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那身份應該不低。」
這年頭,能將兩塊金錠直接撒水一般丟出去的,不可能是普通人。
這時,旁邊坐著的一個獨眼大漢開口道:
「既然是侯府的人,咱就最好別招惹。」
老板娘斜了一眼這個獨眼龍,
沒好氣道:
「你這是另一只眼也瞎了么,我這是在招惹么?我這都趕著趟地上去舔了好不,就是那位爺今晚點名要我侍寢,我也是會去的。」
獨眼龍大漢笑道:
「我看你是巴不得,那位爺長得可不賴。」
老板娘嘆了口氣,確實有些神傷。
這年頭,真正的俊俏男子,可比美麗的女人更難找。
很顯然,老板娘是看上阿銘了。
駝背小二則開口道:「馬棚那里,那些個野人都死了,待會兒得去清理一下。」
「行了行了。」老板娘拍拍手,「侯府咱是惹不起,但好在駝子會做事,總算是應付過去了,今兒個,算是有驚無險。」
獨眼龍點點頭,道:「是啊,確保老祖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這時,
獨眼龍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駝背小二,問道;
「駝子,那蒙汗葯你是從哪兒搞到的?」
蒙汗葯可是高級貨;
事實上,它很珍貴,絕不是什么行走江湖的必備,因為絕大部分江湖人士,備不起;
相較而言,毒葯或者春葯,可比蒙汗葯要便宜得多了。
駝背小二道:
「我從老祖身上,放了點血。」
「你!」
獨眼龍馬上站起來,瞪著駝背小二,罵道:
「你怎么敢!」
「怎么了,怎么了!」駝背小二也盡量抬高自己的脖子,對嗆道:「我從哪里去找那么多蒙汗葯,就算找到了,下進菜里,那幫野人會吃不出味兒來?
要知道,那幫野人里,可是也有幾個身手好的。
那侯府的貴人要求又奇怪,非得脫褲子放屁讓那個女娃娃來親自用劍殺。
我能怎么辦,我能怎么辦!
萬一真鬧將起來,咱們這些人一旦真的出手了,你也不怕被人看出武功套路?
呵呵,
不過是借用了老祖一點血而已,外頭還有十八具剛死的屍體呢,還熱乎著哩,拖下去,給老祖補補就是了。
再說了,別說老祖現在還沉睡著,就是老祖醒著,肯定也會允許我這般做的。」
「行了行了!」
老板娘站起身,呵斥道:
「都別吵了,阿彪,你帶著人去把馬棚那里收拾一下,駝子,你去照看一下店里,還有幾個客人不是沒走么,你再摸摸底子。」
「啊,今晚還要動手啊?」駝背小二有些意外。
黑吃黑,自然是黑店的常態。
老板娘搖搖頭,道;「不是,今日來的那個拖刀客,我總覺得有些不一般,得多注意一下。」
「行,我曉得了。」
老板娘轉過身,彎下腰,下面,有個暗格,她將拉環拉起,里頭出現了一個甬道。
她端著一盞燈,走了下去;
下方空間不大,散發著一股濃郁的花香。
一個水缸,一張床,四周牆壁凹槽處,則是各式各樣的人骨以及一些配飾。
老板娘先走到一處水缸前,水缸下頭,還有一層血水。
她用瓢舀出一大瓢進碗里,走到了另一側的床邊。
床上,
躺著一個老者;
老者很胖,面色紅潤,閉著眼,一動不動。
老板娘將碗放在老者胸口位置,將血慢慢地倒下。
一時間,
老者嘴角緩緩長出了兩顆獠牙,
同時,其身體兩側,也就是手臂位置,竟然有細小的一片蝙蝠翅膀長出。
倒在老者身上的鮮血並沒有滴淌出去,而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老者身體內的毛孔所吸收,說是毛孔也不准確,因為這毛孔實在是太大了,像是一排排用粗銀針刺出來的密密麻麻的細洞。
血倒完後,
這些細洞也都閉合,看不見了;
老者手臂上的蝙蝠翅膀,也隨之收斂了回去。
其面色上,
多出了一抹殷紅。
老板娘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
將碗放下,
跪在床邊,
恭恭敬敬地對著床上的老者磕了個頭。
「老祖,我們等著您蘇醒。」
……
夜幕下,
劍婢走在前面,
一邊走,一邊掉銀豆子。
她也不坐樊力肩膀上了;
「莫哭咧。」樊力說道。
「呵呵。」阿銘笑了。
劍婢擦了擦眼淚,道:
「我曉得什么是江湖了,我也曉得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你們說的,其實我也懂,當初我大師父也曾說過,他懂百里劍為什么要進上京城得官身。
但我覺得,江湖真的不該是這樣子的。
是,劍聖師父現在是住侯府隔壁,但劍聖師父並不是貪圖侯府的富貴,是因為侯爺將地方治理得很好,所以他才會留在那里的。
否則,
天下之大,劍聖師父哪里去不得?
榮華富貴,
憑他的本事,他缺么?」
其實,
劍婢說得也對。
阿銘開口道:「事無絕對,四大劍客里,除了你師父還好一些,其余仨,都不得自由的。」
百里劍的妹妹是銀甲衛,自己是太子武師;
李良申得聽軍令;
楚國造劍師在先前一場戰事中,可謂跑前跑後,忙里忙外。
他們已然站在江湖的頂端,但卻沒有一個游俠兒來得瀟灑自在。
阿銘又道:
「真正的自在,有的,等你成了劍聖再說。」
「我會的。」劍婢說道。
「呵呵。」
劍婢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阿銘,
道:
「等我劍練成了,我先幫你們殺幾個人,報答養育之恩,之後,刺不刺侯爺先再說,但我肯定會先把那一巴掌還你。」
阿銘比出一個「耶」的手勢,
提醒道:
「是兩個巴掌。」
劍婢用力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淚,
倔強道:
「就是一個,第一個巴掌,我該挨。」
阿銘聞言愣了一下,點點頭。
這女娃子,確實有點意思。
這時,
劍婢不氣了,
扭頭對樊力道:
「大個子,我餓了。」
她白天只顧著生悶氣,光躺床上哽咽了,也沒吃東西。
樊力笑了笑,
將自己背著的簍子放下來。
劍婢習慣性地靠過去找吃食,結果卻看見一個大飯盆。
「你怎么把這個也帶上啦!」
樊力撓撓頭。
阿銘走了過來,看了一眼簍子里的大飯盆,
對樊力道:
「你把這個帶出來是要給她下迷葯?她還只是個孩子。」
劍婢的臉,忽然紅了。
樊力再次撓頭,
指了指這飯盆里的飯菜,
道:
「味道,有些不對勁。」
「你嘗了?」阿銘問道。
樊力點點頭,「嘗了一指甲蓋,有一點點的暈乎乎。」
「你有病吶,呵呵,什么味道?」
「有點酸。」
「餿了?」
「有點像……」
「像什么?」
「一個人的味道。」
「誰?」
「你。」
阿銘看著樊力,看著看著之後,他也伸出一根手指,從飯盆里勾出一點點,送到嘴邊,吃了一點進去。
隨即,
阿銘的眼睛亮了,
然後,
他笑了,
笑得很誇張,
笑得毫無貴族形象,
笑得雙臂都開始了顫抖;
「帶麻痹致幻效果,是高級吸血鬼血液的味道。」
看見阿銘笑,
樊力也笑了,
且故意學著阿銘的樣子,把嘴巴弧度拉開,刻意陰沉。
劍婢有些不明所以,但此時,沒人有空給她解釋。
「是新鮮的,阿力。」
樊力用力點頭,「對。」
「這證明,活體,就在附近,就在那家,客棧里。」
阿銘嘴巴張開,
像是要唱歌劇一樣,似乎要抑制不住地吟唱起來:
「阿力,你曉得,一個真正的高階吸血鬼,對於我而言,意味著什么么?」
樊力認真思考,
回答道:
「好喝的血。」
「不,不,不!」
阿銘誇張地三連,
搖搖手,
道:
「不僅僅是血好喝不好喝的問題,這個活體,如果被我帶在身邊,意味著,意味著………」
阿銘的目光里,透露出火熱的猙獰,
「意味著,我將有一個可以隨時取用得血庫,我的很多現在被制約無法使用的能力,甚至是血族魔法,就可以通過這個活體輸血,來進行使用了。
我們之前,一直研究如何脫離主上的桎梏;
這,
就是方法,屬於我的,方法!」
阿銘彎下腰,
看著劍婢,
伸手,
輕輕地摸了摸劍婢的臉,
柔聲道:
「你現在,可以把臉打回來了。」
劍婢沒打,這個狀態下的阿銘,讓她很害怕。
「呵呵呵呵………」
阿銘陰森森的笑了起來,
感慨道:
「現在,我真是愛死這個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