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成在軟禁老國相前,還特意入了一趟宮,向國主表達自己的忠誠。
國主大為受用,對朴成進行了未來的政治許諾,同時,暗示他將自己的父親,暫時軟禁起來。
國主當然不會直接說「軟禁」這個詞,國主說的是,最近多雨,外頭濕氣重,讓老國相少沾點濕氣對身子不好。
梁國國主不知道的是,來自楚國的謝家少主,此時就堂而皇之地住在老國相家里。
他一直提防著的老國相,也正是楚人所提防的對象。
謝玉安正在煮茶,
在其面前,坐著朴成以及其兩個哥哥。
虎父無犬子,也只是說說而已,事實上,虎父犬子的例子,往往更多,當爹的能耐太大,哪怕兒子已經比普通人優秀很多了,但在對比之下,依舊會顯得無能。
但這里雖然是朴府,但朴家仨兒子,只能位列陪坐。
在謝玉安對面坐著的,且能讓謝玉安親自烹茶來招待的,是一位乾人。
「聽說,孟將軍曾和燕國的那位平西王爺交過手?」
來人,正是孟珙。
孟珙如今是乾國的統制大將,相當於燕國的總兵。
孟珙笑道:「慚愧。」
當年在綿州城,他確實是和彼時還只是翠柳堡守備的平西王交過手。
綿州城是守住了;
但那一支土兵,卻損失慘重,且福王的腦袋,也被搬了家。
若非那時乾人因第一次綿州城破丟了大面兒,再加上老鍾相公的賞識和保護,可能那會兒,孟珙就得鋃鐺入獄等待治罪了。
也就沒後來,
乾楚開戰,年大將軍率軍橫掃乾國東南之際,孟珙出手,以結鎖連寨之法擋住年大將軍的交手。
不過,乾楚之戰,只是小打小鬧,動靜大,但卻沒真的打出腦漿,且伴隨著燕人繼續的強勢,使得兩國很快就締結了盟約。
「這就是命啊,呵呵。」謝玉安笑著感慨著,「誰成想,燕國沒了兩位王爺後,又馬上起來一位平西王。
我可是知道,當年這位平西王,可是曾去過你乾國皇宮單獨面見過你們官家的。」
孟珙也笑道:「我也記得,這位平西王還曾和你大楚皇帝陛下同乘過一輛馬車,還給你大楚皇帝陛下做過詩。」
二人都大笑起來。
有時候,不得不感慨命運多變,當年大人物指縫間漏下的一條魚苗,他日竟成長至此。
「此一遭,不能再有損失了。」孟珙端起茶說道。
「這是自然,再輸一把,也就不用等燕人休養生息再動手了,咱們自個兒的膽氣,也就提前被散了個七七八八。」
「是啊,不過這次,還得看那位燕國的南門關總兵,到底會不會配合咱們。」
「會的,此人我鳳巢內衛早就做過調查,出身自燕國京畿的南安縣,走過商,後為兄弟出頭殺了一放貸的潑皮。
後發配成刑徒入晉地,靠著軍功一步步爬起,再又得兩任穎都太守的賞識,這才得以飛黃騰達。
曾溺過水的人,以後啊,只要給他一根繩子,他就會死拽著不放,而且會不惜一切地向上爬。
否則,也做不出殺妾求功之事。
他當上南門關總兵後,一門心思地想要提前整合這些小國為燕所用,以成就自己的功績,這次,咱給他這個機會,我就賭他的性格,就是火中取栗,他也必然願意上前一搏的。
何況,
這還是千載良機,呵呵。」
「燕地,倒是盛產這類的人。」孟珙說道。
「呵呵。」
謝玉安點點頭,又搖搖頭,
「燕人以他們的平西王為榜樣,殊不知,那位平西王爺,日子過得是真正的自在,這一點,他們是學不來的。」
「自在卻不吃虧。」孟珙補充道。
「能為大唄,各行各業,本事大,大到一定程度,就能過得順心意一些,不用再多看別人臉色了。
怎么又說到那平西王身上了呢,呵呵。
要知道,這次咱可是躲著他來的。
早年,燕國有位靖南王,那是真打不過,後來,燕國又有了平西王,還是難辦;
現在,
咱學乖了,
何必每次都和燕國最厲害的人物交手呢,挑挑揀揀,總能找個軟柿子出來的,先找軟柿子捏捏,找找心氣兒再說吧。」
「你想要捏的,可不僅僅是軟柿子。」孟珙說道。
「捏一只還是捏一筐,得看命,就比如上次楚燕之國戰,洪水泛濫成災,讓晉地受難,讓燕人後勤艱難,卻又使得燕人得以趁此機會改水道入楚。
這是什么,
這就是命。
燕人順了好多年了,不可能總那么順的。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看吧。」
謝玉安起身,
拍了拍自己的褲腿,
感慨道:
「風水輪流轉,該咱們了。」
……
晚上,
已經睡著的屋外,有人敲門。
侍寢的婢女起身去開門,
門被打開,她就被點暈了過去。
謝玉安自床上坐了起來,開口道:
「以後下手別那么重。」
「少主心疼了?」老者開口問道。
「晚上沒人幫我端夜壺了。」
謝玉安甩了甩手,坐到茶幾旁,從茶壺里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半杯後,習慣性拿起上面的一個橘子。
老者進來後,還帶著一個男子,是蕭掌櫃。
「拜見少主。」
蕭掌櫃的給謝玉安行禮。
「呵,你怎么跑這兒來了。」
蕭掌櫃的馬上將事情說了一遍。
「少吃點橘子,保護眼眸?」
謝玉安看著手中剝了一半的橘子,笑著搖搖頭。
「他肯定不知道,我不愛吃橘子,我只是喜歡剝。」
蕭掌櫃的忽然記起來,那位似乎也是喜歡剝了給人嘴里送,上次那位盲者先生剝了後,就是給戴老板吃的。
但他沒敢繼續答下去。
老者開口道:「少主,燕人已經提前洞悉到咱們的謀劃了,眼下是否……」
「不,不是燕人,只是平西王府而已,什么時候,平西王府就代表燕國了?」
老者一時語塞。
謝玉安將橘肉丟給了蕭掌櫃的,
同時道:
「信呢?」
蕭掌櫃臉上露出苦笑,道:「他將信給了屬下後,隔天屬下准備離開奉新城前,又被那戴立給搶走了。」
「搶走了?」謝玉安覺得有些荒謬。
「是的,搶走後那位還說,他們家先生說了,少主您用不著這封信,他得先……得先看看……」
「得先看看什么?」
「看看您……配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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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