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就提咱那大燕平西侯爺,親率數千騎,打著自己的帥旗,浩浩盪盪地自范城一側繞過去,開始向北行進。
穿城而過是最快的,說不准范府這會兒正水深水熱死抗之中急需鄭侯爺的天降神兵救命;
但鄭侯爺沒選擇這般做,因為范城的城門先前守城時早就被屈培駱下令給堵得嚴嚴實實,楚軍攻進去後做了一部分清理,但到底還沒來得及真正完工。
想穿城而入,意味著鄭侯爺得帶著手下下馬爬梯子翻城牆;
這就太累了,也不符合此時鄭侯爺想要的畫風。
最重要的是,年大將軍可不等人。
縱馬繞行過去後,很快就遇到了年大將軍自北面的麾下「兵馬」。
但正如鄭侯爺所料,南面的動靜這邊並非不知曉,再一看那黑甲的騎兵宛若凶神一般向自己這邊沖來以及那只有燕國平西侯本人才能用的軍功侯帥旗,這些前些日子還在拍著胸脯向年大將軍保證自己絕對是忠誠於大將軍忠誠於大楚的「忠誠義士」們,馬上拋棄了所謂的「熱血」和「忠貞」,要么干脆作鳥獸散要么直接丟下兵器跪伏在地上請降。
一陣連鎖反應之下,鄭侯爺明明就只帶了數千騎前期深入,按理說年大將軍身邊的「烏合之眾」人數在鄭侯爺的數倍了,可偏偏就成了「望風披靡」。
不過,這也是正常,真要是那么鐵桿,之前范家在此地一家獨大時,為何他們不站出來?
所謂的「明哲保身」「待時而動」,本就是對「慫」的另一種闡述,真到「大難臨頭」時,可不就得各自飛了么?
「讓開,讓開,往旁邊跪,往旁邊跪,別擋路!」
前方,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投降,成群成片的,因為絕大部分人都很清醒,那就是在燕軍鐵蹄面前,自家能逃掉的可能性,很低。
他們並不知道的是鄭侯爺現在滿腦子的都是年大將軍,
為此不惜連南面的楚國軍隊的撤離都視而不見。
但投降得人太多,堵塞住了路,鄭侯爺麾下騎士不得不趕緊驅趕這些降人,快滾吶,現在沒空接收俘虜!
至於說年大將軍的位置嘛,
很好找,
年大將軍先前是領孤軍入蒙山,憑著他那一桿大將軍旗凝聚收服人心,大旗所在,就是年大將軍所在。
「主上,年堯會不會已經溜了?」四娘問道。
「他沒這么果斷!」
剛出現變動,剛出現局面顛覆,年堯怎么可能就這般舍棄掉自己的局面丟下人馬就開溜?
同是主帥,在這一點上還是互相了解的。
也就在這時,
鄭侯爺遇到了自己率軍突進時的第一波阻攔。
以山越士卒為核心,裹挾著一種明顯極為慌亂的仆從兵,向著鄭侯爺所在沖了過來。
沒結陣,
因為在此時結陣除了讓四周已經在崩散的仆從兵繼續崩散以外,沒其他的意義,倒不如直接當一團漿糊糊臉上去。
「殺!」
鄭侯爺也沒有做過多的指揮,狹路相逢勇者勝,這會兒,他明明在勢頭上。
雙方兵馬碰撞到了一起,燕軍占據著絕對優勢,雖然一番沖陣之下死傷不少,但楚軍的死傷只會更多。
且一輪沖擊之下,原本還能被裹挾著一道砍砍殺殺的仆從兵們在見識到燕軍的凶悍後,馬上開始脫離戰圈逃跑。
山越兵是忠誠於年大將軍的,也是敢戰善戰的,但一來奔襲日久,連日攻城作為主力折損也大,二來本來搭伴一起沖殺的友軍風緊扯呼了,使得他們自己的空檔也被暴露出來。
在鄭侯爺再度指揮麾下又沖了一遭後,基本就將這支也是最後一支敢於在此時阻攔自己的成建制兵馬也給打散了。
鄭侯爺依舊沒做什么耽擱,而是收攏了兵馬,繼續向大將軍旗幟沖去。
長途奔襲,不惜以身犯險,賭上自己全部精銳,就是為了抓那只敢招惹自己脾氣的王八!
敢惹老子,敢惹怒老子,
老子拼死拼活為折騰了這么多年,
就為了活出一個順心氣兒!
……
旗幟下,
八王爺年輕的面容上掛著滿滿的不敢置信,忍不住喃喃道: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曾經,年齡更小時的他在花舫上笑看燕軍望江敗北,也揮斥方遒感慨萬千過。
但再怎么年幼聰慧,再怎么見多識廣,當被丟入眼下這種境地時,其反應,也就和他曾嘲諷曾瞧不起的那種人,一般無二了。
此般局面之下,已經不是什么登基賀禮來不來得及的問題,而是他這個大楚攝政王最為疼愛的幼弟,可能連家都回不去了。
「很簡單唄,我從晉地借道進來打范城,那位平西侯,是直接出鎮南關借道我楚國來打我了。」
年大將軍沒說平西侯是來救范城的,
冥冥之中他有感覺,
那位侯爺,就是奔著自己來的。
原因嘛,他也懂。
這感覺,像是兩家鄰居,鄰居一孩子站在梯子上,腦袋探過院牆對著對方院子里玩耍的孩子吐了口唾沫,然後自己就下去了。
剛拍拍手,還沒得意多久,就發現對方先出他家的門,再踹開自家的門,來到了自家院子里,找自己算賬來了。
很形象,真的很形象;
形象得年大將軍自己都不由得笑了起來。
「王爺莫怕,奴才給您表演一個什么叫瓮中捉鱉!」
八王爺聞言,立馬伸手攥住了年大將軍的手腕,驚喜道:
「大將軍還留有後手么?瓮中捉鱉,是不是這里還藏著哪路大軍?」
年大將軍搖搖頭,道:
「沒藏什么大軍了。」
「那如何能叫瓮中捉鱉?」
「因為,奴才就是那個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