之中,

卻早已憤憤不平!

燕捕頭用手拍打著床榻,

此時此刻,

也就這會兒,

他才能宣泄心中的抑郁一二,

不用去偽裝,不用去克制,

也不用去分辨,

哪家是密諜司,

哪家是銀甲衛,

哪家是自己那二哥,當今太子爺,不放心自己這個阿弟,所弄出來的小狗小蠅。

人都稱司徒雷之崛起,乃司徒家之鳳雛,司徒毅司徒炯倆兄弟,是怎么玩兒,都玩兒不過人家,不得已之下,被逼入到雪原,啃那風雪度日。

但那司徒雷又算得了什么,

心慈手軟,贏了就以為贏了一切,那倆哥哥,居然就遠遠地打發了,你不殺就算了,還不圈禁起來?

且不管怎么樣,

你司徒雷再是鳳雛,那也是因為你爹一開始就把你放在盤子里,你才能有資格去斗,否則,你屁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