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聖,
也無法對自己兒子的抉擇去說什么。
就在剛剛,
如果不是燕軍來了,
我父子二人,都將命喪於此;
你卻在這里,質疑我向你妹妹出劍,質疑我卑鄙,質疑我陰險?
百里劍自然是不懂劍聖此時內心的想法的,
而是冷笑道:
「到底是破了功是吧,晉地劍聖。」
「沒道理,沒道理。」劍聖感慨道,「他說的對,憑什么面對不要臉的人時,還要選擇去做什么君子?
你我恩怨,和國事無關;
今日,
我虞化平要是留不下你,
我不開心!」
話音剛落,
龍淵再出。
雙方在剎那間,再度交鋒數十招後,劍聖先行後退,百里劍則依舊站在原地。
但在下一刻,
其氣息陡然再度攀升,雙臂位置,似有鮮血流出,浸潤於手掌,再又匯聚於劍身。
自天幕之上,越來越磅礴的二品之力開始匯聚。
同時,百里劍原本漆黑的頭發,開始出現了白色,其人的皮膚,也出現了些許蒼老。
「以妖獸之徑,窺二品天機。
一條崎嶇之路,竟真被你走成了!」
其實,從前些天的第一次交手,就已經有了極為清晰的跡象,那就是百里劍走的,是一條以妖獸之法證道的路子。
學的是燕國皇宮那個紅袍小太監所在宮殿地下那尊老貔貅的方式,以所謂的國運加持,活成了一種非生非死的狀態。
百里劍也是借用了乾國趙家之「爐鼎」,強行移嫁於自身,以此達到窺探天機的能力。
很可能,官家也是知道的,甚至是……同意的。
「若非雪海關前聽聞你虞化平的戰績,曉得你已開了傳說中的二品,我又怎會如此匆忙怕被你完全甩了下去?」
劍聖聞言,挑了挑眉毛,只覺得有趣。
曾經並列站在一起的同道,在不是切磋而是真正生死面前,露出了皮相真面目後,反而讓人覺得……有些滑稽。
畢竟,
劍術高,和會做人,並不是一碼事。
這世上,能將做人的學問和做事的學問,真正凝聚在一起的,劍聖腦子里,只能想到「鄭凡」著一個。
在這一點上,哪怕是田無鏡,說實話,也是跛腳的。
百里劍以獻祭之法,強行催發出更強的二品之劍,這妥妥的,又是妖獸靈物才會用的方式。
「虞化平,敢不敢接我這最強一劍!」
「有何不敢!」
劍聖發出一聲長嘯,氣息隨之攀升!
百里劍持劍,身形化作一道驚鴻,沖向了劍聖,這一劍中,仿佛有天雷之音正在炸響!
但,
就在下一刻,
劍聖的氣息,忽然降落,毫不猶豫地從二品之境中退出,整個人,又隨即快速地後撤,而非上前去和百里劍進行這巔峰劍招的對決!
「啊啊啊啊!!!!!!!」
百里劍發出一聲怒吼,強橫的劍意不停地橫掃著四周,
而劍聖,
則是繼續退,
不停地退,
壓根就沒和其過招的打算!
越是強橫的劍招,所能持續的時間,就越短,甚至,對攻擊距離的約束,也會越大。
尤其是以秘法催動的短暫的巔峰拔高,更是會來得快,去得也快。
「嗡!」
百里劍長劍刺入地面,
整個人單膝跪了下來,胸口,不停地起伏。
若是先前劍聖接招,他有一定的概率,可以擊傷劍聖,甚至,也能有微小的概率,可以毀掉劍聖的大半修為;
最後,以達到逼退其,不得已之下放自己離開的結果。
但他萬萬沒想到,
先前喊著「有何不敢」的劍聖,
卻當著他的面,放了他的鴿子。
看百里劍跪伏下來喘息,
劍聖也終於停止了後退的身形,
龍淵橫飛於身前,被其輕輕握住;
一時間,
他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人常喜歡做的一個動作;
冷漠中,帶著淡淡的不屑,能盡量地保持自身不至於出明顯情緒化的丑態同時,還能保證刺痛到對方的敏感以達到自我的精神滿足;
那就是,
目沉如水,
神態平靜,
自唇角邊,
發出那輕微卻又清晰的一聲:
「忒……」
百里劍的呼吸,猛地一滯,抬頭看向劍聖,目光里,滿是疑惑和匪夷所思。
嘖,
而劍聖心里,卻是一陣心滿意足;
那家伙,說得不錯。
緊接著,
自外圍,一隊隊燕軍騎兵,已經從四面八方向這里包圍了過來,完成了對這個局部到不能再局部僅有兩個人戰場卻又不得不嚴陣以待的合圍。
領頭的,赫然就是陳陽。
他不認識百里劍,但很顯然,在此時,能猜出對方的身份。
宜山伯發出了一聲感慨:
「這次入乾,老子我是賺大發了呀,莫不是,要封侯了?」
……
與此同時,
在河對岸。
身材高大的樊力,站在劉大虎面前。
劉大虎抱著紅色石頭,躺在那里,左肩中了一箭,好在燕軍趕來及時,確切地說,是樊力趕來得無比及時,劈開了兩個銀甲衛,在最為關鍵的時刻殺出,留給了身後,一道無比偉岸踏實的背影。
同時,
還讓一名本就無心戀戰隔著老遠隨意射出一發弩箭的銀甲衛,命中了自己。
這會兒,樊力的胸口上,還插著一根弩箭,雖然不深,但箭羽伴隨著胸肌的拉扯,也在微微地顫抖,很是顯眼。
但……
「主上咧?主上咧!!!」
劉大虎有點懵了,
其手中的魔丸,
則又立了起來,
前,後,左,右,都晃了一下。
「嘶……」
樊力深吸一口氣,
千言萬語,在此時只濃縮成了一個字的親切問候: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