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七章 那一刀!(2 / 2)

魔臨 純潔滴小龍 2584 字 2021-04-20

要是哪一天,咱倆真的做成了。

你姓鄭的還在,以你姓鄭的威望,倒是有可能在最後再改一改,變一變;

你兒子呢?

你兒子能變么?

這些標戶,擁護你兒子繼任你的王位,是他們撐著你兒子在王位上坐穩的,又怎可能再削他們的肉?

到頭來,

又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嘍。」

鄭凡沉默了。

很多時候,作為這個世上的外來者,總是有一種……清高。

總覺得自己看透了一切,也高於一切,但實則,每個時代里,都會有那么一些人,他們的目光,可以穿透時代的局限,看得更高和更遠的。

就比如,姬老六。

皇帝吃了口肉,從皇後手里接過了帕子,擦了擦嘴:

「所以,想明白了這些,我就什么都放下了。

老子又不能長生不老,

這世上又不可能有真正的萬世之法,

日月更替,四季流轉,

到頭來,還是那句話,兒孫自有兒孫福。」

皇帝伸手,搭在了王爺的肩膀上,

「咱哥倆這一代,先圖一個諸夏一統,剩下的,後輩們自己玩兒去。」

這是皇帝在剖析自己的心跡;

這些話,在信里,不適合說,只有當面講出,才能顯真誠。

畢竟,這也是一種約定。

忌憚與反忌憚,

朝廷和地方,

種種矛盾,都可以擱置下去,留給後輩吧。

他們倆,

只需要在這輩子,盡情地玩耍。

身為天子,話講到這一步,真的是難能可貴了。

「呵。」

鄭凡笑了笑,

道:

「姬老六。」

「哎。」

「我也說句心里話吧,我鄭凡,自始至終,都不覺得自己欠你什么。」

「你放屁!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年出征時帶的棺材和你王府下面,埋著的是什么。」

二人最早相見於荒漠,鎮北侯府門前,沙拓闕石叩門,被包圍時,突圍直沖六皇子馬車,鄭凡「舍命」相救。

「老子一開始就覺得奇怪了,怎么的,你這卧龍鳳雛,這般人才,命怎么也能這般好,還能正好救了咱?

也不是老子故意調查你,還是這幾年,你根基深厚了,也不藏著掖著了,你王府下面那口棺材的事,傳聞本就不少。

再聯想到當年詐屍而走的左谷蠡王屍體,可不就對上了么!

你沒救我,

但我卻從一開始幫了你,

還想辦法通過兵部把你調到了銀浪郡翠柳堡接下來的戰事一線。

你這叫沒欠我?」

「欠賬的含義是什么?」鄭凡反問道。

「嗯?」

「我認下這筆賬,才叫欠了這筆帳,我不認,就不欠。」

「……」皇帝。

皇後忍不住笑了場,起身,幫兩個男人添酒。

「思思,你聽,姓鄭的這話說得,真不要臉!」

鄭凡伸了個懶腰,道:

「做買賣嘛,我下套,你往里鑽,這叫自己打了眼,再說了,你當初資助我,只是因為我救了你的命?」

「難不成是圖你好看?你有我好看么?」

皇帝問這話時,看向皇後。

皇後啐了皇帝一口,不搭理他。

皇帝有些無奈,早年,皇帝也是翩躚公子的俊俏模樣,但這幾年,發福了不少;

這姓鄭的,一直在打仗,修為也穩步提升,差距,一下子就出來了。

「我就認兩筆賬,一筆,是我欠靖南王的承諾,一筆,是在乾國,八千袍澤為我斷後。」

「我懂了,得先打楚國。」皇帝馬上抓住了重點,「乾國放最後。」

此時,

就在這小亭子里,

大燕權力地位最巔峰的兩個男人,

相視一笑。

……

奉新城,為迎接大燕皇帝的到來,做了很充足的准備。

而自古以來,

迎接貴賓的第一條,就是大掃除。

本來,還有一系列的排場,需要給皇帝送上的,在這一點上,王府不小氣。

哪怕是致力於造反的瞎子,也堅持要以盛大的禮儀迎接皇帝的到來,再怎么樣,格局不能掉。

但皇帝提早派人下達了一道聖旨,意思是一切從簡就好。

送聖旨過來的,是劉大虎,劉大虎念完聖旨後,又傳達了一條王爺的口諭:

「他不是說反話。」

所以,

盛大的歡迎儀式,是沒有了。

但奉新城的軍民,依舊對大燕皇帝陛下有著極大的……好奇。

真不是熱情,而是好奇,純粹是看個稀奇。

畢竟,在這里人的眼里,他們的王爺,才是真正的「天子」。

他們想看看,皇帝到底是什么樣子,竟然還腆著臉不給自家王爺騰位置。

好在,這樣的心思只是放在心底,也沒人會大張旗鼓地喊出來。

且當看見皇帝的鑾駕時,

百姓們也都很識趣兒地跪伏下來,山呼萬歲。

一口皇帝萬歲,

一口王爺萬歲,

喊著喊著,也不曉得到底是誰順帶著誰了。

皇帝和王爺同坐一輛王府特制的大馬車里,

聽著外頭的山呼萬歲,

皇帝笑道:「這樣吧,鄭凡,朕給你封一個九千歲吧,四舍五入,也是萬歲爺了。」

擱尋常人,被皇帝這樣說,怕是會嚇得直接跪伏在地。

這明顯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犯了皇帝的忌諱。

但平西王只是沒好氣地瞥了皇帝一眼,

罵了句:

「滾。」

應皇帝的要求,隊伍沒有直接進奉新城內,哪怕皇後已經無比想念自己的兒子了。

隊伍拐了個彎,先去了城外的葫蘆廟。

廟里,除了神佛和王爺一家子的長生牌位以外,還有一些紀念戰死士卒的碑文,他們也在這里,享受著香火供奉。

皇帝先來拜祭他們。

等拜祭完了後,皇帝才和王爺一道,正式進了奉新城,入王府。

待得兩位最為尊貴的客人離開後,

小和尚攙扶著老和尚,坐在廟里井口邊,因為是臨時加的行程,所以葫蘆廟可謂一時忙得不可開交,師徒倆這會兒,是真的都累了。

「徒兒,瞧見皇帝哩。」

「嗯呢。」

「徒兒,許是平日里王爺瞧多了,這皇帝雖然是第一次見,但……也就這樣了吧。」

「嗯呢。」

師徒倆在嘀咕的時候,

那個先前蜷縮在角落里的紙人,這會兒又飄了出來,

他也在自言自語: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么,你們那位王爺,距離皇帝,真就差一身龍袍了,不,只要往那蟒袍上,多話一根爪子,不就成了么。

倆沒見過世面的禿驢!」

小和尚拿起井口邊的半桶水,潑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

紙人大叫地後退,生怕自己被弄濕。

隨即,

紙人又回到了自己的角落里,

喃喃自語道:

「沒想到啊,沒想到。

太陰損了,實在是太陰損了,枉你修行一世,我還覺得世上本就該只有你與我同名,誰成想,你真是連臉都不要了。

呵呵,

藏夫子的那一刀,

竟然落在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