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該咱了(2 / 2)

魔臨 純潔滴小龍 3054 字 2021-02-13

「朝廷還有個屁的後勤。」瞎子毫不猶豫地堵了回去,「難不成再像李富勝那樣打快戰,乾人楚人被揍了這么多年,人也是會成長的。事實也的確證明,他們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們成熟了。

一旦調集各路兵馬,想靠朝廷來支援大軍的後勤不出問題,近乎就是白日做夢!

知道一個人什么時候最疲憊么,不是他竭盡全力咬牙硬撐的時候,而是他剛撐過去沒多久,剛坐下來歇息了一小會兒的時候。

這個時候,他最虛弱,國家也是如此。

燕晉的百姓不是牲口,姬成玦也不是先皇帝,真要強行再開國戰,下面人,就真的要造騰了!

還有,

咱們出不出兵,雪原防線先不說,咱就放放,鎮南關呢,就靠金術可那一支兵馬去守么?

沒有後續援軍和後續精銳的鎮南關,很容易就會變成一座孤島,楚人萬一在梁國縮了,再北伐一場,鎮南關一旦有失,整個晉東,咱家,直接就會從安全的窩變成戰爭前線,還發展個屁!」

瞎子越說越激動。

四娘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吹了吹。

梁程看著瞎子,想說什么,似乎又覺得沒什么必要。

因為瞎子說的,確實很有道理。

乾楚和梁國,不會和你玩兒一場痛痛快快地大決戰,這場戰事,不出意外,將曠日持久。

薛三卻調侃道:「瞎子,咱在晉東,晉西出了事兒,局面再糜爛下去,好家伙,咱眼瞅著就要成飛地了,這不自立都已經實際上自立了啊,你是不是就瞅著這個機會呢?」

「是啊,怎么了?」瞎子反問道。

薛三聳了聳肩,

道:

「行,你誠懇,我沒什么好說的。」

樊力則撓撓頭,道:「我覺得挺好。」

阿銘喝了一口酒,道:「問題的關鍵是,咱們在這兒討論來討論去,有什么意義?」

「我去向主上說。」瞎子說道。

「行,你去。」薛三附和道。

「行,烤肉。」樊力又撓了撓頭。

四娘笑了笑,依舊沒說話。

這時,

肖一波走了進來,稟報道:

「諸位先生,王爺醒了,剛傳了膳。」

瞎子點點頭,

站起身,

做了個「環視四周」的動作,

道:

「你們誰和我一起去。」

薛三縮了縮脖子;

樊力抬頭,看向房梁;

梁程搖搖頭;

阿銘喝了口酒;

四娘依舊笑而不語。

「行吧,我自己去,事兒,總得有人頂著。」

三爺馬上道:「瞎子,真爺們兒。」

樊力點頭道:「俺也一樣。」

隨即,樊力皺了皺眉,重復道:「俺也一樣這般覺得。」

何春來和陳道樂更是認真地做著會議記錄,生怕瞎子走出去時點名讓他們倆跟上。

瞎子嘆了口氣,

一個人走出了簽押房,大有風蕭蕭兮之感。

屋子里,

睡了一覺的平西王正坐在桌旁吃著飯。

一盤鹽水鴨,一盤涼拌野菜,一盤麻婆豆腐外加一份魚滑湯。

王爺手里端著飯碗,吃得很勻速。

瞎子走進來時,鄭凡抬頭看了一眼,問道;

「吃了?」

「還沒。」

「一起。」

「謝主上。」

瞎子也坐了下來,自己盛了飯,拿起筷子,跟著吃了起來。

王爺吃完了一碗飯,沒續飯,而是拿起勺子給自己盛湯,同時以一種很平靜地口吻道:

「坦白說吧,我鄭凡,對大燕,對做燕人,沒多少執念,只是單純覺得,大燕,挺直,黑色也挺好看。大燕有幾個人,真爺們兒,有的,相處起來,舒坦,不繞彎兒;有的,還真是不得不服。

逢年過節,總愛給他們送個禮,說沒圖什么,假了。但真要說圖什么,就圖個念想,矯情。

我和李富勝,是有感情的,可以心甘情願地喊他一聲哥;

但絕不至於因為他的死,我也跟著要死要活的地步,因為像老田那般的,也就老田一個。

但你曉得么,

我今兒一整天沒怎么說話,這府邸里的夫人孩子們,下人們,一個個也都不敢說話了。

地位越來越高了,

意味著以後我再想找一個我認可的,能玩兒一起的,能心甘情願喊他一聲哥不覺得自己吃虧了的人……近乎不可能了。

那個瘋子,我跟他說過,打仗沒必要沖第一個,他偏偏不信,還以為自己很能。

好了吧,

軍隊沒了吧,

自個兒也戰死了。」

鄭凡臉上露出了笑意,繼續道:「你說得對,他就是個精神病;但,這個精神病,一直沒虧待過我。」

瞎子聞言,點了點頭,也快速地將自己碗里的飯吃完,盛湯。

鄭凡喝了兩口湯,放下碗筷,

雙手像是個老農一般,對插於兜,

身子前後微微搖晃,看著瞎子,

道:

「你們怎么說?」

瞎子喝了口湯,放下碗,道:

「他們都不同意出兵,覺得辛辛苦苦積攢下這家業這舒適的環境不易,不是很想再來一次。」

「那你呢?」

「我把他們都狠狠地訓了一頓。」

「哦?」

「真的,我跟他們說:存錢,是為了以備日後不時之需,到該用時就得用,不能沉浸於單純存錢的快樂里不可自拔。」

「是啊。」鄭凡點點頭。

瞎子從袖口里取出一份折子,遞送到了鄭凡面前,道:

「主上,這是屬下昨晚熬了一宿做出的預算和規劃,咱家底子最多能出多少糧草軍資,最多能出多少兵馬,屬下都在這里統算出來了。

家,是要保的,但這口氣,也是必須要出的。」

緊接著,

瞎子又取出一份折子,也遞送到鄭凡面前:

「這是屬下建議以主上名義發給朝廷的所需調動的朝廷兵馬以及朝廷能夠承受的後勤補給數額,屬下不通兵事,但主上您看了這個應該能自己估算出這仗要打的話能打多大規模和能打多久。」

瞎子又取出第三份折子,遞送到鄭凡面前,道:

「這封折子,主上您想發的話,可以發朝廷,這是斥責兵部胡亂用人的,冉岷的人事上可能會牽扯到許文祖,乃至背後的皇帝;

但欽差這件事上,確實是可以真的發作的。

另外,屬下今早就命人將咱王府門口的兩尊石獅子給細細擦拭了一遍,還打了蠟。

主上可以先以這封折子表達自己的不滿,先在開戰之前,替軍頭子們說句話以招攬人心,再可以等第一個宣旨太監給咱那石獅子染個喜慶色。

這之後,主上再仿靖南王舊事出山,這樣,面子底子,就都有了。」

鄭凡沒打開折子,而是低頭看了看,然後,又抬頭看了看瞎子。

瞎子攥了下拳頭,

道:

「主上請放心,無論您想做什么,屬下,都會永遠第一個堅定地站在您這邊;因為屬下從一開始就認可……您的審美。」

鄭凡點點頭,示意自己聽進去了。

隨即,

鄭凡又拿起筷子,給自己夾了一塊鴨肉送入嘴里,吃了後,吐出骨頭。

道:

「這鹽水鴨做得,其實不是很地道。」

「是,屬下也這般覺得,有點膩。」

「對。」

瞎子笑了笑,他瞎,所以無法捕捉到他的目光。

「白天睡覺時,我做了個夢,夢里頭啊,李富勝渾身是血地站在戰場上,他看到了我,他對我喊:

鄭老弟啊,哥哥我這次,可是殺過癮嘍。」

平西王爺站起身,

伸了個懶腰,

又打了個呵欠,

用一種似乎沒睡足在吃飽後困意又襲來的倦怠語氣道:

「呵,他殺過癮了;

行吧,

那下面,

該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