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皇帝一巴掌拍在了御案上。
「魏忠河,密諜司的差事,你放放吧,交給陸冰,朕給他三年時間,朕要看見成效,告訴他,朕要他立軍令狀給朕看!」
「陛下……」魏忠河抬起頭,有些駭然地看著皇帝,他是家奴,本不該觸怒主子,但陸冰手中本就有一支力量,再將密諜司交給他,那皇帝的眼睛耳朵,豈不全都操持於陸冰一人之手?
皇帝耷拉了一下眼皮,
哼了一聲,
道;
「朕就是要以此舉告知天下人,朕早就破罐子破摔了,制衡之道,狗屁,朕壓根就沒打算玩兒這種自以為聰明的把戲。」
「陛下聖明,奴才遵旨,奴才馬上就去通知陸冰做交接。」
「內閣的那攤子事兒,還阻著么?」
皇帝問道。
「陛下,內閣的諸位閣老給出的答復是,恐引起慌亂。」
基礎的改革已經進行下去了,無論是經濟上的還是政治上的,但皇帝的想法可不止這些。
在當皇子的那些年頭里,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在親爹的基礎上,進一步地富國強兵。
無論是燕地還是晉地,都比不過乾國的富饒,但只要朝廷可以凝聚出更多的手頭力量,就足以壓著乾國這尊地大物博的龐然大物喘不過氣來。
但改革到深處時,必然會觸動一部分人的利益,且這部分,普遍身居高位,有著極強的影響力。
不說別的,
馬踏門閥後的這些年來,無論是朝堂上還是地方上,門閥勢力復辟的影子,就已經存在了。
而且因為親爹的行事激烈,直接將國家地方上的主要勢力掃盪了一空,使得一些亂草趁機又長了出來。
不僅如此,
以往為了安撫晉地而實施的籠絡之策,也是時候該收拾收拾了,沒道理燕地的門閥已經覆滅了,晉地那里的老爺們還能繼續躺在「維穩」的冊子上繼續過悠哉日子;
鬧騰本就該挨打,你不鬧騰就有糖吃,這是不對的,以前之所以給你糖安撫著你,是抽不出手來打你屁股。
蠻族王庭覆滅後,大燕的勢力開始深入北封郡,在荒漠邊緣上,開始進行改土歸流之策。
一是倚撐大燕的影響力以及鎮北侯府還存在的勢力,對荒漠部族進行重新劃分與認定,至少,靠近大燕區域的這些蠻族部落都應當沐浴進大燕的仁德光輝之下;
同時,蠻族部族開始吸納遷移進內地。
但這一次,就不是送去晉東了,畢竟路途遙遠不是……
自己的大哥好歹是蠻族女婿,就送南望城那里去,充填那里的實力。
而北封郡舊有秩序的改革也必須推行下去,原本錯綜復雜的地方勢力,這一次必須得犁清,大燕的西邊,原本的戰略要塞,將在接下來著力建設成一處塞外江南。
這些,都是大方略上的規劃,但每一處規劃,都可能引起動盪,太過激進的改革往往會引發極為強烈的反噬;
但對於皇帝而言,他想要的是五年之後,大燕能夠有力量開展至少對一國的覆滅之戰;
所以,
與其呵護著腐肉盼望著它自己好轉一些,倒不如干干脆脆地先一口氣剔個干凈,五年後反而能長得更好。
「內閣的那些閣老們,動輒治大國如烹小鮮,生怕朕太過銳意進取後國內生亂,呵呵。」
皇帝大大咧咧地將雙臂放在身後的龍椅上,
道:
「以前,只是朦朦朧朧,但等坐到這龍椅上後,才能真正地感覺到,權力的本質,是什么,魏忠河,你懂么?」
「奴才……奴才哪里懂得這些。」
「不,你懂,你懂的。」
「陛下……奴才不懂啊,真的不懂啊,陛下!」
「你手底下的那幫干兒子干孫子們,敢不聽你的話么?」
「陛下,奴才該死,奴才這就回去訓斥他們,居然敢打著奴才的名號……」
「好了好了,你們收干兒子干孫子的,是你們的習俗,朕才懶得管這些,朕的意思是,你說,他們敢不聽你這老祖宗的話么?」
「回陛下的話,他們……不敢。」
「是啊,他們不敢,因為誰不聽你的話,你魏忠河就能下令把那個不開眼的東西給杖斃。」
聽到「杖斃」倆字時,魏公公的肩膀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這世上是有不怕死的人,朕知道,但沒誰是打著盼著去死的心思出生的。
這當皇帝也一樣,
也是一樣啊。
乾國的那些個官家,其實就這一位,已經算是不錯的了,父皇也說過他算是乾國這幾代來,少有的能上得了台面的官家。
乾國的問題,我們這些外人都能看得明白,沒道理那位官家自己反而是個糊塗蛋,但他只能慢慢來,跟個老饕一樣,一口一個烹小鮮似的在那里慢慢地磨,每動一步,都得細細思量,說句不好聽的,做啥事兒,都得看各方顏色,求爺爺告奶奶,嘖嘖。
可在咱這兒,
朕的父皇,不用;
因為父皇有南北二王;
朕,
也不用,
因為朕有平西王。
給內閣傳話,
朕的那些策略,抓緊推下去。
到時候,
地方上出了亂子,朕就讓平西王去地方上去平亂;
這京中要是出了亂子,
朕就自開京城大門,
請平西王進京幫朕清君側!」
「哈哈哈哈!」
皇帝笑得很開心。
笑過後,
皇帝擺擺手,
道:
「讓他進來。」
黃公公進來了。
「陛下,奴才奉命領福王府一家來謝恩。」
「行了,恩就不用謝了,既然姓鄭的已經打過招呼了,加封大典也行好了,就讓這一家子收拾收拾,還是由你護送,送去奉新。」
「奴才遵旨。」
黃公公下去了。
皇帝搖了搖頭,
道;
「魏忠河,你去看過沒有?」
「啊,奴才不知陛下何意?」
「就是那位福王太妃。」
「回陛下的話,福王府一家被護送進京時,奴才曾奉陛下的旨意去城門外做過接引,倒是見著了。
陛下若是想見,召見即可。
若是陛下覺得不方便,也可讓皇後娘娘下懿旨來召見。」
「罷了,朕是不方便召見的,到底是姓鄭的預定好的女人。
不過,朕倒是想問問你,那位福王太妃,樣貌如何?」
「陛下,您這可就難為奴才了,奴才哪里懂得女子好看不好看的呢。」
皇帝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魏忠河;
魏忠河低下了頭,馬上道:
「國色天香,國色天香。」
「呵呵呵。」
皇帝把玩著自己手中的玉扳指,
「姓鄭的這日子,過得可真是瀟灑,
畜生。」
……
「阿嚏!」
奉新城王府後院內,剛練好刀的王爺連打了三個噴嚏。
「媽的,到底是誰在想我。」
「主上,這可說不准呢,咱奉新城里的姑娘,可都在想著主上呢。」
「不會拍就不要硬拍,你這馬屁拍得讓人聽起來怪怪的,瞎子不是剛回來么,你好好去學學吧。」
「………」薛三。
這時,客氏急匆匆地跑來稟報道;「王爺,大夫人讓奴來告知王爺,大夫人覺得自己還有一個時辰就要生了。」
「哦,孤這就去。」
客氏又道;「大夫人還說,請王爺洗了澡再去,她怕生產時被汗味兒熏到。」
「額……」鄭凡只得點點頭,「好。」
媳婦兒太能干了,連預產都能做到這般精確,甚至連產房的布置和花盆的擺放,都做了要求。
見主上去洗澡了。
薛三伸手拍了拍身側樊力的膝蓋,
問道;
「阿力,你猜這一胎是男是女?」
「男。」
「為毛?」
「第一胎,瞎子沒回來;這一胎,他趕回來了。」
薛三一時沒反應過來,
張著嘴,思慮了一會兒後才得以明悟;
瞎子最喜歡干啥?
造反!
看瞎子是怎么培養天天的就知道了,但天天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所以,
在主上沒清晰造反的意思前提下,瞎子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而唯有男丁,男丁才是眾望所歸的對象。
所以瞎子在第一胎,可能生長子的時候,他沒回來,留在南門關,繼續在應酬。
結果這一胎,卻風塵仆仆地往回趕,硬生生地在今早星夜歸來。
這絕不是因為瞎子對四娘對這個孩子,感情有什么不同,魔王們都很關注這個孩子,也很看重四娘的這個孩子,這沒得說;
但並不意味著你非得累死累活地趕回來見證其出生,以後看也是一樣的。
再加上瞎子的事兒逼和生活講究情節,比自家主上只強不弱,他為毛滿嘴塵土地一定要趕回來?
他篤定這這一胎是男的啊!
別人無法篤定,
但他能啊!
薛三罵了句:
「媽的,虧咱們前陣子還一起思量著男女孩該分別取什么名字;
我還讓手下幾個人幫我想了幾個。
結果忘了,
其實家里一直有個b超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