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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虎端來了面盆,里面是熱水還有干毛巾,送到了鄭凡面前。
劍聖在旁邊看著,已經見怪不怪了,原本劉大虎每次都是伺候了鄭凡後再同樣伺候他這個當爹的,但後來被劍聖給拒絕了。
老虞也不生氣,這其實和拜師門學手藝伺候師傅沒什么區別,想要人家抖「活」出來,必然得小心奉承著;
想心高氣傲也可以,但得有本事得有天賦,但自己這個兒子怎么瞅都不像是個有天賦的;
原本感覺還不強烈,但這陣子和那個陳仙霸比起來,自家這兒子和那個鄭蠻,怎么看都像是一雙會動的棒槌。
如今,自家兒子還在干著燒水打理的活兒,那個陳仙霸已經在帥帳里有一張屬於自己的小桌子開始幫鄭凡批閱軍中折子了;
劍聖也不吃醋,因為他清楚,但凡自己這個兒子水平真到了這一步,必然也是會有這種待遇的;
他一直在這平西王身邊坐著,又不是個死人,人情面子早就打上好幾層膩子了,就指望著自個兒爭氣了。
且這還不是江湖,軍中事務沒那金剛鑽兒強攬的話,稍不留神就是個損兵折將的大虧。
鄭蠻在外頭燒早食,劉大虎這邊忙活完了,就趕忙湊陳仙霸身邊默默地看著批折子。
陳仙霸這個家伙傲氣很重,他不喜歡假惺惺的客氣,除了對平西王無比愛戴之外,看誰都覺得不值一提了。
哪怕是坐在這邊的自己,在這小子眼里也沒瞧見過多的敬畏。
一來是這小子年紀輕輕就已經武道精進,天生的修武體魄,進步神速,二來是這小子似乎篤定了所謂的江湖俠客在千軍萬馬面前不值一提的理論。
劍聖也不會和他一般見識,總不能指著旁邊的平西王說,真要千軍萬馬能萬無一失,你家王爺為何每次出征還求著我待在他身邊?
或許,對自己這個兒子最滿意的一點在於,他雖然腦子不是那種天才,但脾性好,翻閱陳仙霸批閱好的折子時,遇到不懂的,他問,陳仙霸有時候會耐著脾氣解釋兩句,有時候壓根就不理,但就沒見到自家兒子生氣皺眉過。
自身就是天才中的天才的劍聖,走到這一步,其實對所謂的「年輕天才」,早就沒什么感覺了;
且也意識到,心性的磨礪和敦實,才是厚積薄發的關鍵,實在不行,笨鳥先飛唄。
倒是這陳仙霸,機緣福緣確實深厚,但死在這姓鄭手上的這類人難不成還少了?
也得虧這姓鄭的是個真小人,比那些所謂的君子更有容人之量,擱其他人手下這般個脾性陣仗,早就不知道被悶死多少回了。
天才?天賦?
在上位者眼里,都抵不住一句腦後有反骨。
這時,鄭蠻將早食送上來了。
他的臉上有些淤青,那是上次和劉大虎一樣,忙完了手頭活計湊過來看陳仙霸批折子問問題被陳仙霸無視後嘟囔了幾句;
陳仙霸起身向王爺請求能不能打一架;
王爺點頭同意了。
然後鄭蠻就毫無懸念地被打了一頓。
不過這個在荒漠被撿回來的狼崽子也有自己的道道,被揍完後,一邊堵著自己的鼻血一邊湊過來繼續問打之前問過的問題;
這陳仙霸再傲氣,此時也只能講給他聽。
大家伙分早食,
帥帳里,鄭凡一份,劍聖一份,陳仙霸一份,劉大虎和鄭蠻作為親衛,只能在帳外蹲著吃。
劍聖喝了口面湯,開口問道:「上次三先生回來說,那個福王見著他,就馬上請問父親大人身體安好?」
「呵呵,是。」
「你兒子真多。」
「地位高了後,想當狗的都能踏破門檻兒,別說當兒子了。」
「也是。」
劍聖點點頭,以他的地位,在江湖里要是開門收徒,必然也是風雨雷動,不知多少江湖才俊願意跪在他門前請求入門;
但隨即,劍聖又道:「他是你兒子的話,那福王妃?」
三先生回來口述情況時,描繪得可謂繪聲繪色,細致到當趙元年請問父親安好時,福王妃那三分嬌羞三分嗔怒三邊期盼外加一分無所適從的神情都形容了出來。
鄭凡和劍聖是很熟很熟的了,
不熟的話,
當初和四娘第一次正兒八經上床時,也不可能請劍聖到中院里去把關不是?
雖然這事兒,劍聖當時有所懷疑,但鄭凡是不可能把實情說出來的,畢竟只有皇帝在那啥時,外頭才會有太監在記著時辰。
「在我看來,比起收趙元年這個兒子,我更喜歡當他的爹。」
一側正在吃面的陳仙霸聽到這話,忍不住臉色泛紅,嗆了一口,當鄭凡目光掃過來時,其馬上又低頭吃面。
這個少年郎霸王,怕鄭凡可謂是怕到了骨子里,當然,這里的「怕」,也是敬重的意思。
至於說這等「下流話」到底會不會有損威嚴和形象,這就和富有者省錢叫節儉貧者省錢叫窮酸一個道理,王爺這般做派,只會讓王爺身上多出不少人情味。
「福王妃必然很好看了。」
鄭凡點點頭,道;「確實啊,她是我在這個世上見到的,除了四娘之外,第一個好看的一個女人。」
「郡主不算?」
原本,伴隨著鄭凡的崛起,世人一直說是郡主當初有眼無珠,錯漏了人才;
但在鄭凡封王,老鎮北王亡故鎮北王府式微之後,世人的說法又變了,開始變成是平西王當年沒能瞧得上郡主的模樣,不願意委屈了自個兒。
「郡主那時還是個年輕姑娘。」
說著,
鄭凡又指了指掛在帥帳里的甲胄,繼續道:
「再好的身段,甲胄一穿,也就沒什么特色了。」
「呵,流言蜚語多不得信,唯獨那一條,你好人妻,在我看來,確實是真的。」
鄭凡毫不猶豫地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劍聖,
道:
「你和我,到底誰更好啊?」
你不光娶了個寡婦,還笑納了一個拖油瓶兒子,誰的口味更重?
劍聖一時語塞,
有種揶揄了半天,才發現小丑竟是自己的感覺。
「仙霸。」
「屬下在!」
「傳令給宜山伯,問問他今晚的准備做好了沒有。」
「屬下領命!」
陳仙霸起身去傳令了。
薛三給福王府帶去了一句話:
「老規矩,里應外合開個門,爹回家看看。」
最後的一個「爹」,鄭凡原話是「本王」,但薛三在見趙元年這般上道後,就自作主張給改了口;
用薛三的說法是,不能讓趙元年太尷尬不是?
鄭凡放下了筷子,
道:
「還記得當年,我率軍沖滁州城時,恰好趕上福王出殯,那一口大棺槨外加一應送葬品恰好卡在城門處,導致守軍連城門都關不上。
現在看來,
福王爺,當真是我大燕忠良吶。」
…
「母親,父王他是大乾忠良;
不僅為國薦才,也是為國而死。
現如今,別看燕人勢大,但我大乾已練出精兵,且剛剛在梁地覆滅了燕人一部精銳,那一部精銳,就是當年打進我滁州城的那一部!
平西王這次入乾,並非是為了攻乾,而是想要禍水東引,分明是在趙地梁地打不開局面,這才兵行險著罷了。
他是要打一場就走的,我王府哪里還能有上次這般好的運氣,再在這一場風波之中安穩度過?」
福王妃看著自己的兒子,抿了抿嘴唇,問道:「你想如何做?」
「他不是以為滁州城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么,他不是以為我福王府,就是他另一個家么,他不是認為母親,就是他的……」
趙元年止住了話頭,深吸了一口氣,
繼續道:
「那我這個兒子,就好好地迎候他。」
福王妃點了點頭,道:「我兒長大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前幾日,那個侏儒忽然出現在了母子二人面前,兒子直接喊那個人爹;
看似諂媚到無以復加,
實則……
當對方派出的刺客已經悄無聲息間出現在你面前時,要么死,要么就徹徹底底地低頭認慫,沒其余選擇了。
待得趙元年起身,准備走出這個房間時;
福王妃緩緩道:「兒子,有娘在。」
趙元年止住了腳步,點點頭,他知道自己母親這句話的意思。
但他雖說從未怪過自己的母親,但也不願意自己的母親再去侍奉那個燕人。
他長大了,他真的長大了。
走出房間,
外頭院子里,密密麻麻站滿了兵丁,屋檐上,也有護衛提防。
原先,是懈怠了,但當一個王府,真的調集了足夠的護衛保護內宅時,刺客想進來,近乎不可能了。
那日出現的侏儒讓趙元年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看似的成熟,其實還有不少地方,依舊是稚嫩的。
好在,
他還有時間。
趙元年並不知道的是,
在他離開後,
母親則一個人走到床邊,將床下的一個盒子拖出,里面,是風情萬種的衣裳。
滁州城被收復後,福王妃就一直以素衣見人,不再穿這些花枝招展的衣服,眼下,她又拿了出來。
另外,
她又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這個小盒子,是那日那個侏儒送過來的。
那人的意思是,
等他回到自己在滁州城的王府時,讓她穿上這個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