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名氣,
卻越來越大了。
作為前東家,姬老六想回來,大可隨時回來,且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當年處處受打壓的皇子,曾經戶部不停地接收和打壓他明面上的產業,現如今,他是戶部的真正頭頭,該是自己的,就還是自己的。
陶然街的這座全德樓是本店,今日,被包場了,謝絕外客。
鄭凡進來後,發現里頭沒了往日的喧囂和油膩,反而被熏過了香。
跑堂的是張公公,見鄭凡來了,馬上行禮:
「奴才見過平西侯爺,侯爺福康。」
對鄭凡行完禮後,張公公又對著劍聖行禮:
「見過大人。」
按理說,
這個時節,來見皇子,並不是很合適,容易引起非議;
但旁觀者清的前提是,旁觀者的層次得足夠高。
對於鄭凡而言,
陪著靖南王在城外大營里待了兩日,就像是剛出鍋的油條已經被篩過了油,已然足夠干凈了。
政治態度,在有心人眼里,已經擺明了。
所以,這時候前來見小六子,只是出於曾經的私誼。
畢竟,不可能永遠老死不相往來。
再者,
皇帝賜你宅子,
意思就是,
你可以進城了,有新宅子,自是要宴賓客的,懶得設宴,就串門唄,也是一樣的。
當然,歸根究底還是因為今時不同往日了,正如老田在歷天城吃飯時所說,已經餓不死了,心態,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鄭凡和劍聖被張公公領著上了二樓。
在一間靠窗的位置坐下後,
張公公幫忙倒茶,又擺上一碟豆腐干一碟煮花生一碟雲片糕,隨後,退了下去。
鄭凡伸手,拈住一片雲片糕,送入嘴里,一邊咀嚼一邊看著窗外街面上的風景。
這京城,
到底還是熱鬧且喧囂的。
劍聖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
後廚,烤爐旁,小六子夾出一只烤鴨,正拿刀片著。
張公公進來了,道;「主子。」
「人來了?」
「來了,在上頭喝著茶呢。」
「嗯。」
姬老六沒生氣,只是笑笑,繼續認真地片鴨子。
這全德樓的鴨子,吃起來,講究那是海了去了,但絕大部分的講究,都是他姬老六當初瞎鼓搗出來的。
但這鴨子想做得好吃,那也必然是個細致活兒。
完工後,
姬老六讓張公公幫忙裝盤,隨後,也沒自己提著,讓張公公端著,自己將兩個袖兜摘下來,一邊甩著一邊出了爐房,上了樓。
當他上來後,
鄭凡側過身,也向這邊瞧了過來。
「這不行啊,上菜的速度也太慢了,咱這兒都快吃茶點吃飽了。」
「喲,爺您多擔待,您瞧,這不是來了么?」
姬老六示意張公公將鴨子的一應家伙事都擺上了桌,他自己,則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劍聖起身,
姬老六馬上開口道;
「劍聖大人,您別客氣,就坐著吃著,今兒個,咱不談政務的。」
劍聖也就坐了回去。
鄭凡拿起一張面皮,包了鴨子,裹了些配料,最後蘸了一下醬,送入口中。
「如何?」姬老六問道。
「湊合吧,馬馬虎虎。」
「你這嘴啊,可是越來越挑了。」
「是啊。」鄭凡拿起茶壺,翻開一個茶杯,給姬成玦也倒了一杯茶。
「唉,還是以前好吶,以前,吃啥都是香的。」
「喲呵,這話里有話啊。」
姬成玦搖搖頭,道:「可沒有,只是單純地感慨,擱以前,啃不下玉米面兒了,跑宮里頭找那些大太監蹭頓酒肉,那也是香得很。
現在啊,家里多了三張小嘴,一睜眼,就覺得自己欠了一天的債,得為他們去做事兒。」
何思思和苓香都生了,何思思又生了個兒子,苓香生了個閨女。
所以,
姬老六現在是仨孩子的爹了。
「這日子,不經過啊。」
還記得當初於鎮北侯府門前,姬老六帶著幾個女姬,雖說有種故意掏空身子自污的意思,但,男人嘛,誰能否認那時候的瀟瀟灑灑?
那時候的鄭凡也是一樣,虎頭城護商校尉,雜牌,不入流的一個小軍官兒,放眼望去,穿著錦衣的,全得喊大人。
「鄭凡,不怕你笑話,我以前覺得自己似乎永遠不會老,也想象不出自己真正上了年紀時會是個什么樣子。
現在才明白,人,是察覺不到自己上了年紀的,一回頭,就回不去了。」
「少他娘的扯淡。」
鄭凡現在聽到中年、孩子,這幾個關鍵詞就腦殼疼。
自己身體沒問題,素質也沒問題,可偏偏,三個女人,肚子都沒動靜。
和四娘也就算了,但公主和如卿也是這般,那就意味著自個兒這邊,問題也很嚴重。
「聽說,老五在望江邊特意找過你?」
「碰巧撞上了。」
「我知道,你們倆,沒那么傻,老五有沒對你說什么?」
「老五想求我保他的命。」
「你答應了?」
「沒。」
「為什么?」
「和他不熟。」
「那我這邊的家小,倆女人仨孩子?」
鄭凡點點頭,沒作猶豫,
道;
「我保了。」
姬老六笑了,親自卷了個鴨子,送向鄭凡嘴邊:
「來,乖,張嘴。」
「惡心不你?」
鄭凡一把拍開姬老六的手。
這時,
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
上來的人,是一身便服的李良申。
李良申一上來,其目光就直接略過了鄭凡和姬老六,而是徑直落在了劍聖身上。
「你也在。」
李良申向劍聖打招呼。
劍聖對李良申微微點頭,道:
「對。」
兩個用劍的人,交流時,就容易很直接,也很簡短。
李良申走到桌邊,看向劍聖斜靠在椅子上的龍淵,
道:
「上次沒落得個機會,這次,讓我再看看。」
用劍的人,都是劍痴。
劍聖沒拒絕,
道;
「隨意。」
李良申伸手拿起龍淵,
這時,
鄭凡開口道;
「李良申?」
李良申扭頭,看向坐在那里的鄭侯爺。
「見到本侯,為何不行禮?」
李良申點點頭,
放下龍淵劍,
後退兩步,
單膝向鄭凡跪下:
「末將參見平西侯爺,平西侯爺福康!」
隨即,
自己起身,
伸手,去拿龍淵劍。
「本侯,讓你起來了么?」
李良申再次撒開手,
後退,
單膝跪下。
「給咱六殿下,行禮。」
「末將參見六殿下,殿下千歲。」
李良申很聽話地行禮問安,但嘴角,帶著笑意。
「這就對了。」鄭侯爺拍拍手,「咱武人,可以自在一些,但該講的規矩,是要講的,本侯不在意你是否向本侯行禮,畢竟你我都是軍伍之人,向來不喜講究這些俗禮。
但殿下畢竟是皇族,天子血脈,對天家,必然要有該有的恭敬。
下次,再遇到本侯,就不用行禮了,也不用見外了,本侯相信,就是鎮北王爺在這里,也是懶得在這些俗禮上較真的。
軍中上下,不喜歡那種沒事做叫人跪來跪去請安來請安去得,忒麻煩,也忒無趣。」
姬老六聽到這里,笑出了聲。
李良申臉上的笑容,逐漸斂去。
這時,
二樓樓梯口,
出現一個虎背熊腰頭發半白男子的身影,
在其身邊,站著青霜。
「好家伙,這是提前堵本王的嘴啊。」
今日,鎮北王爺入城。
朝廷派禮部尚書主持迎接,但很顯然,鎮北王爺放了人家的鴿子,又偷偷來到全德樓,先吃鴨子。
姬老六起身,
誰知鄭侯爺速度比他更快,徑直走過去,攙扶住鎮北王。
李良申,很明顯是來探路的。
他一個京畿駐守大將,忽然出現在這里,本身就意味著不尋常。
「無鏡可好?」李梁亭問道。
「不好。」
鄭侯爺的這回答,很直接。
李梁亭點點頭,
笑道:
「我們仨,又有哪個是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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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不是故意吊胃口不說信里的內容,而是龍心里對這段燕京的大劇情有一個總的設計和安排,大家耐心繼續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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