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 封王!(2 / 2)

魔臨 純潔滴小龍 3673 字 2021-01-21

姬成玦提醒道:「還活捉了楚國攝政王的一個親弟弟,排行老八。」

「哦,是么?你這消息可夠靈通的啊,不過啊,這活捉了宗室,也就圖個彩頭,實則沒個屁用。就說我吧,我也是個宗室,活捉過去了,有用么?

攝政王的弟弟又怎么了,當今的幾位爺,也就大爺夠一把事的,其余的幾個,真丟了還不如一個總兵。

當年靖南王打進了郢都,那些楚國的皇子們,被燒死了一大串兒,哎喲,這楚國的宗室啊,就算是皇子,也不值錢嘍。」

姬成玦附和道:「您說的是。」

燕楚之戰,這幾年打了好幾次,大家伙看重的,其實還是更務實的一面。

當初鄭侯爺殺了福王,也是因為大戰剛開,所以才顯得功勞大,但實則,誰都清楚乾國的藩王是被當豬圈養的。

老廣頭就著這個話題繼續道:

「平西侯爺又立了一大功,接下來,其實就看咱們陛下,到底有沒有先皇的心胸了。」

老何頭眼睛一瞪,心里著急,嘴里馬上道:

「咋可能沒有,咋可能沒有,陛下和先皇是一樣的,一樣的。」

老廣頭卻來了勁,搖搖頭,道:「不然,不然。」

姬成玦則問道;「為何?」

「先皇雖然苛刻宗室,但那是真正兒的雄才大略,靖南王,鎮北王,別的國家別的朝代,出一個,就得往死里搞;

可咱先皇不是,也正因為先皇有容人之量,方造就我大燕如今之氣象!

咱們陛下和這位平西侯嘛……就……」

姬成玦問道:「我聽說,陛下和平西侯爺相交於微末,二人關系可謂是……情同手足。」

「嘁!」

老廣頭不屑地擺擺手,

道:

「自古以來,同患難容易,同富貴,難吶。

再說了,當年是手把手的兄弟,現在呢,是君臣,君臣有別,如鴻溝深遠,規矩一多,人味兒自然也就少了,哪里還能剩下幾分親近。」

「先皇能容下兩位王爺,當今陛下,為何就不能容下一個平西侯爺呢?」

「靖南王出身田家,鎮北王出身李家,都是百年乃至數百年的大家之族,而平西侯爺,出身自黔首。

這,不一樣的。」

「哦?門閥都傾覆了,現在怎么燕國,也以出身論人了?」

「非也非也,非是以出身論人,此中,是有意味的,富貴之家,一世榮華,正因唾手可得,故而不是很在乎,也不是很看重。

但起於微末,驟然乘風而起,他人家族數代百年之功方可成就之高位,其已然獲得,人心,就容易不知足。」

姬成玦搖搖頭,道:「我怎么覺得,那些驟然暴富的,更是視財如命,更看重也更舍不得這些?」

「然,這類人,是大多數。」

「那……」

「但平西侯爺如今已然是我大燕軍功侯爺,卻依舊主動開戰……」

「是楚人先挑釁。」

「得了吧,這是糊弄人的。」老廣頭喝了一口酒,很得意地繼續道,「楚人連國都都被燒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不說休養生息個幾年,這會兒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對我大燕開戰報復了?他楚人是腦袋被驢踢了么!」

「也是。」

「是吧,依我看吶,平西侯爺這是進取之心未滅啊,還不滿足。」

「不滿足,又當如何?」

「一如我先前所言那般,這類人,到最後,就是功高震主,封無可封了,誰能保證,平西侯爺哪天會忽然屁股癢癢了,想去咱陛下龍椅上坐坐,看看坐龍椅是個什么滋味?」

姬成玦點點頭,

他啊,

還真坐過了。

老何頭冷汗都流下來了,如果不是局面不適合,他真想起身給這個老親家一巴掌抽過去,叫你話多,叫你話多!

大燕風氣本就偏粗獷,對民間言論的提防和控制沒乾國厲害;

當然了,若是議論其他的事兒,必然是會有所顧忌的;

但正如那些大臣們先前幾乎明火執仗地彈劾平西侯跋扈一個道理,在這件事上,只要是屁股站在皇帝這邊的,就是天然的政治正確啊。

提防權臣,幫天子一起守護社稷安穩,有錯么?

反倒是其他的事兒,

比如平西侯爺強搶民女啦,刮地三尺啦,

這些事兒,反而沒人敢置喙,因為平西侯畢竟是平西侯,沒政治制高點和法不責眾的庇護,真沒什么人敢單槍匹馬地和一位軍功侯開干。

同時,老廣頭還是宗室,姓姬的,是真正意義上的自家人,說這些話,風險也就更低。

姬成玦饒有興趣地問道;

「那你是希望咱們陛下的心胸寬廣一些呢,還是希望………防微杜漸一些呢?」

「唉。」

老廣頭伸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臉,道:

「先皇和當今陛下,對宗室,都不是很好,這是明擺著的事兒,我也不怕說出口,但也正是因為宗室現在已經不堪得很了。

百年來,防蠻子,靠的是他李家;

現在,防野人防楚人,靠的是鄭家;

咱宗室里唯一能拿出去的排面,也就是大爺,防的還是他娘的乾人,嫩得能掐出水的乾人。

鎮北王爺走了,

靖南王爺據說往西追擊蠻族小王子,這么久了,也沒個音訊。

我大燕,已經失去兩位王爺了。

還好現在仍然有一個平西侯爺可以撐得住門面,老百姓要的,就是心里頭踏實。」

「是。」姬成玦肯定道。

「但這世上,哪里有真正可以踏實的事兒呢,先帝爺時,要是踏踏實實,能有現在的大燕么?」

「嗯。」

「陛下心里應該是有數的。」

「您給我繞糊塗了。」姬成玦說道,「還以為您知道該怎么做呢。」

「嘿,我只會喝酒亂說一通,哪能真知道該怎么做啊,那是陛下該思量的事兒才是,來,咱再走一個。」

許是故意地想要在老何頭這個女婿面前顯擺,

老廣頭又喝了一杯酒後,紅暈上臉,又打開了話匣子:

「其實吧,家是家,國是國,家好,不一定國好,國好,家,其實也不一定安穩。

但我估計啊……」

「您估計?」

「我就猜猜,我是宗室。」

「是,您剛說過。」

「一些東西啊,你們不清楚,我倒是常能聽到一些嘮叨。」

「您消息靈通。」

「唉。」

「怎么又嘆氣了?」

「權臣亂國的例子,古往今來,都多了去了,偏偏咱大燕在先帝爺時,開了個先河,倒是穩穩地下來了。

你們曉得么,咱陛下在登基那日對百官對天下臣民說的是,要繼承先帝爺的遺願,一統諸夏。

其實,接下來就看陛下怎么抉擇了。」

「對誰抉擇?」

「當然是平西侯爺啊。」

「有什么說道?」

「若是輕描淡寫地再加點頭銜,賞賜點金銀這類的,別人會感恩戴德,但對平西侯爺,其實也就那么一回事兒了。這就說明啊,咱們陛下,求穩。」

「另外一種呢?」

「若是大肆嘉獎,超恩以示,就意味著咱們陛下之雄心,不遜先帝爺絲毫!」

「您覺得,最終會是哪樣?」

老廣頭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小聲道;

「太子爺都被陛下送去晉東了,還能是哪樣,大概,就是後者了。」

姬成玦笑了,

道:

「該如何超恩以示呢?」

老廣頭用指尖沾酒,在小桌面上寫了個字:公。

「國公?」姬成玦問道,「昔日靖南王和鎮北王時,可是直接封王的。」

最早,燕國異姓爵位以侯封頂。

老廣頭搖搖頭,道;「得留個余地,再說了,鎮北王靖南王可是有滅國從龍之功的,平西侯爺,還差了一點。

多留個台階,也能多一分日後的從容,再立大功後,再封王也不遲嘛。」

姬成玦搖搖頭。

「你不同意?」老廣頭有些不悅。

姬成玦伸手,也沾了酒,在桌面上正兒八經地寫了個「王」字。

「我覺得吧,要么不封,要封,就直接封王。」

老廣頭不屑道:

「你不懂,直接封王固然爽快,但日後呢?你當陛下會和你這般目光短淺么?」

「說不定就是呢。」

「放肆,竟然敢辱罵陛下!」

老廣頭手指著姬成玦。

老何頭馬上起身,捂住老廣頭,道:

「他喝多了,喝多了,他喝多了啊。」

「我沒喝多,放開我……嗚嗚嗚………」

姬成玦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自己剛剛寫的這個字,笑了。

……

數日後的大朝會,

伴隨著這幾日越來越多的來自前線的消息不斷地傳來,朝堂上下對於那場戰事的細節知曉的更為詳細了。

不過,因為路程距離和信息差的緣故,鄭侯爺大庭廣眾之下閹割楚國大將軍的壯舉,還沒傳遞過來。

前些時候,群情激憤地彈劾鄭侯爺的朝堂,此時陷入了鴉雀無聲。

皇帝的態度,先是以太子入晉東而確立,又以前日一封下達內閣的旨意作了最終的明示。

且伴隨著皇帝著手料理了幾個年邁大臣准乞骸骨歸鄉後,氛圍,也做到了足夠的鋪墊。

此時,

站在朝堂上的大臣們,

他們曾反抗過,他們曾掙扎過,他們曾爭取過,

但依舊無法改變的是,

他們大概真的在好不容易熬過先帝爺的「乾坤獨斷」「君權至上」的時代,又將被新君,給重新拉回那個時代;

他們好不容易熬過了兩位異姓王爺的謝幕,又得被那位平西侯,重新找回被手握重兵的王爺所支配的恐懼。

陛下,心意已決。

日後大燕的格局,將再度回到大家伙熟悉的模式。

大燕,因為藩王的勢力過於強大,而顯得極為不安穩,隨時都可能會爆發真正可以顛覆朝堂的造反;

但大燕,卻又因為這種和皇帝「一條心」的藩王的存在,使得皇權在天命之外,更得到了一種超然的拔高。

所有人,都得聽皇帝的,因為皇帝,有能力調動兵馬,來造自己的反!

姬成玦坐在大殿的龍椅上,

他很喜歡看臣子們這種表情,

同時也越來越理解,

當年父皇坐在這張椅子上時,是怎樣的……愜意。

如果自己沒有坐上這張龍椅,怕是還真想象不到父親的這種快樂。

姬成玦伸手,

指了指魏忠河,

道:

「魏忠河,宣旨。」

「喳。」

魏忠河走上前,

張開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駙馬成國大將軍太子太傅平西侯鄭凡,

公忠體國,屢立戰功,為國羽翼,護鎮天燕;名在當世,功在千秋;

今朕順應天意,

賜封平西侯鄭凡為我大燕,

平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