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部分(1 / 2)

娑羅 未知 6162 字 2021-02-25

為他的月牙兒熬白了頭。現在終是得嘗所願,去到地下,與他心愛的女子長相廝守。

望著安詳長眠的男子,兩眸漸然迷蒙。摟緊懷里輕聲嗚咽的女孩,為水慕影,亦為自己,縱情哭了一場。

「往後思月就與夕姨做對異姓母女,相依為命可好?」

幫著旖如辦完樂聖的後事,便接了思月到嬋媛坊同住。有這乖巧可人的女孩做伴,我亦有了寄托,偶得閑暇,便教她女紅與小提琴的技法,本沉浸在喪父之痛的小女孩亦漸敞心扉,與我日漸親近,惹得那位親姨媽時常長吁短嘆,女大不中留。

「看不過眼,就趕緊嫁出去,自己生個女兒唄。」

親昵摟了摟思月,我輕描淡寫。未想小妮子聞言沉臉,望著我手里縫了一半的小衣裳,苦口婆心:「小姐,您心里總念著少爺,會悶壞自己的身子,不如趁著秋高氣爽,讓即大人和螢姑娘陪您出外走走?」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見識一下瀾翎之外的羲和江山,許可解心中的愁苦。令扮作坊中雜役、實則眼線的未央手下給那佞人傳去口信,問他可允我親自去趟絲織業發達的南方采購布匹。雖是一番討價還價,終是得允,可屆時他親自暗隨,我如有所圖謀,身首異處。

「我死了,侯府與歸家人會跟著遭殃,怎敢輕舉妄動?」

歸氏一門,蘭滄侯府。我身牽兩家人百來條性命,惟有近到茈堯焱身側,出其不意地殺了他,方可無甚牽連地了卻這段冤孽。可許是隱隱d察我的心思,親來坊里與我談判的佞人諱莫如深,冷然告警:「殿下一日留在世上,便是動搖皇位的禍患。請殿下莫要微臣傷主子的心,防患於未然。」

須臾間,殺機盡現。雖是個佞人,可對茈堯焱確是忠心耿耿,但凡威脅主子皇位之人,皆可毫不留情地除之。我亦然。

「微臣會無時無刻地看著殿下。如有異動,莫怪微臣心狠手辣。」

對此告警,我不以為然,冷傲一笑:「直截了當的法子,就是回去勸說你家主子,對我死心,放過他的弟弟。否則這場游戲,我定會奉陪到底。」

當初是他我舍命陪君子。事到如今,只有他自己放手,否則有你沒我。至多同歸於盡。

「殿下的話,微臣記住了。」

臨去前,他意味深長地望了我一眼,直待不久之後,我身陷險境,方才恍然此刻他冷酷的眼神,是為何故。儼然畢恭畢敬,對我施了一禮,舉步出外。待他遠去,我方沉下肩,看向自己的手,良久,緊攥起拳,重擊向近旁的牆。

「代我去侯府打聽一下消息。」

是夜,我如是輕囑螢姬。惟有等到客家小姐有喜,我方可了無牽掛,踏上旅程。直待那日爆竹震天,我方松了口氣,望著門上艷紅的對聯,淡漾苦笑。

「就知道他是個好女色的浪盪子!」

因是旖如向來見不得我受委屈,事前未有告之客柔曾經來訪,提出那個不情之請。故而從外間交頭接耳的姑娘們口中得知新娶的少夫人很是爭氣地為來日無多的世子懷了子息,蒙在谷里的小妮子剛進門,便摔了手里的竹籃,氣得渾身發抖:「枉小姐拋了身份與名節跟了他,還為他吃盡苦頭,到頭來竟然……」她攥緊了拳,氣極而泣,「他怎可以這樣對小姐?!」

被姨母一反常態的暴怒模樣嚇得不輕。思月忙是躲進我懷里,即又望了眼近旁神情冷淡的螢姬,不安地眨了眨眼,怯怯喚我:「夕姨……」

我安撫一笑,輕嗔旖如:「今兒個是除夕,你發那么大的脾氣,不怕來年晦氣?再說夫君就要做爹了,喜上添喜,咱們該高興才是。」

低眸避開兩道好似看怪物的詭凝眼神,我舉起筷子,對懷里的女孩溫潤笑言:「小月要吃得飽飽的,好有精神陪夕姨守歲。」

去年今日,我躺在他懷里,聽了一夜的爆竹,相顧無言。今年,換我抱著思月,倚在床頭相伴守歲。淡望煙火在紙窗映出稍縱即逝的剪影,輕柔拍著已然睡去的小女孩,我闔了闔眼,終是淡悵一笑。

人,確比煙花還要寂寞。

貳拾玖章·曜影'一'

「我要去趟南方。人生地不熟,可請即大人勉為其難,做我的向導?」

得聞客柔有孕,為免節外生枝,原想趁蒼秋尋上門前出外避風頭。可惜我已非來去自如的平民小百姓。即使知道y魂不散的未央暗里跟隨,當無差池,可小妮子斬釘截鐵,堅持堂堂親王殿下一路須有女伴照應。借口照顧思月,極力推薦即家妹妹,正中後者下懷,順道拉上自己的哥哥。於是乎,大年初一的清晨,兩個小女子協力將我押去了霜華巷。待是一陣厲鬼催門,望著一身清爽白袍的朱雀守惘然出外,我頗是尷尬地扯了扯嘴,只是身後兩道撲食惡狼的瞠視亦然不容小覷,權衡再三,還是厚著臉皮,懇求曾在南方戍邊的冷泉皇太子殿下迂尊降貴,做我的導游。

「行。」

毫無猶疑,他爽快應承。可惜朽木不可雕也,似嫌適才應得過分平民,即露惱色,垂眸補了句:「微臣遵旨。」

即家妹妹本是滿臉欣慰,孺子可教。可聽兄長畫蛇添足,即刻垮下臉,重嘆一聲,抬手抵額。爾後望著兩兄妹你來我往的瞪眼,我搖首失笑。見我未有因為客柔有了蒼秋的骨r而消沉,原是神色清冷的朱雀守漸然柔和眼神:「微臣離開的這段日子,可請旖如姑娘代勞,每天來此為先帝上香。」

雖是歸敬和設計誣陷,可裴氏一門乃因勾結雲桑倭匪的罪名而慘死,更是記恨這位雲桑國的前皇太子曾用不甚磊落的手段將我擄走。每每狹路相逢,小妮子皆是白眼以對,可今日皇太子殿下剛一發話,粲笑頜首,分外殷切,好似巴不得現就將我這個被某世子拋棄的糟糠之妻推給對我極是忠誠的朱雀守。雖知她是為我鳴不平,可在場之人皆不知是我自己將丈夫推給客柔,對頻頻遞眼色的小妮子苦笑搖首,請朱雀守在前帶路,進到里園的靜堂,在先帝靈位前上了柱香,請他庇佑客柔肚中的孩子得以平安出世,令我和蒼秋不至再添一筆償不清的罪孽。

「小姐,何不等過完了年再去南方?」

是夜,見我倉促打點好輕便的行裝,旖如惘惑不解,殊不知蒼秋已然盡了我強推給他的義務,隨時可能過來嬋媛坊。若在客柔臨產前,我亦有了身孕,難保茈堯焱不會遷怒客晟,令客柔白白犧牲自己的貞c。再者,我亦有心借此這個機會,四處走走,開闊一下眼界,順便豁達胸襟。在漫長的游歷中,好生想一想將來的路,該如何走下去。

我苦笑了笑,淡囑小妮子:「如果見到少爺,就說我去南方采辦。一路有即家兄妹照應,個把月後就回來,讓他不必掛心,好生照顧客家小姐。」

「他還有臉來?!」

小妮子瞠圓了眼,挽袖子抄過一把掃帚,惡狠狠地揮了一揮,「負了小姐,還想進小姐的房,看我不打死這個痴心妄想的色呸子!」

望著手無縛j之力的小妮子揚言要撂倒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登徒子,暗笑於心,然是故意沉臉,很是哀怨:「那花花腸子確該好生打上一頓,可務請裴小姐手下留情,莫令本宮成了孤苦伶仃的寡婦。」

小妮子放下揮舞的掃帚,想了一想,正義凜然:「即大人為人忠貞不貳,小姐與螢姑娘又頗為投緣,何不休了世子,另續良緣?」

聽她索性開誠布公,挑唆我紅杏出牆,啼笑皆非,輕戳了下她的額頭:「我還是有夫之婦,可不想被人捉去浸豬籠。還有,對少爺客氣些,免得那個登徒子又嗔我害了他。」

我親手將他推給另一個女人,亦是將他推進萬劫不復。想起那日他離去前異樣的笑容,起身看向不明就里的小妮子,多囑了一句:「記得給他提個醒,若敢在我回來前發瘋,就拿我的人頭,去祭他同生共死過的繇州軍兄弟。」

現在的蒼秋,愈發像只撲火的飛蛾。我對他實是放心不下,可也只能暫且離開,至少在客柔臨產、客晟安然獲釋前,我和他皆不能輕易挑釁茈堯焱的耐性。

「小姐,一路珍重。」

次日拂曉,旖如牽著思月,將我們送至瀾翎城外。臨去前,我蹲下身去,親了親思月,允諾定會給她帶些新奇的小玩意兒回來。未想小姑娘癟了癟嘴,惟是低聲囁嚅,夕姨定要早些回來。不知何故,我鼻尖微酸,驀濕了眼眶,柔笑點頭。抬眸,最後看了眼瀾翎城,坐上馬車,踏上去往東南十二州的旅程。

「出了禺州,便是東海口。聽說那一帶過去很熱鬧,可自從倭匪進犯後,先帝封了港口,就變得蕭條了。」

每提及故國,螢姬皆會避開朱雀守,單獨和我咬耳根子,免得親身經歷那場宮變的兄長聽了之後,徒添惆悵。

「離開雲桑的時候,我只有五歲,很多事早記不清了,只聽說當年的封號叫做雅宮,而我出生的那天,母親的中宮殿外飛來一群螢火蟲,就給我取了螢姬這個小名兒。」

道說往事,即家妹妹很是茫然。當年隨兄長前來投奔羲和皇帝的時候,尚不更事,尤不記得雙親的模樣,更毋庸對故國有所依戀。因而復國與否,對她並不重要,不論冷泉皇太子,還是雅宮內親王,皆已是過往雲煙,現下她關切的只有自己相依為命的兄長。

「哥哥心里很苦。」

在東六州最北邊的祁州,搭上開往南方的船。她支手撐在船舷,眺望碧波盪漾,斂了平日的頑性,清亮的美眸漸然幽邃:「聽幾個和我們同來羲和的大臣說,當年哥哥親眼看著母親殉葬,來羲和的一路,我們也幾是被皇叔派來的追兵到走投無路。為保全皇室的血脈,藏人右將還將他的一雙兒女扮成我們的模樣引開追兵,最後……」

當年弒君篡位的親王為了斬草除根,被當作替身的兩個孩子結局如何,不言而喻。我心下黯然,望著螢姬愧然垂眸:「那時我還小,只記得哥哥一路背著我,逃上開往羲和的商船。為求生存,哥哥一直忍辱負重。可我自小被人慣著,受不得氣,時不時地就闖出些禍來,累他每次都要向欺負我們的世家子弟低頭道歉,還常受到他們的羞辱……」

因是自己的嬌縱,連累曾是一國之尊的皇太子人前受辱。螢姬抿唇,不知想到什么,眸里飛掠一抹無奈:「先帝助我們復國,報恩自是理所當然。可前些年,哥哥南征北戰,升了紫麾軍御守,又因是雲桑國的前皇太子,在群臣間小心翼翼地做人,事事較真,越變越沒趣。難怪今年二十有八,連個嫂子都娶不到……」

聽她話鋒驀轉,數落起兄長的不是,我哭笑不得,搖了搖頭,看向卓立船尾的頎長背影:「即大人一表人材,又是先帝的親信,怎可能沒人上門提親?」

托首睨向兄長,即家妹妹一聲輕嗤:「先帝待我們雖好,可我們到底寄人籬下,既無權又無勢,有身份的人家自是看不上咱們。後來他升了紫麾軍御守,總算有人為自家小姐上門提親……」似有若無,瞄了我一眼,不動聲色,續又說道:「可因是一些緣故,幾門親事都告了吹。哥哥又是個不解風情之人,當年怎生糾纏都無動於衷。現在倒過來認了死扣……」

驀頓了口,遲疑片刻,即家妹妹試探:「螢姬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隱約知曉,我咬了下唇,終是移眸,默聽螢姬意味深長地道:「蒼世子既已變了心,殿下何不另尋良緣?雖然我家哥哥木訥了些,可對殿下忠心耿耿,絕無貳心。就當是救螢姬於水火,將我這一板一眼的兄長給收了去可好?」

想是事前和小妮子串了供,兩人皆教唆我紅杏出牆,頂著重婚罪,收房側室。可惜單是應付那個愛吃醋的大老公已是捉襟見肘,更毋庸給人做小,實是委屈了皇太子殿下。微一苦笑,我笑說無福消受。見強行推銷兄長未果,即家妹妹遺憾一嘆:「本是哥哥高攀,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聽她會錯了意,我搖首:「即大人年輕有為,定能覓得良緣。至於夫君和他的新夫人,也並非你們所想的那般……」

闔了闔眼,我苦澀揚唇,「其實是我著夫君,去和客家小姐圓房。」

螢姬聞言瞠目,我低眸淡言:「個中曲折,一言難盡。總之他沒有負我。」

一切不過茈堯焱挑撥離間。我越是消沉,他越是得意。只可惜我很是相信自己的丈夫,亦不令那個男人稱心如意。故而隆興二年的春天,我雖是借口采辦,實與即家兄妹一路縱覽各地古跡名勝,寄情山水,極是悠閑。且在紅櫻絢爛的四月,隨兄妹二人坐船去往寧靜秀麗的南方小島。

「先帝將舅公他們安頓在此,已是仁厚。」

海風徐徐,碧空晴朗。踏上燦然若金的沙灘,仿若故地重游,回到少時的海濱小城,頓生親切。我頜了下首,許是先前故作輕松,此刻發自心底漾逸恬笑,即家兄妹神情亦柔,螢姬上前輕挽住我:「舅公在島北辟了間茶庄,過會讓智仁表哥給您調碗涼茶,歇歇火。

隔著帷帽,仰望了眼似火驕陽,我點頭。可余光掃見頗是得意的笑靨,低眸看向一身海藍織花衣裙,無奈苦笑。因是朱雀守先前語焉不詳,自家妹妹與昔日舊臣皆以為他火急火燎地趕去北地,乃是牽念意中人。亦因是自家皇太子殿下年近而立,仍是孑然一身,既是宗老亦為舊日雲桑重臣的舅公很是惦念,故而即家妹妹軟磨硬泡,請我勉為其難,棄了男裝,扮回女兒身,以解其兄燃眉之急。

「只此一回,下不為例。」

如不是往日欠了朱雀守人情,也不會答應這等不情之請。螢姬點頭賠笑:「您不知道。去年哥哥在島上的時候,給舅公找來的幾十個媒婆輪番念叨。過會見到舅公他們,就說您是北方大戶人家的小姐。看您這等容貌心性,舅公定是無話可說,往後就不會使盡花樣,哥哥成親了。」

話畢回眸,極是同情地瞅了兄長一眼。朱雀守下意識蹙眉回瞪,可與我眼鋒相觸,幾許無奈愧疚飛掠而過:「是這丫頭胡鬧。殿下不必聽她的。」

即家妹妹哼了一聲,撇下兄長,挽著我大步向前。許是想起前生無甚憂慮的十六年,一路邊走邊看,亦不覺步行去往島北,路途遙遠。待是半個時辰後,駐步一家千羽茶庄,螢姬告與我這千羽乃是他們母舅一門的族姓,而此間匆步出外拜見的華發老者便是他們兄妹二人的舅公,雲桑國的前太政大臣,千羽博之。

「你家舅公說的可是皇太子殿下金安?」

望著跪地向朱雀守叩首行禮的硬朗老人,我隨口問道。可顯是自幼身在羲和皇都,早將母語忘得一干二凈,螢姬心虛摸了摸鼻子,訕訕一笑:「這個……呵,要問哥哥了。」

剛扶起宗族長輩的朱雀守聞言回眸,意味深長。坦然迎向他探究的眸,我攤攤手:「看老人家給你行禮,我胡亂猜的。」

興許朱雀守已知一二,可即家妹妹在旁,怎生不能說是前生在日本留學工作,方才聽得懂他們的母語。只是雲桑話與語法繁復的古日語亦有諸多出入,舊日君臣之間的對話只能聽個大概,可也不外乎久別重逢,互相問候,順帶關切兩位少主何時成家,延續雲桑皇室的香火。且是啼笑皆非,因是螢姬搶在哥哥之前,將我當作皇太子即要過門的媳婦,引見給舅公,不但太政大臣老淚縱橫,欣喜至極,另幾位舊臣得聞太子妃駕到,陸續趕來茶庄,對我的樣貌一番天上好地上無的誇贊之後,極是整齊地朝我跪身行大禮,害我有苦難言,惟有干笑著向朱雀守使去眼色。

「她是重要的人。」

神色清冷依舊,話語意味不明。即使不諳母語,可見老臣們望著我面露欣慰,慧黠的即家妹妹亦然看出端倪,眉峰輕揚,很是得意地捂嘴竊笑。礙著真正的茈承乾理當是不懂雲桑話,我惟有苦笑,權當朱雀守意指我乃羲和國至關重要的德藼親王,若無其事,按著即家妹妹事前編妥的說辭,儼然大家閨秀,正襟危坐,從容應對諸位很是好奇我身家來歷的雲桑老臣。

「皇太子殿下得此如花美眷,老臣將來去到地下,對您故世的母後,亦可有個交代。」

雖非雲桑國人,可許是螢姬給我定下的身份乃是坐擁萬貫家財的千金大小姐,如花似玉,談吐得體,對我這友情充數的假太子妃,太政大臣笑彎了眼,頗是滿意。許是逢場作戲,亦須求真。近旁的朱雀守深深望我,似有若無,淡漾一抹溫柔情愫。

「夕妹妹的爹娘故世後,留下幾間庄子,須她親自打理。哥哥成親後,也會常住北地。不過得空的時候,還是會帶嫂子南下看您。」

圓謊起見,即家妹妹惟有信口雌黃。太政大臣雖是面露憾色,可見皇太子不語,當是默認,亦未多言,惟是盛情挽留我們三人在島上多住一段時日。殊不知內有玄故,爾後數天,對門的朱雀守房中時而傳來小聲的爭執,直待面色不霽的太政大臣出外走遠,我和螢姬方才走出屋去,看向倚門靜立的朱雀守。

「殿下未有登極前,微臣不會離開羲和。」

語焉不詳,卻是毅然決然。可即使他的胞妹,亦不知曉舅公緣何對兄長頻頻施壓,直待我們在島上逗留的第十天,隱知何故。

貳拾玖章·曜影'二'

「老臣只是希冀有生之年,看到殿下重歸大內里,復興帝業。」

警鍾亟鳴,喊殺震天。因是這場毫無征兆的戰事,我猛自難得恬靜的夢里驚醒,匆匆披起外衣,與螢姬匆步跑下樓,便聽太政大臣極是平靜地用雲桑話對冷怒瞠視的少主如是說。朱雀守怒極,正要開口,可見我和螢姬怔立不遠之處,窒了一窒,終是蹙眉,未有道出口,只是囑螢姬:「好生護……夕兒周全。」

最後望了我一眼,痛郁雜陳,決絕飛掠而過。我驀是一震,未及開口,他已然向外飛奔而去。

「殿下!」

太政大臣聲嘶力竭地疾呼,仍是未能喚回少主。螢姬沖下去質問,適才知曉原是倭匪來襲,而始作俑者,正是這位年邁的老者。

「川津藩已然收復大半國土。老臣苦口規勸殿下帶太子妃一同回雲桑復國。可殿下道是尚有先帝遺命在身,執意不允。老臣無法,惟有請鶴卷少主親來迎主,將殿下強帶回雲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