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來了(2 / 2)

魔臨 純潔滴小龍 3157 字 2021-03-14

黃昏時,對岸又來了幾十個銀甲衛,入夜後,對岸升起了好幾團篝火。

劉大虎也升了火,將剩下的饅頭烤了,爺倆繼續分著吃。

這一晚,又過去了。

清晨時,劉大虎是被對面的馬蹄聲驚醒的,他睜開眼,坐起身,看見對面又來了百來號人,都穿著銀甲衛的衣服。

其實,銀甲衛原本就是上京十二衛之一,是軍隊的名字;

但後來被天子收編成了親軍,做起了番子。

本質上,他們依舊是一支軍隊。

劉大虎開始打水,煮水,但茶葉已經沒了。

劍聖接過水囊,小口地喝著熱水,道:

「是不是覺得,很沒意思?」

「啊?」劉大虎有些不明所以,「爹,怎么了?」

「爹問你,是不是覺得很沒意思。」

「爹為什么忽然問孩兒這個?」

「因為爹想知道。」頓了頓,劍聖又補充道,「因為爹自己,忽然也覺得沒什么意思。」

「爹,孩兒原本以為,可以見識到爹和那兩位叔叔的驚天大戰。」

說到這個時,劉大虎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後呢,讓你失望了?」

「沒呢,孩兒覺得,是不是因為孩兒在這里,拖累爹了。」

劍聖搖搖頭,道:「你從來都不是爹的拖累,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孩兒愚笨,只能幫爹做這點小事,等弟弟以後長大了,弟弟應該……」

「你也是我虞化平的兒子,其實爹和其他當爹的一樣,嘴上,可能會說些什么,但自己的兒子,永遠是最好的。

人這一生,有人能走得很高,有人大概一輩子徘徊,但任你走得再高,天,都比你高。

其實,不用管站著高與低,

挺起胸膛,

都叫頂天立地。」

「孩兒知道了。」

「你當初沒選擇跟爹練劍,現在看來,是對的。」劍聖看向對岸,「這江湖,到底是沒什么意思了。

尤其是前陣子,剛親眼見證了一場萬人赴死之戰;

再瞅瞅眼下,

爹雖不擅音律,但也知道,那么高的調,再接眼下,實在是有些不搭。

但這世上的事情,本就如此。

有人金戈鐵馬,有人蠅營狗苟。

談不上後者對與錯,無非是自己的選擇而已,但等到大廈將傾時,也就沒臉再哀嘆個什么緬懷唏噓了。」

「爹,您這番話,兒子有些不太懂呢。」

「爹如果讓你走,你走不走?」

「爹,孩兒一個人能走哪兒去?這里畢竟是乾國啊,孩兒就和爹在一起唄。」

劍聖點了點頭,「你求一求他們,興許就不會讓你死,會給你活。」

劉大虎馬上道:「那孩兒還不如死了算了,王爺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於天斷山或輕於鴻毛。」

「爹記得他最開始說這話時,好像不是叫天斷山,叫什么山來著……」

劍聖想了想,道:

「後來他還說,以後有機會給一座山改個名就湊上了。」

「嗯?」

「呵,說這些做什么,你可知,爹為何會在這里坐這么多天?什么事兒也不干,就干坐著?」

「孩兒知道,爹為了在這里,拖住對岸的兩位叔叔,還有,將乾國的銀甲衛,也都吸引過來,爹是以自己為誘餌,為王爺做掩護。」

劉大虎的「傻」,是和陳仙霸相比才得出的感覺,並不意味著孩子真的不聰明。

「乾人的銀甲衛,厲害啊。」劍聖說道,「姓鄭的不止一次說過,以後要想辦法把他的錦衣親衛趕緊做起來,至少,要能和銀甲衛分庭抗禮。」

在諜戰方面,銀甲衛真的是比乾國正軍,要厲害得多得多。

相較而言,燕國的密諜司,受制於發展規模和時間,以及因杜鵑的事再加上宮中太爺的死,一直沒能真正成長起來。

這次乾皇出征,銀甲衛作為天子親軍,其實也是帶出來了大半精銳,至於剩下的,則近乎戰沒在了上京城之中。

一定程度上而言,燕軍攻打上京城時,銀甲衛確實是抵抗到了最後。

這里是乾國,鄭凡想要成功逃離出去,其實,乾軍的干系,真的不大,只要不被合圍,不被提前布控,很難吃下他;

但要是有銀甲衛這種專攻搜索刺探的存在進行輔助,事情,就不一樣了。

乾皇下定了決心,想要鄭凡死,銀甲衛自然是派出來了,由誰統領呢?

劍聖的目光,落到了對岸。

還能是誰呢?

可能,對岸那兩位才是真的無奈吧,因為自己的強硬,迫使他們沒辦法,只能選擇這種僵持,然後,越來越多的本來投入進搜索的銀甲衛,被聚集向了這里。

聚集的目的是什么,

很清晰了。

自己說了,有能力一拖二陪葬;

那對面,就想著添加人手,不用多,幾百號銀甲衛,就足矣改變局面了,畢竟,那兩位也不是吃素的。

有一眾人在前頭悍不畏死,他們倆可施為同時自保的空間,就很大了。

劍聖自嘲道:「和那姓鄭的一個德性,實力不夠,人數來湊。」

平西王爺一直膽小怕死,王府隔壁得住著劍聖,王府下面得躺著僵屍,王府內外,得有錦衣親衛,奉新城外,有兩鎮兵馬,其實就是保護他的。

曾經,沒有劍聖這種級別的強者在身邊時,在見識到這世上有這種級別的強者後,鄭凡的想法就很簡單,老子用人堆死你!

對岸的銀甲衛,又聚集來了一些,規模,已經數百了。

百里劍和造劍師,已經起身,一部分銀甲衛已經自上游和下游開始過河,河面不寬,河水也不深。

另外,父子倆這邊的那一側,也有人影開始閃爍,顯然,早早地就有一批銀甲衛從那里包抄了過來。

「虞兄,你說你到底是虧了,還是賺了?」百里劍腳踩著河面問道。

劍聖沒起身,依舊坐著,回答道:

「人活著,總是算計著賺和虧,那得多沒意思,自己高興就好。」

「那你這個兒子呢?」造劍師問道。

「能和兒子一起死,也挺好的,不是么?」

「嘖嘖,放心,你兒子,我收下了。」造劍師說道,「咱到底神交同道一場,全當最後盡一點情分。」

劍聖點點頭,道:「那我待會兒,盡量選擇帶百里兄一起走。」

哪怕銀甲衛來了,包圍了這里,但劍聖,依舊有這種傲氣,一拖二不行,那就盡量拉一個唄。

「呵呵。」百里劍笑了起來,「早知道,我該先說這話的才是。」

百里劍和造劍師,開始踩著河面緩緩向前,後頭,百里香蘭也是如此;

外圍,銀甲衛的包圍圈,正在逐步收縮,弓弩盾牌,已然成結陣之勢。

劍聖伸手,摸了摸自己兒子的腦袋,道:

「怪不怪爹?」

「不怪,爹對我好著哩。」

「你爹我當年,也沒想到,會願意為了他,做到這一步。

所以啊,

你奶說得沒錯,

別人對你的好,你所欠下的人情,日積月累,就得拿命還。

你爹我好歹頂著個劍聖的虛名,但最後,其實和那些江湖游俠,一壺酒三兩肉就被買了性命,沒什么區別。」

「爹……你後悔么?」

「不後悔。」

「爹,有件事,孩兒一直沒和您說。」

「什么事?」

劉大虎將自己的甲胄側鏈解開,從里頭取出了一塊……紅色的石頭。

望江江面上的那次進階,讓魔丸一下子從拖後腿的變成了第一排,這種進階帶來的是全方位的變化,比如,對氣息的收斂。

以前,劍聖是能察覺到魔丸的,現在,魔丸只要自己不露出聲息,完全可以在劍聖面前隱藏住自己。

但,當劍聖看見這塊紅色石頭時,臉上也露出了訝然之色;

他當然清楚,這塊紅色石頭,對於那姓鄭的而言,意味著什么。

哪怕不打仗,平日里,只要出門,這塊石頭他也是不離身的,那是他,最堅固也是最後的一道安全保障。

可現在,卻出現在了自己兒子的手里。

「王爺硬要塞給孩兒的,孩兒……不敢抗命。」劉大虎有些害怕地說道,「父親,王爺,是一個很英明的人,您可能覺得自己騙了他,但王爺可能只是裝作被您給騙了。」

劍聖深吸一口氣,

哪怕百里劍和造劍師,已步步緊逼,銀甲衛的陣勢,已經結成;

但劍聖依舊沒給予什么理會,

而是伸手,在這塊紅色石頭上摸了摸。石塊還自己翻了幾個身,像是在得瑟:你沒發現我吧?

「他變了。」劍聖說道。

「爹,您說的是……王爺?」

「還記得滁州城的那個廩劇班子么,那個演乾國太祖的角兒。」

「記得。」

「她是在演,他,又何嘗不是在演?」劍聖笑了,「但區別在於,她是真的只能演,脫下戲袍,下了台子,就不是了。

而他,當他不想演了的時候,他就真是了。」

劍聖環顧四周,

感慨道:

「你爹我,對這些日積月累的小恩小惠,尚且沉重得不自持,他這次,一下子背了八千條人命債啊。

呵呵呵……」

劍聖笑了,

他這忽然一笑,

讓河面上的三人,一下子停了腳步。

讓包圍過來的銀甲衛們,也都頓了一下。

「挺好,在他有孩子後,又有可以幸災樂禍的地方了。」

劍聖終於起身,龍淵在手。

劉大虎左手拿著紅色石頭,右手攥著刀;

也就在這時,

外圍,忽然傳來了震顫之音,隱約間,可見黑甲的騎士,正在向這里奔馳。

紅色石頭在劉大虎手中,立了起來,隨即,左右搖擺。

「喲,虞兄,這是真要玩兒主仆情深的大戲么,你的王爺,來救你了呀,哈哈,正好,正……」

笑著笑著,

造劍師笑不出來了。

因為東南西北,都出現了黑甲騎士的身影。

這意味著,

不是那位王爺所率的逃竄燕軍來了,

來的,

是攻破了上京城的那支………燕軍主力!

一名赤膊著上身高塔一般的漢子,

揮舞著斧頭,

一邊狂奔一邊興奮期待激動同時聲嘶力竭地大喊著:

「主上,俺來咧,俺來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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