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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山派人給我送來一個游歌班子?」
「是,昨夜陣前派人送來的,屬下已經讓他們把人帶來了,薛三檢查過,不是刺客,只是普通的游歌班子,不過,有些器物上,似乎提前布置了點煉氣士的術法,小術法,不會造成什么威脅,請主上放心。」
「這算是楚國貴族戰爭禮儀么?」鄭凡笑道,「也不對,熊廷山自己當初在梧桐郡時娶山越族女子,他本身應該不屑於玩老楚貴族的那一套。」
「是的。」
「罷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看看戲也挺好,當年在荊城下船時,記得那會兒碼頭上也在做游歌是吧?」
「主上記得沒錯,不過楚國的游歌班子,分庶民與貴族的兩種。」
「嗯。」
「王爺,肉餡兒拌好了。」
劉大虎將一盆肉餡兒遞了過來。
鄭凡伸手接過,走到面前的大鐵籠前,籠子里,關著很多只鷹隼,是天斷山脈的特殊物種,與普通的鷹隼還有些不同,它們的眼眸,是紅色的。
只不過,鄭凡一向不喜歡玩兒這些,平日里,都是薛三在養。
捏了塊肉團,鄭凡將其丟入籠子中,一群鷹隼開始搶食;
鄭凡保持著勻速,繼續往里丟。
旁邊匍匐著的貔貅見到這一幕,微微立起了些身子,發出了些許不滿的鼻音。
鄭凡扭頭看了它一眼,貔貅又馬上匍匐了下去。
其實,最開始時,這頭貔貅只是害怕魔王,對這個真正的主人,並不畏懼,還把鄭凡當作了和自己一樣的被魔王圈養的仆人;
後來,主仆觀念就開始慢慢變化和固定下來了,這只貔貅,也越來越畏懼鄭凡。
可能原因在於,
當年的鄭凡並不像是一個真正的上位者吧,而現在,毫不誇張地說,是真的有王氣加持的。
這些妖獸,對這類氣息極為敏感。
將盆子里的肉全部喂完,劉大虎又打來了熱水和肥皂讓鄭凡洗手。
洗過手,
鄭凡看了看自己的袖口,他今日還沒著甲。
「楚人今日會發動攻勢?」
「應該是的,兩翼已經開打兩天了,楚人應該等不及兩翼結束,會為了抓緊時間強行對鎮南關發動攻勢的。」
「行吧,我就不上城牆了,反正阿力和三兒他們在城牆上盯著。真要讓楚人一波流給攻入關內,我著不著甲也沒什么意義。」
「主上說的是。」
「聽戲吧。」
「屬下這就去准備。」
鎮南關的總兵府,面積並不大,畢竟奉新城的王府,也沒多富麗堂皇,所以其他地方主將的官邸,肯定不敢逾越過王府,但五臟俱全是肯定的;
院兒里,已經擺好了桌椅。
鄭凡走過來,坐下,順手從茶幾上抓了一把瓜子一顆一顆地嗑了起來。
四娘坐在鄭凡身側的位置上,幫鄭凡開凍梨。
斷了兩天血的阿銘略微有些萎靡,手撐著椅背靠著。
「怎么,還享受呢?」鄭凡調侃道。
「快了,快了。」阿銘微微打了個呵欠,情不自禁地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距離自己飽餐一頓,不,是可以隨意挑選地盛宴,就在眼前了。
外頭,瞎子領著一個老者三個姑娘走了進來。
老者手拿二胡,須發皆白;
三個姑娘身著青衣,年紀不大,身段可以,分別拿著小鼓,小鑼和竹節,也就是類似快板兒一樣打節奏的事物。
只不過,身為楚人,被送到了燕人所在的城內,又面對在楚國近乎是有著殺神惡魔之名的王爺,走路時,小腿一個個的都在顫抖。
瞎子吩咐了一聲後,走回到了鄭凡身邊,在另一側的椅子上坐下。
老頭帶著三個姑娘,顫顫巍巍地跪伏下來,行禮磕頭。
「是個什么曲目?」鄭凡問瞎子。
「屬下問過了,是特意編排過的新曲目。」
「這不像是熊廷山那個大老粗的手筆,他沒那么文青。」
「屬下也覺得如此。」
「無妨,看了再說,咱也陶冶一把,欣賞一下楚地民俗表演。」
鄭凡身子後靠,翹起了腿,
吐出瓜子殼,
道:
「開始吧。」
「小人遵命。」
「民女遵命。」
老者瞅了瞅四周,最後抱著二胡席地而坐;
三個姑娘,呈品字形站立。
其中,拿小鑼的姑娘雙臂上下一個交錯,兩片鑼敲打在一起,寓意著開場醒聲:
「嗡!」
……
「嗡!嗡!嗡!」
楚軍的投石車,將巨石拋射了過來,一部分狠狠地撞擊在了鎮南關的城牆上,還有不少直接落入了城內。
不過,鎮南關本就是三晉時期的雄關,王府掌握晉東之後,對這座重要關隘的修葺與加固工程就從未停歇過,所以城牆厚實堅固,至少目前來看,不會出現那種城牆被砸塌的情況。
「嗡!嗡!嗡!」
沒多久,楚人第二輪的投石再度發出,這一次,楚人不再去砸牆面,而是將角度調高,盡可能地砸上守城士卒或者城牆後頭的區域。
飛濺的碎石在這個時候其實比箭矢更為可怕,箭矢的話你著甲運氣沒太背,基本都能擋住,可這碎石,直接悶在你甲胄上,也能將人悶翻過去。
城牆上不少守軍因此喪了命與受了傷,開始有民夫進行傷員的轉移,同時另一側的輔兵馬上接管位置。
接下來,是楚軍的第三輪投射,帶上了火油,此時在城牆上,可以清晰地看見一團團流火一般的存在,轟然一聲,砸了過來。
其實,這種的殺傷反而不大,但對被打擊方的士氣影響很大。
先前,薛三正靠著一處城垛子通過射箭孔向外頭觀察,手中拿著炭筆,在紙上寫著方位,然後丟給身邊的一名甲士,這名甲士馬上到城牆背面,開始打旗語。
不一會兒,一直沒有動靜的城內燕軍投石車終於開始了反擊!
「嗡!嗡!嗡!」
齊射第一輪,集中覆蓋了楚軍的投石車群所在的位置,頃刻間就給楚軍的投石車隊伍造成了極大的殺傷。
投石車這玩意兒,打哪兒基本都有點靠運氣,遠處畫個圈一定要砸中圈內,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但若是齊射的話,一切就都能成為可能。
「奶奶的,玩兒技術,爺是你們祖宗。」
三爺罵了一聲,又快速在紙上寫位置,丟給面前的等候著的另一個甲士。
第二輪轟砸降臨,相較於楚軍的粗狂式的打擊,燕軍的打擊,實在是精准太多。
兩輪覆蓋下去後,楚軍接下來的投石車威能,一下子降低了五成以上。
而這時,
楚軍的箭塔開始前移,連帶著後方一眾各式各樣的攻城器具也開始前壓。
在沒有取得任何戰場優勢甚至是連城外兩翼依舊在頑強抵抗的燕軍軍寨都沒能完成拔除的楚軍,開始了強行接觸戰攻城;
這意味著,楚軍將為此付出極大的傷亡,而這很顯然,已經不是對面楚軍統帥所要考慮的事情了。
他就是要不計死傷,用人命,在最快的時間里,填下這座鎮南關。
城門後頭,肩扛雙斧的樊力,默默地站在那里;
在其身後,有一眾身披厚甲手持刀斧的壯漢士卒,再之後,還有一群抱著火油壇子的輔兵。
旗語,自上面打出。
「將軍,來令了!」
樊力點點頭,
舉起雙斧,
吼道:
「開門!」
………
「夏天子為天下開了一個門,門外,是愚昧,門後,是諸夏……」
「自此,夏之光耀,籠罩四方,天下之民,皆夏民,天下之土,皆為夏土……」
唱詞,有些直白,不過搭配著這特殊的唱腔加上一些肢體上的動作,倒是呈現出了一些恢宏的氣象。
就是這主題……
鄭凡已經不在嗑瓜子了,不過四娘送來的果脯,他還是會張嘴吃下去。
與此同時,投石車轟砸的聲音不斷出現,震得茶幾上的茶杯,都在輕晃;
城牆那邊的廝殺聲,也越來越大,府邸外圍,不斷的有甲士與民夫快速穿行而過,有被從前面抬下來的傷員,路過院牆外的甬道時,還在發出著慘叫。
不過,院兒里的攝政王爺,還在繼續聽戲。
院兒里院外,完全是兩種意境兩種氛圍。
唯一的影響,大概就是老者的二胡,得拉得更響一些,三女的吟唱時,得更用力一些。
「熊廷山送來個班子,給我唱大夏歌賦聽?」
王爺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繼續道:
「總不會是那位楚國的熊老五,在為自己的投降歸順做鋪墊吧?」
瞎子開口道:「應是有用意的。」
游歌班還在繼續唱,唱的內容基本都是大夏多么偉大,大夏天子創業多么艱難,大夏留下的東西,一直光輝永存影響著世人雲雲。
台本的詞兒,押韻工整是肯定的,可也無法掩蓋其內容上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