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心胸狹隘的王爺(大章!)(2 / 2)

魔臨 純潔滴小龍 4465 字 2021-06-20

隨後,

郭東又加了一句:

「就算您一不小心化成了灰,東,也不會忘記將軍。」

年堯看見郭東腰間的水囊以及系掛著的水杯;

這水杯,有故事,相傳是王爺在郭東家吃飯,賜下的。

「本將軍渴了。」

這時,許安走了過來,他來是為了提前整肅皇族禁軍的軍紀,當然,這是明面上的說法,實則是借著安插軍紀官作為名義,往里頭,加燕人的眼線。

他看到了這一幕,但什么話也沒說。

「好嘞。」

郭東應了一聲,解下腰間的水杯,倒上水,親自遞送到了年堯面前。

年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道:

「不恨么?」

「王爺,已經替咱報過仇了。」

當著十萬虎賁的面,對楚國大將軍,行閹刑。

「將軍還想吃些什么,我可以為將軍開一些小灶,這點方便,是能給的。」

「本將軍,吃得很好。」

「那卑職就放心了。」

「郭東……」

「將軍還有什么事?」

「真的就不恨了?」

郭東搖搖頭,道:「可當不起一個恨。」

「哦,是當不起了么。」

「東是燕人,現在還是燕人,以前是燕兵,現在還是燕兵。」

郭東說著說著,

搖搖頭,

道:

「東嘴笨,想不出那些有氣勢的排比,大將軍要是有閑心等,可等我家那幾個臭小子再在學社里學個幾年,再說與將軍聽。」

「好,本將軍等著。」

「您等好。」

郭東轉身欲離開;

年堯卻道:「杯子不要了?」

「將軍若是喜歡,贈予將軍就是了。」

「本將軍不奪人所愛,還你。」

「好。」

郭東接回了杯子,重新系掛回腰間。

待得郭東走後,

年堯對站在身旁的許安道:「他應該很想罵我。」

許安卻笑道:「東子不會的,東子,早就看開了。」

「哦?」

「贏家,總是容易釋懷的。」

「是這個理。」

「另外,有些話,安本不該多說。」

「說吧,我聽著。」

「將軍還是謹慎點好。」

「我就是逗逗他……不,我只是在逗弄我自個兒,這又犯得哪里的錯?」

「王爺希望您能乖。」

「王爺大度。」年堯說道。

許安似乎有些意外,年堯竟然能開口說一個親自下令將自己閹割的人大度;

「你不覺得么?」年堯反問道。

許安搖頭:「王爺小氣。」

「哈哈哈,這倒是有趣,你竟敢這般說你家王爺。」

「年大將軍,和密諜司的人交接時,我知道您的家人,似乎還活著,您這一趟,不是為了功勛,也不是為了榮華,而是為了您的家人,掙一條活路。

您可知道,

這是郭東真的不在乎您了,

若是他去王爺那里哭一場,

您覺得自己會是個什么下場?」

「把我殺了?在我正有用時?」

「王爺會的。」許安一字一字地說道,「我們的王爺,很小氣。」

「小氣……」

「所以,我們願意,為王爺去死。」

……

「楚國柱國謝渚陽何在!」

「在。」

一銀甲青年,騎著貔貅,領一路騎兵來至古越城前,放聲大喝。

少頃,

古越城城門被打開,

從里面排出兩列甲士,

謝渚陽坐在輪椅上,被親衛推著出來。

他腰間,有一記刀傷,傷口入骨,這才使得他現在站不起來;

甚至,連醫者也不敢確定,就算是這傷養好了,他謝渚陽,是否還能有站起來的能力;

而這一刀,

正是拜前方那銀甲少年所賜。

若不是那女人及時出現,擊退了他,興許,自己就真的沒辦法活著回到古越城了。

但,

看看自己,

再看看當時同樣受了傷的銀甲小將,

自己現在宛若老叟一般被推著,

那銀甲少年卻依舊可以橫刀立馬;

到底是年輕……

也的確是年輕啊。

「奉我大燕攝政王令,命謝渚陽提前做好准備,待我大軍將至,開古越城城門,供給大軍,不得有誤!」

天天宣讀完了王令。

謝渚陽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古越城城牆;

前不久的他,願意為了這座城,為了這大楚,不惜以身為餌,給大楚換一個翻盤的機會。

可如今,

卻要真的去做那開門揖盜的事兒了。

大楚,

已經沒希望了。

幫燕人攻乾,其實也是給大楚續命,否則燕人就死等著,死耗著,大楚,根本就耗不住了。

陛下與那位攝政王結盟低頭後,

楚國得以保全,但相對應的,楚國上下,各個勢力,各個家族,在大楚這艘船已經看不見希望之後,都開始借著「名正言順」的幌子,開始配合燕軍。

說句誅心之言,大家,都是在為以後找退路結善緣了。

國戰的事,是可以放放的,各為其主;

國戰之後的事,再頑抗,那就……

這是……大楚的悲哀。

謝渚陽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喊道:

「遵命。」

……

「這酒如何?」

鄭凡看著坐在自己下面的楚國八王爺。

八王爺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道:

「酸甜可口,回味無窮。」

八王爺,范城之戰時,曾和年堯一起被俘虜關押。

只不過當時鄭凡也並未太過為難他,甚至還讓他和熊麗箐見了見面,互訴了一番「姐弟情深」,再之後,把他打包送回了楚國。

這一次,他是來當楚國軍中使者的;

謝玉安負責事務,他負責牌坊。

范城之敗,楚人不僅折損了獨孤家的私兵主力以及獨孤家的柱國,年堯的下場,更是成為整個大楚之恥;

相對應的,這位被俘的八王爺,回國後的這些年,也一直被閑置著。

年堯越臭,他也就越臭;

一直等到今日,他才重新被啟用,被自己那位大舅哥給丟到了這里來。

他嘴甜,

原本被俘時,他就軟得快,現在,局面如此,大楚貴族開始爭相配合燕人,配合這位大燕駙馬,甚至連自己的皇兄本人也在配合……

那他這個閑置王爺,又有什么理由不「奴顏婢膝」,左一個姐夫右一個姐夫,喊得那叫一個親熱。

鄭凡問道:

「那你可知,這是什么酒?」

「姐夫,這我就猜不出來了。」

「這是,兌了馬尿的酒。」

「……」八王爺。

「孤曾聽聞,當年第一次望江之戰,你乘花舫於玉盤城外,對著那望江之水,來了一潑很長的尿,還說著,贈予燕軍將士共飲,一並南下流淌。」

「姐夫……那時我年少。」

「承蒙你當年款待,所以這一次,孤替那一年溺死江中的我大燕將士,還你這道人情。」

八王爺起身離座,

看著鄭凡,

道:

「王爺,為何忽然這般羞辱於我?」

「你是想問,當年我為何沒難為你么?很簡單,當年我還沒打趴下整個楚國,所以,我覺得難為你,沒那個必要。

現在,楚國已經被我打趴下了;

現在,

我要說出征,

你楚國,上上下下,都得配合於我!

皇帝向我低頭,

謝家為我出兵,

獨孤家的那位造劍師,也得抱著他的劍,來這里為孤站崗!

恰好,

你今兒又來了。

你說,

你又有什么用呢?

無非,

讓我把欠下的那口氣,順手給出了罷了。」

「王爺,這般羞辱我,豈不是有辱王爺您的威名?」

鄭凡笑了起來,

指著帥帳簾子,

道:

「往望江中撒尿的事兒,是你自己在楚國宣揚出去的;

孤准你把我逼你喝尿的事兒,也宣揚出去,來來來,來損孤的威名呀。

損了孤的威名後,

呵呵呵,

你還有臉,

活著么?」

八王爺雙手,死死地摳著自己的衣服。

「我原以為王爺,是個心懷天下……」

鄭凡走下了帥座,

伸手,

抓住了八王爺的脖頸,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孤胸懷天下,和孤故意拿你取樂,並不矛盾。」

「砰!」

八王爺的臉,被鄭凡直接按在了地上,

「孤,本就是個小氣得不能再小氣的人。」

鄭凡伸手,

指了指先前茶幾上放著的酒壺,

道:

「那兒還有一壺,沒兌酒的。

要么,

你去給它喝了,

要么,

你就走出這帥帳。」

八王爺爬起來,默默地走到茶幾前,拿起了酒壺:咕嘟咕嘟咕嘟……

「好喝么?」

「好……好喝。」

鄭凡轉過身,恰好看見自家兒子,此刻正站在帥帳口。

攝政王的帥帳邊,本就有學社里成績優異孩子提前進駐的傳統,鄭霖穿著親衛服,還易了容。

而「真正的」世子殿下,已經陪著他姐姐,回晉東去了。

鄭霖嘴角掛著淡淡的笑,

似乎沒能料到,

自家老子,

竟然也有這般促狹的時候。

鄭凡則伸手,輕拍腦門,

得,

讓這臭小子,看了自己這當爹的笑話。

……

帥帳外,

父子倆並排走著。

鄭霖用一種嘲諷的語氣道:「那是你的帥帳,你也不嫌臭。」

「兒子啊,你爹我得看著他喝下去。」

鄭霖「呵呵」一聲,

道:

「他說的對,當年你本可以報仇,卻又故意留到現在,還整出那個理由,真是個笑話。」

「你是想說你爹心胸狹小呢,還是喜怒無常呢?」

「都有。」

鄭霖直言不諱,

「他們都覺得,你是個偉岸的王爺,但在我眼里,你不是。」

鄭凡伸手,

摟住自家兒子的肩膀,

鄭霖本能反抗,但一來他本就被封印,二來,他爹好歹也是四品武夫強者;

所以,反抗無效,他仍然被父愛摟住了。

「當年活捉他時,之所以沒找他茬兒,是因為沒理由找他。」

「所以,你承認這次是你小人得志了?

鄭凡,

你幼稚不幼稚。」

「行吧,爹幼稚,爹就是個小人,你得多學學,這樣活得久。」

得到這個解釋後,

鄭霖後退兩步,鄭凡也在此時收了力,鄭霖掙脫鄭凡的懷抱。

「你去把軍中折子收上來,爹去巡營。」

看著鄭凡走開後,

鄭霖轉身,

誰成想,看見自己師父,也就是劍聖正站在自己身後。

「師父。」

雖說阿姐說過他心里沒師門,但鄭霖對劍聖,是尊重的。

劍聖和干爹們不同,但劍聖……更強大。

帥帳內的一幕,鄭霖相信,不僅他撞見了,一直負責自己親爹護衛的劍聖,肯定也「看」見了。

畢竟,帥帳內的任何動靜,都不可能瞞得過他。

「一直以來,為師都不願意攙和你和你父親之間的事,但這次,為師不得不出面說一嘴了。」

「沒什么好說的。」鄭霖說道。

「是為師的原因,當年你師娘將生產,為師心急歸去,你父親為了遷就我,沒有等護衛,而是與為師一同趕路回去。

路過望江,

在那里,遭遇到了一場刺殺。

你爹以方士之法,再以燕國軍功侯之名,引江底數萬陰兵破局。

沒有那數萬陰兵死後聽命奮起一擊,

你爹當時,大概就死在那結了冰的江面上了。

也就不會你姐姐,也不會有你了。

先打趴了楚國,這是全了大義,因為你爹答應過田無鏡,也就是你天哥的父親。

今日這一遭,為當年的亡魂,出那一口氣。

其實,

你爹一直記在心里,從未忘記過。

你曾問過為師,為何一直願意待在你父親身邊,去保護他。

為師可以告訴你,

你爹這個人,縱然有千萬毛病,可他有一點,從未變過。

他薄情,卻又格外重義;

雖說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可這偏偏天經地義的事,

能踐行得如你爹這般的人,我還沒見過第二個。」

說到這里,

劍聖笑了笑,

繼續道:

「曾幾何時,我也曾有過疑惑,為何王府里的諸位先生,會從你爹還是個小人物時,就一直跟隨著他。」

「那師父您,找尋到原因了么?」

劍聖看著鄭霖,

他其實發現過魔王和鄭凡之間的一些特殊關系,畢竟,他就是王府里的一員,很多時候,王府的秘密,對他是公開的。

他也曾一度認為,那是真正的原因;

可一直到,

自己這不經意間,都快跟在鄭凡身邊快十年了。

他才意識到……

劍聖搖搖頭,

回答道:

「找尋到了。」

「那是什么原因?」

「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原因了。」

「這是……什么意思?」

「就和你是你爹的兒子一樣,

這世上的事兒,哪有那么多的因為所以;

絕大部分,

其實都脫不開四個字:

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