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還是舉起手,道:
「我一直很聽我兒子的話。」
「以後,也要繼續聽。」
「我知道!!!」謝渚陽近乎低吼道。
女童似乎完全沒在意謝渚陽的情緒,很是滿意地點點頭。
其實,依照這位謝家家主的脾氣,他本不可能和這兩個女人這般客氣的;
就算是三品煉氣士,他謝渚陽也能照樣不理會她。
可偏偏,眼前的這個大女人,她給人的感覺,出塵得猶如煉氣士,但他卻能讓自己身邊的影子,在拔刀時,強行將刀給「推」了回去。
影子給了謝渚陽一個准確無誤的答案,三品……武夫。
而影子本人,也是三品武夫,所以,這個答案還有更另一層的意思,三品之境分高低,女人在其之上。
謝家是大貴族,相較於屈氏的「清清白白」,謝家百年來和山越族通婚,觸角和勢力地盤,其實更為廣大,家族供奉,也是無比齊全。
普通的三品武夫,自然會以禮相待,奉為上賓;
可若不是普通的三品武夫……
看看晉東的那位王爺,是如何對待他身邊的那位劍聖的吧。
這種真正的巔峰強者,肯定是比不過千軍萬馬的,卻能在除了千軍萬馬包圍你的其余場景下,保住你的性命。
再者,謝渚陽發現,她們似乎對自己的兒子,更感興趣。
雖然女童的年紀小了一些,不過當下十三四歲為人母的本就不少,也不算什么;
而這個年紀大一些的女人,謝渚陽清楚,自己的那個兒子一直對他的那些小娘比較感興趣,謝渚陽認為,兒子這一口,也是能吃下的。
退一萬步說,人家來了,那就客客氣氣地款待,能不能做兒媳婦,再說唄。
女童站起身,女人也站起身。
女童看向依舊坐在那里的謝渚陽,問道:「謝家主,對面的燕軍,你能擋得住么?」
「你該問的是,我能不能吃得下。」
「好。」
女童沒再說什么,轉身離開,女人跟在後面,兩個人的動作,近乎一致。
謝渚陽雙手往後一撐,目露沉思。
自家兒子先後以大都督的名義以及兒子的名義給自己來了兩封信,一個曉之以理,一個動之以情,都是要自己這個當爹的,就老老實實地守住古越城不要搞其他事情。
謝渚陽有些無奈地仰起頭,
他沒有被兒子輕視的怒意,
只是發出一陣苦笑,
「對面是野人的兵馬,在燕人眼里,他們本就不值錢。」
謝渚陽伸手,將旁邊燃著的檀香蓋滅:
「他們會不計後路也要斷了來自乾地的支援的,根本就不會有什么顧忌,哪怕……死傷慘重。」
……
離開了廳堂的女童和女人,步入了廂房。
女童坐在了床邊,女人則拉過來一張椅子,面對著女童坐著。
兩個人是在對視著,但彼此眼里,其實都沒有對方。
女童開口道;「最近一甲子,煉氣江湖能夠做到窺覷天機卻不願意入宗門待價而沽的,也就那幾個罷了。」
女人開口道:「是,原本以為那些個就算不入宗門,也應該在外頭好好低著頭,藏著掖著,沒想到卻傻乎乎地崩掉了。
藏夫子赴燕京城斬龍脈,最終兵解,最後半朵白蓮也煙消雲散。
那個臭道人,更是奇怪,當年面對宗門邀請時,自稱自己可開一片府地避世,可卻崩得不明不白。
兵解非兵解,消散非消散;
說不得也就殘留一抹愚昧,也不曉得到底落到哪頭山精野怪身上在強行續命著了。」
「不要說那幾個了,我們這些在宗門藏著掖著了,不也是另外一種他們么,本以為時間到了,順應天意,誰知這天意,竟然被人扭曲了,不,是遮蔽了。」
「大家的意思是,撥亂反正。」
女童點頭:「是,不撥亂反正,那宗門里的所有人,豈不是都成了傻子?
總是說世人愚昧,蒼生無知,結果到頭來,自己才是真正的丑角兒。」
「該從哪里撥?」
女童冷哼一聲,道:「那面黑龍旗,本該在國勢沸烹之際,戛然而落,可現如今,卻絲毫見不到這種跡象。」
「原因。」
「我從謝渚陽那里看了很多書,也讀了很多信。」女童雙手交叉,撐著自己的下顎,「其實,也不難猜。」
女人點點頭。
女童扭了扭自己的脖子,繼續道:「當世那面黑龍旗,到底是誰在撐著,如今這場正在進行的燕楚國戰,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核心。
就是他。」
「那就殺了他?」女人提議。
女童不屑地哼了一聲,
道;
「宗門里的這幫老菜幫子,惜命且貪靡,誰願意去?要知道,他身邊可是有千軍萬馬。
再說了,除了千軍萬馬之外,還有很多真正的強者為其護衛。
宗門就是陰影里的存在,哪有什么資格去瞧不起那些站在陽光下的當世強者?」
「那就沒辦法了。」女人說道。
女童嘴角忽然抽搐了幾下,
而後一只手按住自己的額頭,另一只手托住自己的下顎,
在雙手的幫助下,女童對女人「搖了搖頭」;
隨後,
放下雙手,
道:
「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修修補補,至少,要將這平衡,給盡力維系住。」
「宗門內能出來幾個?他們本就對我們提前開門出來,很是生氣。」
「一群傻子蟑螂老鼠蛐蛐兒!」女童張開嘴,大罵起來,罵完之後,她嘴巴收不回去了。
女人伸手,幫女童把嘴巴閉合。
女童得以繼續道:「現在的問題,我覺得沒那么簡單,藏夫子斬龍脈,為此強行折損了自己一切印記,空空地來,又落得空空地去;
所以,
他到底斬了個什么東西?」
「當世君王,有紫薇之氣加持,純粹的煉氣士,很難去觸碰,我若是他,當斬後世之君遺澤。」
「可如今的燕國皇帝,正值壯年。」
女人皺眉,疑惑。
女童翻了個白眼,好在,這個白眼她能再翻回來:
「那個臭道士,也是不明不白的。」
女人打斷了敘述,道:「所以,目前要做的,是殺那位燕國的攝政王吧。」
「我剛說過了,怎么殺?他有那么好殺早就被人殺了!」
「可以喊喊人。」
「呵呵。」
「他不死,我怕謝玉安,撐不住,按理說,他現在……不,是他爹現在應該已經穿龍袍了。」
「我現在有種疑慮。」
女童說著,伸出一根手指,目光盯著這根手指;
「什么?」女人問道。
女童繼續目光盯著自己的這根手指,成了斗雞眼,不動了。
女人伸手,幫女童把手指按下去,又摸了摸她的眼睛。
女童長舒一口氣:「這具身體,銹蝕得太厲害了。」
「多活動活動,會好很多。」女人回答道,「我打算找人做陰陽調和之事來讓這具身子盡可能地多恢復一些。」
「我的意思是,會不會有這個可能,其實有另外一群神秘的存在,在這些年里,和我們宗門一樣,隱藏在暗處,但卻一直在推動著天下大勢的更迭。」
「你的意思是說?」
「冒然出手很可能打草驚蛇;
因為我覺得,那位燕國的攝政王,很可能只是一個,被推到明面上的廢物牌位。」
……
「阿嚏!」
正在帥帳內批閱著折子的大燕攝政王打了個噴嚏,他是很難感冒的,尤其是身體現在調理得很好,晚上時也會在被子里。
王爺從四娘手里接過一條熱毛巾擦了擦臉,
道:
「一定是閨女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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