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難得葫蘆(1 / 2)

魔臨 純潔滴小龍 2565 字 2021-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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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簽押房的大戰略定下後,以侯府為核心,亦或者說是以侯府為領導的,奉新城為圓心進而擴散到整個晉東的體系,開始正式且不帶絲毫遮掩地運轉起來。

與此同時,奉新城西邊的那座寺廟,也已經修建了起來。

廟本身就不大,修建難度也不高,且還是由侯府下的施工隊頭子樊力親自帶著隊伍進行的,故而進度拉得很快。

同時,伴隨著新一輪征戰腳步的推進,奉新城內外,越來越多的標戶家眷以及出了民夫的人家,開始主動地去往廟宇那里,為自家人祈求平安。

仗,是必然要打的;

打,有侯爺在必然是能贏的;

人命,是不值錢的,不管是在過去還是現在亦或者是將來,黔首的命,也基本是在不如狗和如草芥之間不停地搖擺,本質上,就是狗尾巴草。

不過,誰都不希望戰死的,畢竟是自己的親人,心理准備是心理准備,撫恤高是撫恤高,但並不妨礙他們為自家人來祈福。

本來,只是一小撮人去了,隨後,其他標戶家眷就覺得自己不去就虧了,自家男人像是落後了人家一步亦或者是少了一層「庇護」一般,馬上也去了;

由此引發的是,信奉蠻神的蠻族士卒家眷去了,信奉星辰的野人士卒家眷也去了。

「所以,信仰的本質,是一樣的,於上位者而言,它是對下羈縻的手段,而於底層百姓而言,他們求的,只是一種心安。」

輪椅停在城牆上,眺望著不遠處的寺廟和黑壓壓的人群,孫瑛舉著酒杯,如是感慨。

在孫瑛身邊,站著的是阿銘。

阿銘是孤單的,當然,他的性格,也不喜熱鬧;

但他和孫瑛的關系,卻因為進京之路上一同飲酒,變得極好。

有資格有條件去品世間佳釀的,本就是極少的一部分人,而要在這極小的一部分人里再分出真正愛酒懂酒的人,自然就更少了。

孫瑛,是其中一個。

所以,他和阿銘其實是酒友。

「信仰,沒那么簡單。」阿銘說道。

孫瑛點點頭,道:「是,看似虛無縹緲,卻又仿佛近在眼前。」

「你可以去找瞎子討論這個問題。」阿銘說道。

「北先生對這些,自然是極為了解的。」

身為侯府的謀士,你很難不去佩服瞎子。

阿銘笑道:「嗯,他甚至能給你忽悠到皈依了。」

這還真是瞎子以前的老本行。

「哈哈哈,我是信的,但我更覺得,真正能讓人皈依的,是侯爺。」

阿銘本能地搖搖頭;

主上,是被他們一起推上那個位置的。

但搖頭過後,阿銘又眨了眨眼,忽然又覺得孫瑛這話,說得也很有道理。

魔王們之所以聚集在主上身邊,是指望著主上進階,這是客觀因素;

但不可否認的是,也正是因為主上是主上,所以,魔王們能夠在聚集於一起時,依舊可以找尋到自己愜意的姿勢。

至少,大家伙都對目前的生活,覺得不賴。

孫瑛抿了一口酒,道:「我能感覺到,當二夫人……當公主有孕的消息自侯府傳出來後,衙門里,標戶里,百姓里,乃至整個奉新城,都因這個消息,精神為之一振。

萬眾所系,極為信仰,侯爺以前沒有子嗣,現在有了,以後還會有更多,侯府有了傳承,所有人的心里,也就踏實了。

有鎮北侯府在前,大家伙,就能奔著至少百年的家傳富貴去做事去拼命。」

阿銘對這些,其實沒多少感觸,子嗣、後代什么的,對於他這種存在而言,距離實在是過於遙遠。

「後勤的事兒,你料理完了?」阿銘問道。

「第一批的糧草輜重,已經快運到鎮南關了,第二批的,也籌備就緒。按理說,這場戰事,只需要第一批的,就足矣了,第二批的,是以防不測。

而一旦戰事規模擴大或者失控了,就不再是瑛能籌措組織的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得靠後頭的穎都開始像當年靖南王伐楚一般,向晉東接濟了。

所以,我的事兒,很簡單。

侯府不是說要打仗了才開始准備打仗,而是准備好了,那行,打仗吧。」

「呵呵。」阿銘笑了。

「其實銘先生您,喜歡打仗么?」

「不喜歡,也喜歡。」

「哦?」

「不喜歡的原因,就不說了。」

因為每逢戰陣,他都得站在主上身邊保護,偏偏主上戰場運氣,又一直很差。

一場混戰下來,他身上得多好幾個窟窿。

「喜歡的原因是,打仗了,才有真正的好酒喝。」

戰場上,是不缺強者的,更不缺,死去的強者。

他們的血,才是真正的美味。

「對了,侯爺給這座寺廟提名了么?」孫瑛問道。

「主上應該是忘了這一茬。」

「但你看,牌匾掛上去了。」

「哦?」

……

寺廟是快完工了,但還未徹底完工,而相較於外面主體的房屋架構,真正的細節處和費功夫處,在里頭。

羅漢、菩薩、諸佛,自是不可能搞出個一百零八羅漢擱那兒排排站的,廟太小,容不下這般多的佛。

但幾個有代表性的,必然得擺上。

同時,還得兼顧市場的需求。

送子觀音,得有;葯王菩薩,得有;

業務精細,才能香火繁盛。

因為里頭還沒裝修好,而戰事將啟之下,百姓們已然等不及了,所以,一尊佛像先被擺在了外頭先行營業;

佛像腳踩蓮花底座,手托蛟龍。

色兒,還是新的,驢糞蛋捏成的眼珠子,炯炯有神,帶著一種攝人心魄的大慈大悲威嚴之相。

供桌在前,擺著貢品;

兩側,倆和尚打坐於蒲團;

西側老和尚,瘋瘋癲癲,痴痴傻傻,腦殼往供桌邊一靠,目視前方,給人一種大智若愚看破紅塵之感。

東側的小和尚,手掐蘭花,身形微側,面對眾人,目光里帶著柔媚,欲拒還迎,一看,就是還在紅塵煉心之中,但早晚能得超脫證得大自在。

香爐不在供桌上放著的,畢竟需求的人太多,故而,供桌前擺著一尊鼎,這尊鼎是從庫房里搬出來的,當年司徒兄弟稱帝建立偽朝,特意命人打造過九鼎,以期獲得名正言順。

可惜,九鼎還沒完成,戰事發生變故,司徒兄弟排擠到了奉新城,其余的鼎,都遺失了,也就帶回來這一尊,一直擱著。

這玩意兒,搬動起來麻煩,處理起來,也麻煩,總是帶著點忌諱的,所以不管城頭如何變幻大王旗,這鼎,就一直留在這兒。

現在好了,擺出來,給百姓們插香用。

百姓們爭先恐後地上香,兩排蒲團在前,上完香後,再拜拜,拜完之後,趕緊騰挪位置,換下一批來。

顧客實在太多,而窗口就這一個。

平西侯府麾下,蠻人野人向來不少,不像是諸夏之人,也就是燕晉之人,自幼信不信另說,至少懂得該如何拜。

不過,這畢竟不是什么難事兒,沒多久,普遍更「蠻橫」一些的蠻族女子,開始擠占位置,上前磕頭拜佛。

野人女子,因為野人軍隊在平西侯府麾下序列里的排位不高,頗有點「小婢養的」意思,故而只敢在後頭乖乖地排隊,前頭有人插隊,也不敢吱聲。

偶有校尉家的亦或者是某家衙門坐衙的家眷過來,附近的人,也會自然而然地讓路,主動讓他們先行去跪拜。

「佛說眾生平等,但你看拜佛的人,卻自然而然地分出了三六九等。」

瞎子發出了感慨,苟莫離站在瞎子身邊。

他們二人,明日也將啟程,陪同主上一起,去往鎮南關,今日,則難得空閑。

「人的命,是靠自己掙的,自己的位置,也是靠自己掙的,當然,也可以不靠自己,看爹娘祖宗也可以,總之,都是掙出來的。」

野人王感慨的是眼前野人士卒家眷的窘迫局面,同時,野人王自己是從雪原上一介放馬奴拼搏起家的,自然信奉那種物競天擇的道理。

瞎子沒去理會苟莫離觀念上的偏激,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主上一樣擁有重活一次的機會,三觀必然是跟著自己的這一生去走的。

見瞎子沒說話,苟莫離又自己給自己打圓場,道:

「至少,她們現在有資格站在這兒了。」

擱以前,野人在奉新城,就是奴隸,隨意打殺都毫不為過。

現在能夠站在這里排隊,是當初伐楚之戰時,他苟莫離帶著一眾野人青壯靠送死靠送命,堆出來的。

瞎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