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部分(1 / 2)

娑羅 未知 6211 字 2021-02-25

知我言下之意,令他舍命賠君子。朱雀守只得搖首,無奈舉了白旗。我得意洋洋,睨著夾在指間的銀票,正是盤算反是小娃兒的干爹心甘情願呈上的銀子,假公濟私,挪出一兩,買幾張面具亦無妨,忽聽他冷淡地問:「在酒肆,你和客大人……」

只是話音剛落,便然側眼,目露懊色。他本非這般沉不住氣的男人,是我一步一步,將他到此等境地,想了想,我淡然搖首,用雲桑話說:「客大人乃是治國良才,如能為我所用,將來真和外公翻臉,也不至孤立無援,沒個幫手。」

聽我解釋,朱雀守反是蹙眉,漸緊環在我腰際的手,神色復雜。足有一刻,方才望著我,淡笑了笑,隱約落寞:「你易心軟。如是尋常宗室,尚且無礙。可若成君王,確乃大忌。而客大人做事果敢,不留情面,如能收歸己用,確可彌你不足,助你成就千秋功業。」

儼然出自真心,可眸里那剪郁色即泄真意。我暗嘆在心,故作輕松地旁敲側擊:「為何看客大人不順眼?」

許是因為客姓,即大將軍方才疑神疑鬼,可聽他清冷道是客晟無事生非,提議送旻夕進宮,我方受那等奇恥大辱。不由啼笑皆非:「收了我家郡主做干女兒,就把氣撒在她舅舅頭上,對客大人可不公平。」

茈堯焱對我志在必得,失身不過早晚。我自嘲:「用自己的身子去換旻夕,和青樓里的姑娘別無二致。」

不懼人言,惟恐被他們兄妹輕看了去。道出隱郁在心的患得患失,我如釋重負。面前的男子亦用行動告之,我小看他的度量,托著我的後腦勺輕壓向自己,隱知後事,我掙脫不得,只得低眸抿唇,卻感眉心一熱,他溫潤的唇貼住我的額頭,良久流連不去。

「我早知你犯傻的時候,遠多過聰明的時候。」

含笑的悵言,一筆帶過他深藏的憐惜與痛苦。凝望男子淡柔的笑顏,我心中酸楚:「執著我這樣寡鮮廉恥的女人,你也半斤八兩。」

聞言,他笑意漸柔:「物以類聚。」

近前柔潤的眸子太過灼人,刺得心口陣陣生疼,只得闔眼,埋首在他微伏的胸膛:「往後對我大呼小叫亦無妨,就是不准對我好。」

雖將彼此間的那道檻越樹越高,可我心知這般始終如一的男人,不愛亦難。只是我既不願變心,更不願背棄蒼秋,惟有蠻不講理地冷硬警告。可他不以為許,反是一笑:「你防你的,我砸我的。」

未待我細忖個中真意,他輕抱起我,穩步進里,將我安置在旻夕身邊:「明日晌午前,吳嬤嬤會來叫你。」

看著我們母女倆並排而躺,他柔笑漸深,掖了掖被角,起身悄步離去。待頎長背影隱沒夜色,我嘆了口氣,輕擁過恬然沉睡的旻夕。可許是夜深露重,我卻饒有興致,和朱雀守聊了大半夜,睡下後怎生不舒坦,頭愈發地漲痛,直待日曦拂面,一覺醒來神清氣爽的小娃兒起身推我,奶聲奶氣地喚媽媽,卻怎得睜不開眼,對女兒笑道一聲早安。

「郡主乖,可不能吵您娘親歇息喲。」

忽聞吳嬤嬤的聲音,我更是心焦,勉力支起沉重的眼皮,便見老人家在給旻夕穿衣服,見我睜眼,她和笑,欠身施了一禮:「莫尋少爺知郡主早起,特囑老身過來伺候。」

許是認了干女兒,另眼相待。聽朱雀守對旻夕的起居這般上心,我欣慰,勉強擠出一抹淡柔的微笑:「有勞嬤嬤。」

待吳嬤嬤將小娃兒領了出去,復又閉了眼,昏昏沉沉,且感身上漸涼,用棉被裹緊自己,仍是無濟於事,半刻過後,又如火般灼燙,頭痛欲裂,直待一只手抵上冷汗涔涔的額,微涼的觸感稍緩不適,我促著呼吸,強睜開眼,恍惚間,似曾相識的面孔自眼前稍縱即逝,半眯著眸,欲看真切,然見朦朧間,一張刻骨銘心的面龐若隱若現。

「秋……」

興許不過南柯一夢,我仍費力探出手去,觸碰已為y陽所隔的鏡花水月。似是遲疑,直待良久,他方才握住我的手,十指交扣:「夕兒。」

低沉的嗓音似真非真,卻足令我心防頓泄,清淚劃面而過,竭力坐起身子,與他緊緊相擁,惟恐幻象破滅,揚首尋上他的唇,卻被他避開了去。

「你恨我把身子給了茈堯焱,辜負了你?!」

為我而死,到頭來卻是前功盡棄,他確該對我恨之入骨。自嘲一笑,低首欲要抽回手去,卻被他死死攥在掌心:「該拿你如何是好……」

他凝住我的眸,似有痴戀,似有掙扎,惟獨沒有我意料之中的苛責。俯首輕擷住我的唇,炙熱纏綿,終是令我尋到一絲真實,亦被壓抑許久的思念沖毀了理智,抬手去解他的衣結,他卻略顯無措地按住我的手背。

「你嫌我的身子已然不凈?」

他似是蹙眉,漸松開手,僵硬搖首。我苦笑,垂眸抬起虛軟的雙手,磕碰著解開紈衣,直待只剩最後一件貼身的織錦小衣,凝住那雙騰躍浮霧的灼燙眸子,淚流滿面:「如果你還沒有嫌棄我,就替我消了那男人留下來的臟印子。」

許是發高燒的緣故,我在這虛幻的景象漸然沒了顧忌,勾住他的脖子,深吻住他些微輕顫的唇。起先他木然以對,直待我磕碰著扯開他身前的盤扣,探手游移在他火燙的胸膛,終泄心防,激炙回吻,抵受不住愈漸灼烈的渴求,腰間漸軟,擁住他朝後倒去。

「秋……」

鋪天蓋地的情潮洶涌襲來,幾無間隙,緊擁彼此,繾綣悱惻,直待沉到深處,他似在我耳畔說了什么,卻為昏沉的意識所擋,聽不真切,半睜開眸,灼熱的吻驀落在眼,迫我復又閉緊了眸,久久,亦未離去。

「要走了嗎……」

許是時限已到,不願讓我親眼看他再次離去,我凄涼一笑,遂他心意,面朝里緊貼在他火燙的胸膛:「你再怎么討厭孩子,洛兒也是我給你生的親骨r,不看僧面看佛面,回去後記得好生照顧他。」

良久,他方不干不脆,悶聲應許。我微微苦笑,攬緊他的腰:「如果在地下遇到姐姐,她若願繼續跟你,別辜負她。」

我在現世照顧她的女兒,那個柔弱善良的女子定亦會在y間好生照顧我的兒子,雖是錯位,可同是所愛男子的骨r,當是甘之如飴。只是我們共同的丈夫久未吭聲,漸緊交在我背後的手,幾令人窒息。

「行行行,你不用勉強答應就是了。」

他適才松了力道,待緩過氣後,我心下薄怒,輕捶了他一下:「分明是你食言在先,拋下我們母子。我剛才提的要求又不過分,為何推三阻四?」

「……對不起。」

分明是我無理取鬧,他卻仿是犯下無可償贖的彌天大禍,抑聲道歉,埋首在我肩窩。

「罷了。」

苦笑了笑,我安撫摟上他的後背:「你走的時候,沒能當面和你道別……」

額頭分明滾燙一片,神智卻是愈漸清晰,往昔和他共渡的蹉跎歲月潮涌至眼前,止不住地潸然而下。似若被我的淚水灼燙,他下意識弓起背,我抬首,透過已然模糊的視線,凝住那雙悲涼的沉黯眸子,斂去愀愴,我溫柔笑著,與他最後道別。

「再見,夫君。」

從此往後,漸行漸遠,永無相會之期的別離,竟是這般錐心刺痛。我笑中帶淚,闔起了眸,跌進無盡的夢魘前,送走我深愛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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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色舞》

by:中島美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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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小七大人所說,某只在結局(通常)不會後媽,這部肯定是終成眷屬。最後的最後,小朱同志會和悠然這樣幸福地在一起的

肆章·壬生'一'

許是積勞成疾,自那夜受了風寒,之後病勢漸重,螢姬得訊立刻出宮趕來,和兄長輪守在我身邊。其間,茈堯焱亦從宮里調來御醫,我卻故意發脾氣,將他打發回去,任朱雀守軟硬兼施,斷不服用御醫留下的湯葯。許是看出我刻意拖延回宮的時日,可又無計可施,兄妹二人只得另辟蹊徑,按民間的食療方子給我補身,幾日調理下來,總算有了起色,可想到又將回到九重宮闕,我終日悶悶不樂。螢姬搬來旻夕這個救兵,給我逗樂子,亦是無濟於事。見我強顏歡笑,心不在焉,終是忍無可忍,令近旁的兄長出面開導。只是不知為何,近來朱雀守有意無意,避免和我單獨相處,微蹙起眉,剛要開口,胞妹卻將手里的參j湯硬塞給他,徑自抱過神色不安的小郡主大步離去。騎虎難下,即家哥哥只得硬了頭皮,扶我起身,半倚在他身前,將尚且燙手的參j湯一勺一勺吹涼了,方喂我喝下。

「我又不是孩子。」

聽我不無好氣地抱怨,他似笑非笑,淡睨了我一眼:「不想回宮,就糟蹋自己的身子,和個愛使性子的孩子有何區別?」

我語塞,想起那日蒼秋入夢相會的情境,即又寂然一笑:「進宮以後,我極少夢見他,許是宮牆太高,他走不進皇城,沒法來見我。若能在你這里多逗留幾日,興許我還能夢見他一回。」

分明已經送走了他,卻是異想天開,盼他折回來再見我一面,確是我太過貪心。不由自嘲,抬眸看向身後的男子,卻見他望向別處,神色僵凝,輕喚了他一聲,端碗的手猛然一抖,須臾間,墨瞳飛掠難以言喻的狼狽與痛楚,即又飛快移開眸去,避開我莫名的眼神:「現下你能回去的地方只有永徽宮。」

一反常態,他極是冷淡,道了聲好生歇息,迅疾起身離去。望著綳緊的背影漸然走遠,我怔忡良久,淺笑出聲。這塊木頭確是遂我心願,待我冷漠,可許是頭回在他面前碰了一鼻子灰,頗沒面子,心口微窒,我自嘲漸深,勉力起身,隨手披起螢姬拉在屋里的披風,走出屋去。風寒未愈,原只是在回廊走動片刻,靈便腿腳,不經意在處拐角撞見吳嬤嬤。乍然相見,老人家神色微震,許是一個當是卧床的病人驀然出現,多少驚愕,可見我淡笑相望,即便鎮定,和笑見禮:「殿下的氣色比前些日子好了很多,回頭老身再給您熬盅補湯,厚厚底子。」

聞言,我忽得想起當年初到瀾翎,染了肺疾,瑛嬤嬤亦是這般忙前顧後。悵笑慨嘆,見她手里的托盤擱著一碗桂花糖粥,知是特意熬給我家郡主的午膳,半是感激,半是負疚:「本該將旻夕送回宮去,反勞嬤嬤受累,對不住。」

吳嬤嬤搖頭:「郡主乖巧伶俐,無須老身費心。倒是殿下須得好生靜養,待您病愈,郡主就不必日日牽念了。」

為免我這個感冒的娘親過病給她,原要將旻夕送回宮。可小娃兒確是和我心有靈犀,哭著鬧著,死活不願隨奉命前來探視的未央回宮,寧可和吳嬤嬤擠間小屋,每日讓螢姬抱著在我屋外瞅兩眼,便然心滿意足。比起孝順的小女兒,我這個娘親反若縮頭烏龜,猶是不及。回想適才朱雀守對我冷嘲熱諷,苦笑頜首。她欣慰,然若想到什么,意味深長:「老身也算看著莫尋少爺長大成人。他向來是個沉穩的孩子,可人非聖賢,免不了做出一些不當之事。老身無意替他開脫,只求一命換一命,如若將來殿下要治他的罪過,請拿老身的人頭,以正國法。」

聽得雲里霧里,我笑著打趣:「該不會他真拿了人家的巨額賄賂吧?」

不置可否,老人家躬下身去,朝我深深施了一禮,即便蹣跚著步子,慢跺而去。不知今兒個是何怪日,盡遇匪夷所思之事,我頗是莫名,攏緊大氅,剛往回走了幾步,便聽身後傳來適才揚長而去的朱雀守薄怒的輕嗔:「風寒未愈,怎可下地走動?」

「呵……」

即使他實話實說,我能回去的地方只有深似海的宮廷,可他有異往日的冷漠亦然刺傷了我,冷然回首,傷人的話脫口而出:「怎么說我現在都是德藼親王,愛上哪兒就上哪兒,輪不著你來對我指手畫腳。」

彼此冷瞠片刻,他扭頭就走。我僵立原地,直待喉間驀窒,一陣激咳,險些岔了氣,捂嘴回身,拖著步子朝前走去。可不消多時,身後傳來疾如風的腳步,膝下一輕,未待恍神,已然被他穩穩抱在懷里。

「我真是個傻子。」

未有看我,他直直望向前方,神色冷凝依舊。我怔楞凝睇他深蹙起的眉,半晌,搖了搖頭,嗆咳著失笑:「確是個……沒葯救的……傻子……」

瞠了我一眼,卻是無可奈何,只得飛步回屋,用厚實的棉將我裹得密不透風,方消余怒。

「給我吹首曲兒。」

非但沒有道歉,反是得寸進尺,對他頤氣指使。杵在近前,他居高臨下,冷睨我片刻,垂眸背身,似欲拂袖而去,我眉峰一挑,篤定靜候,直待冷臉復又轉了回來,淡瞥了眼已然攥在他手里的玉笛,輕漾閑適恬笑,闔眼,笛音拂耳而過,清揚高亢,與他謹小慎微的處事之道南轅北轍,然是殊途同歸,不失暖人心的柔和。待是一曲終了,籠在彼此間的y霾消散殆盡,他跪坐下身,朝我遞手。不明就里,我剛探出一手,卻被他用力一帶,跌進堅硬的胸膛:「你若當真不想回宮,我帶你走。」

幾是重蹈覆轍,走回當年應許我遠走高飛的蒼秋的老路,猛得一顫,我重推開他,觸及他滿目沉黯,怔了一怔,低垂眼簾:「只要那人還是皇帝,我逃不出他的手心。」

回想當初幕幕情境,我笑得蒼涼:「夢醒了,就該回現實去。」

往昔病重的時候,總在夢里見到已然故世的人。現亦存了僥幸,想要再見蒼秋一面。可終究他未有入夢,許已回去地下,照顧我們天生體弱的兒子。悵笑了笑,既已當面道別,便該正視現實,繼續走那尚未望見盡頭的復仇路。見朱雀守欲言又止,我笑意漸柔:「與其想著怎么逃走,不如趁回宮前,帶我和旻夕在枺吵搶錆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