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是的。」
「所以……」
「所以,你該值得驕傲。」
被野人王承認,你開始變得和他很像,這確實是一種誇獎。
「入寨子吧。」苟莫離說道,「讓他們放心。」
「會有風險。」屈培駱再次抬頭,看向公主。
苟莫離嘆了口氣,屈培駱的這個眼神,很像當初自己盯著綉花鞋。
少頃,
苟莫離看向坐在馬車里的公主,
問道:
「夫人,進寨么?」
「收獲大么?」
公主問道。
熊麗箐沒問有沒有危險,
因為她覺得,這時候問危險大小,失了格調。
是的,
作為侯爺的女人,她早早地就體會到了侯府里的那種腔調。
「夫人,釣魚,餌料越好,釣上來的魚,自然也就越大。」
熊麗箐沒有去問你竟敢將我比作餌料這種蠢話,
反而有些興奮地點點頭,
道:
「那就進寨吧。」
公主的車駕,進了寨。
進寨後,屈培駱馬上就「受傷」了,也「垂危」了。
然後,
公主開始接見屈培駱手下的一些「大將」,賞賜金銀,許諾未來。
這一晚,平安。
第二日,也平安。
第三天,寨子里,傳來了喊殺聲,寨子里的人,殺作了一團。
而公主,早就不在先前住的屋舍里,而是和苟莫離早早地就站在了寨牆上。
寨子里,屈培駱帶著人,和原本的手下,殺戮在了一起,另一邊的領頭人,則是先前接受過公主許諾原本應該作為屈培駱接任者的那位。
公主披著貂皮,如畫似雪;
她不是國色天香的美人,但絕對屬於耐看的那一類。
「聽屈培駱說,燕國的皇帝陛下,像是要不行了。」公主問道。
苟莫離點點頭,道:「主上傳來的信箋里也提到過了,應該是快了。」
「到時候,誰會是新的燕皇?」公主又問道。
「夫人,其實誰當新的燕皇,於我們侯府,沒什么影響的,因為誰當了新皇,都得更加客氣地對待咱們侯府。」
「是這個理。」
「同理,范家,也已經沒了退路,哪怕不是六皇子登基,他范家,也只能鐵了心地繼續站在大燕這邊,哦不,會更鐵了心地站在咱們侯府這邊。」
「苟先生說的是。」
下方的廝殺,愈演愈烈,整個寨子的人,都分成了兩批,早些時候的兄弟,開始無情地揮刀。
外圍,則更有趣,因為公主和苟莫離都站在寨牆上,所以可以清晰地看見外圍也有兩批人馬廝殺在了一起。
苟莫離解釋道:
「屈培駱這一年來能發展得這么好,一邊,是范家的資助,另一邊,則是楚國那邊的放縱,楚國的鳳巢衛,沒少往屈培駱手底下塞沙子。」
「心知肚明么?」公主問道。
苟莫離點點頭,道:「這其實無法避免,雖然三先生也曾訓練過一批人,但咱們侯府的底蘊還是沒辦法和一國相比;
再者,
咱們的人,也不可能真的派過來去幫他屈培駱控制根基。
主上將屈培駱放回來,本就是一步閑棋,既然他長起來了,那就順手摘個果子而已。」
「我想夫君了。」
苟莫離這話,沒敢接。
公主伸手,摸了摸這寨牆,道:
「是讓我過來,引他們都出動是么?」
「是的,本來,他們的目標可能是前來談判的范正文。」
「范正文會來?」
「范正文的野心很大,他不會舍得放棄的,他會願意冒險,再者,公主您不也是來了么?」
「也是。」
「所以,當他們確認公主您也來了後,這次,會控制不住地全都跳出來,甚至,不僅僅是他們。」
說話間,
遠處,
竟然出現了楚軍的軍旗,楚軍的軍陣,踏著整齊的步伐,正在向這邊徐徐推進。
見到這一幕後,寨外忠誠於屈培駱的那些人,氣勢一下子就萎靡了下去,漸漸出現了崩盤的趨勢。
而寨牆上的公主和苟莫離,則一點都不驚慌。
「我很好奇一件事。」
「夫人請問。」
「屈培駱,他是真心投靠夫君了么?」
「可能在那晚見到夫人之前,他是在配合他們演出,興許,想要靠自己的反間計,最後證明一下他屈培駱並非賣國投敵之人,依舊心系大楚,洗刷一些,自己身上的恥辱,不求外人信不信,他自己心里,會舒坦不少。
他告訴我們,自己手下被摻了很多沙子,這些沙子,又何嘗不是他自己樂意和放縱的結果呢?」
「哦?」
「人,是會變的。」
「我是不會天真地認為,他是因為我,而變的。」
「其實,是有可能的。」苟莫離說道。
公主看著苟莫離;
苟莫離微微欠身,
道:
「人的心思,只能把握,卻不能猜透,尤其是,當他知道,咱們在猜他的心思時。」
「夫君願意讓我出面做事,是怕我在家太悶了,但我清楚,夫君不會允許,我以這種方式做事。」
「夫人放心,我們也不會允許的,因為,主上的聲譽,高過一切。不過,既然要做事,就必不可免地會擔待上一些干系,會被捕風捉影。」
「這個,我知道。」
還有句話,苟莫離沒說,那就是,那一晚,他看向屈培駱,感覺,屈培駱似乎更願意去做那沖冠一怒為紅顏的人。
不是說他有多愛公主,
婚前見了兩面而已,哪里可能愛得死去活來的。
但史書上,如果這樣寫他,似乎,還能讓他好受一些。
「屈培駱,以後,還能不能繼續用?」
「夫人應當知道我的身份的。」
「是。」公主點了點頭。
「連我都能用,屈培駱,又算什么?」
「嗯。」
「經此一下,范家的勢力范圍,才算是得以徹底撐開,不至於再繼續被限制到范城和蒙山一帶。屈培駱的人馬,可以和范家的勢力,更有效地結合,讓楚國那邊的布置,竹籃打水一場空,且還徹底糜爛了這邊的局勢。
這么做的目的,
就是以後燕楚再啟國戰時,戰火不至於瞬間就燒到范城,范家,也能有足夠的時間和轉圜余地,等到我侯府的支援。
這顆釘子,算是釘實了。」
「苟先生,你就篤定,我皇兄不會吃了這個虧後,大動干戈?」
「主上曾說過,楚國皇帝陛下,比我的姓,更苟。」
「呵呵。」
外圍,
隨著一支三千余人的楚軍正規軍出現,軍寨外的戰事,逐漸呈現一邊倒的局面。
然而,
就在這時,
北方忽然傳來了整齊的馬蹄聲。
一支全身精良甲胄的精銳晉東鐵騎,踩著整齊的韻律,緩緩地出現。
大燕黑龍旗,
平西侯府的專屬雙頭鷹旗,
迎風招展。
人數,也不多;
大家都在克制著,默認,這塊摩擦區域,只是小打小鬧。
只不過,那邊是三千楚卒,
這邊,是三千鐵騎!
領軍的,
正是梁程!
公主有些詫異,
問道:
「梁將軍,居然親自來了?」
公主清楚梁程在侯府里的地位,自家丈夫,可謂是將軍權大半,都交給了他。
苟莫離點頭,
道:
「其實,北先生事先給京城里的主上,去了一封信。」
「夫君知道我來楚國了?」
「是的。」
「那夫君回信里怎么說?」
「主上的回信是:
讓夫人,
玩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