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部分(1 / 2)

娑羅 未知 5998 字 2021-02-25

冷笑了聲,睨向面色不善的男子:「就算別人知道我中途下船,又有什么關系?」

帝儲微服私訪,見識伽羅的風土人情,不足為奇。可佞人眼神驟凝,苦大仇深地瞪我:「皇上顧念殿下的名節,不希望有人知道您私往行宮。」

如果當真顧我名節,我就該以帝儲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前往行宮探視。現下偷偷摸摸,無非要找我秋後算帳。我無畏一笑,再未搭理佞人,直到第二天清晨,馬車停在安城的州府驛館前,甩開他假仁假義來扶的手,徑自走下馬車,進里去見那個命不久矣的男子。可剛進里館,便聽一陣洪亮的嬰啼,想起無奈棄在他鄉的女兒,悲從中來。竟忘記來驛館是為探望貝辰翾,下意識循聲而去。只是當我遲疑著走入一間未有攏門的雅室,見到懷抱襁褓怔立窗前的女子,心中劇震。

秋水,慕秋之水。我怎沒有早先猜到這個與茈堯焱有所牽扯的女子,正是我四處打探的那個人。更不知蒼秋故世後,她到底遭遇怎般的苦難,最後淪落風塵……

足有半晌,我怔怔望她,直待女子察覺屋中有人,回神來看。一瞬驚詫,即便苦笑轉過身來,朝我施了一禮:「少夫人。」

素衣淡妝,卻是嫵媚入骨。嫣然一笑,說不清的萬種風情。回想她往日矜持柔雅的笑顏,幾是不識眼前那個娉婷而立的女子。怔然許久,我悵黯低眼:「淳兒。」

當初她和另三個隨身近從隨蒼秋出逃。蒼秋遇難後,我困身內廷,只能通過莫尋和歸仲元打聽他們的下落。可歸仲元專心黨爭,自不可能關切四個不相干的卑微仆從,對我敷衍了事。彼時隱藏身份的莫尋打聽渠道也有限。且依茈堯焱的心狠手辣,我原以為他們四人已遭毒手,現見淳兒平安,慶幸之余,自然牽念蒼禮他們的安危。可不若淳兒僥幸逃過一劫,望向出現在我身後的男子,淳兒媚笑如初,可目光漸冷,恨之深切:「蒼禮他們的下落,少夫人還是問未大人為好。」

即使知曉有去無回,可狼狽為j的君臣二人以蒼淑妃為餌,蒼秋坦然赴死,臨去前令同陷重圍的他們莫要無謂犧牲,但赤膽忠心的四個仆從生死相隨。只是在山腳遭遇攔截,惟有眼睜睜看著少主上了囚車。

「夫君原要將少爺押去皇都,可未大人忽然帶著小少爺出現,少爺他……」

孿生哥哥甚至連見他一面都嫌多余,即要起程時,未央忽然趕至,命人打開囚車,請下雲二少爺,將了無生息的死嬰抱給他,道是德藼殿下為他生了個大胖兒子,特來報喜:「聽到少夫人被俘,又見小少爺斷了氣,便瘋了……」

看向懷中的襁褓,淳兒面露凄涼。親眼目睹少主失智癲狂,大開殺戒,可寡不敵眾,終是慘死在箭雨下:「蒼禮他們悲憤欲絕,定要上前復仇……」可惜未央深諳斬草須除根,斷不會予之機會,蒼秋死後,在場之人也大多跟著貝辰翾善後,並未留心他們四人:「奴婢半途被未大人手下獨自押往皇都,也不知他們三人最後是死是活。」

美眸略略悲憤,可她一介弱女子,毫無招架之力,只有任人欺凌,最後被皇帝身邊的那個佞臣送進枺匙畲蟮那嗦ィ喲肆髀浞緋盡?br /

冷睨將她推入火炕的男子,目中隱釁:「奴婢寧可殉主,以保名節。可未大人命鴇母時刻盯著奴婢,屢度尋死不成,最後還是沒能逃過任人糟蹋的命。」

並非每個清倌都要親歷嘩眾取寵的競拍,可未央有意羞辱於她。而淳兒外柔內剛,即使受辱,也不示弱,出丑人前:「幸而過往從少夫人那里聽到不少新鮮的小曲兒,競拍當夜總算撿回些微顏面……」

我怔住,回想往昔,即又黯然。不知是幸是悲,淳兒天生有副好嗓子,往日隨我出入嬋媛坊,聽我教姑娘們另個時代的流行歌曲,覺得新鮮,便暗暗記了下來。授舞時,偶爾也會跟著姑娘們一起學跳芭蕾。未想當時只是出於興趣所學的歌舞,最後竟然拍上用場。而這歌舞聞所未聞,,一夜成名,也便不以為奇。可即使如此,她仍要面對被人羞辱的不堪結局。更有甚者,競下她□的男人,正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原來你要我問的人,就是淳兒。」

偏首看向身後神情淡漠的男子,我忍怒冷諷。也曾□仇人,深知這生不如死的滋味。而淳兒和貝辰翾得以結緣,也是因為競拍當夜,未央特地差人將貝辰翾請去綃香院:「夫君本無意取少爺性命,一直負疚在心。見奴婢身陷青樓,原想競下奴婢的□。可當日另有貴人在場,他只有作罷。」

給未央撐腰,令貝辰翾忌憚的貴人,惟有當今聖上。

我冷笑了笑。先前不知秋水就是淳兒的時候,也曾猜想茈堯焱就是綃香院花魁的幕後金主。回首睨了眼未央,他但笑不語,默認自家主子當日在場。我輕嗤了聲,眼神更冷:「連夫君身邊的侍女都不放過,皇兄還真無容人之量。」

恨之入骨者,旁人連坐,尤是這無怨無悔隨蒼秋亡命天涯的侯府侍女,茈堯焱定不會輕饒。興許當初將淳兒推進火炕的始作俑者本非未央,畢竟未得皇帝授意,佞人沒膽子自作主張。也許是茈堯焱不屑臨幸一個微賤侍女,惟命是從的幫凶便代他毀了淳兒的貞潔。而這噩夢的一夜,幾是摧垮她的心志。更有甚者,另個害死少主的皇帝走狗第二天悄然造訪,願以重金給她贖身。以為貝辰翾和未央一樣,乃是專程前來羞辱她,立時將他掃地出門,也因此埋下禍根。

「人爭一口氣。就算淪落風塵,奴婢也不人盡可夫。」

淳兒淡笑,苦澀異常。即使辱她清白的男人並未迫她接客,可貝辰翾此舉反令她怒火中燒,之後開門迎客,但也立下規矩,故而得見秋水姑娘的風塵客並非人人可與之共渡良宵,而得允入幕者,也不知別有內情。看了眼襁褓中的嬰孩,淳兒自嘲:「那人痴纏不休,幾次三番要給奴婢贖身。奴婢煩不過,當著他的面邀人過夜,便是要他看清楚奴婢不稀罕他的施舍,在這煙花地,照樣可以過得很好。」

我心中一哀,張口想說何苦如此,可如果設身處地,我也不屑殺夫仇人的施舍。咬了下唇,雖可理解她為何自輕,但將自己成一具行屍走r,實在得不償失。不僅自己痛苦,也將有心贖罪的貝辰翾推向萬劫不復。

「有夜他喝了酒,硬是闖進素心閣,對奴婢不停地道歉。」

抬眼看向欲選豕的我,她神色復雜:「當年他進侯府看管少爺和少夫人的時候,奴婢便看出他和少爺一樣,也是個痴情人。少爺死了,最傷心的人也不是奴婢。可他乞不到那人的原諒,只能在奴婢身上贖罪。可連奴婢也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他便給奴婢一把匕首,讓奴婢為主報仇,也好給他一個痛快。」

視若無睹的事實,硬是推到我的眼前,我怔怔望著淳兒,無言以對。暗慕的少爺,而今的丈夫,即使造化弄人,她的悲劇都是因我而起,可她未有恨我,反而悵己不堅:「其實奴婢知道他是個好人。可他殺了少爺,奴婢不願承認,也下不了手。可笑的是明知他醉了,將奴婢當成別人,可醒來的時候,已然鑄成大錯。」

一步錯,步步錯。即使後來她若無其事,仍將他拒之門外。可自此之後,頗有擔當的男子不但堅持替她贖身,乃至不惜忤逆祖父,執意迎她過門。更是不達目的不罷休,或親力親為,或遣來麾下弟兄堵在門外,阻撓花魁小姐接客。許是看笑話,設暗哨監視淳兒的未央聽之任之,由得貝辰翾鬧得轟轟烈烈,人盡皆知。而不服青龍守獨占佳人,達官顯貴們也在素心閣外鬧翻了天,攪得淳兒難得片刻安寧,氣急之下,故意刁難,不求正夫人的名分,但終此一生,他只能有她一個妻室。

「就算他心里沒有別人,像他這樣的名門之後,斷不可能娶奴婢這樣的卑賤女子為妻。可也好笑,奴婢心里也確是存著這樣的奢望,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我聞言劇震。和蒼秋之間的點滴,於我一如昨日,明晰如初。可未想那時的情境,她也記得這般清楚:「許是比起後來的分分合合,那些日子實在美好……」

望著滿目蒼涼的女子,我終是黯笑點頭。

確是美好地近乎奢侈,只因那時我和蒼秋尚有閑情,嬉笑怒罵。記得那天我正設計草圖,在同張案上處理公文的登徒子時不時過來偷香,惹得我越發不耐,隨口嗔他現在濃情蜜意,將來等我人老珠黃,定成當世司馬相如。結果一發不可收拾,在好奇心大發的登徒子勸誘之下,義憤填膺地聲討起那個嫌棄黃臉婆的膚淺男人,又經不得挑釁,一字不拉地背下那首著名的怨婦詩。令登徒子大為感慨,信誓旦旦他便是那一心人,定會與我白首不相離。可惜而今,他已無可能實現當初的允諾……

我痛郁苦笑,對當時在旁伺候的淳兒道:「貝大人對你應該不只是負疚虧欠,否則依他的個性,不會鬧出那么大的亂子。」

願為她退婚,乃至不惜背棄家族。即非刻骨銘心,也有真情在其中。淳兒微一笑,當亦隱知貝辰翾娶她並非只是為了贖罪,或是責任:「可惜奴婢放不下少爺的仇。」

出自禮教甚嚴的侯門,也難忘卻失貞之辱。漠睇毀了她一生的男人,淳兒面容平靜,目光寒冽:「辰翾現在半死不活,未大人可滿意了?」

莫尋早已懷疑給貝辰翾下毒的便是他的枕邊人,剛才乍見淳兒,便知貝辰翾為何落到這般凄慘的境地。我緊攥起拳,雖然下毒之人是淳兒,可她不過那個男人鳥盡弓藏的工具。回眸怒瞠未央,他勾唇一笑:「微臣丟棄的□,卻被貝大人當成寶,撿回去供著,實在笑……」

余話未盡,我蓄足氣力的一拳已然揮向他的臉。只是左頰淤青,嘴角溢血,近前的男子卻未變色,仍在微笑:「世間只有死人才會守口如瓶。」

毫無悔意的淡漠眼神,冷血無情的y冷微笑。即使無數次見到他這等殘佞的笑容,也未如此刻這般激憤之中,隱隱一絲惶恐。借刀殺人,以淳兒這步伏棋,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軍——又次見識那個男人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若非對我一味容忍,想必我早已步貝辰翾的後塵。良久,我輕勾起唇,深深自嘲:「本宮確是不自量力,奢想憑己之力,扳倒皇兄。」

只是自始至終,不是我在奪嫡,而是他在施舍。慵坐雲端,興味看我這只瓮中之鱉如何借歸家勢力,奪取他本便不屑的皇位:「本宮不過跳梁小丑,你主子才是真正的贏家。」

望著斂容冷望的男子,我平靜一笑,坦承自己太過天真,「可像皇兄這樣任性的人,沒資格握有生殺大權。」

所以我不會放棄皇位,可也不會再像過去那樣事事忤逆。只求他們高抬貴手,別再傷害我身邊的人。但不知為何,未央神色驟黯。沉默許久,微一笑,頗是凄涼:「殿下寬心,皇上有此心,也無此力,從今往後,殿下愛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不會有人阻你。」

他話中有話,我微皺起眉,可聽身後的腳步聲,未有深究,回眸看向女子懷中的襁褓:「很漂亮的孩子。男孩還是女孩?」

原和百合一樣,是位眉清目秀的將軍小姐。端詳小嬰兒精致的五官,我眼角微濕。許以為我此刻想念的是夭折的長子,淳兒黯然,冷瞠凶手:「少夫人莫要傷懷,小少爺在天之靈,定會佑您逢凶化吉,平安一生。」

一路磨難重重,可都化險為夷,也許真是彼岸的洛兒牽念,庇佑娘親,直到尋到他孿生弟弟的那天。我苦笑點頭,問淳兒能不能抱抱她的女兒,她欣然應允,並告訴我這個漂亮小姑娘的名字:「憐兒,夫君給起的小名。」

彼此間隔著血海深仇,盼自己死後,淳兒得以放下仇怨,真心憐惜他們的女兒。

我一時五味雜陳,和落寞柔笑的淳兒相顧無言。貝辰翾到底只是一介武夫,難體女人心事。若是對他恨之入骨,又怎會心甘情願為他生兒育女?嘆了口氣,我抱緊這個即要失去爹爹的可憐孩子,輕柔哄拍。見我極喜歡這個孩子,淳兒柔笑漸深:「少夫人此去伽羅,險阻重重,夫君牽念少夫人的安危,定要親眼見到少夫人無恙,才肯安心離去。」

我怔住,未想他頑活至今,竟是為了見我最後一面。在淳兒面前,我無地自容,可她淡淡搖首,反而感激一笑:「他多活一日,奴婢便可少受一些折磨。」

一日夫妻百日恩,為暗慕的少爺報了仇,可也害死了至親的人。這段交織愛恨的恩怨糾葛,我無言以對,只得默默尾隨淳兒,前去探視貝辰翾。

「夫君。」

俯在丈夫耳畔,良久方才喚醒已近彌留的男子,淳兒慘淡一笑,挪身令他得以看清默立床邊的人,「少夫人平安回來了。」

昏黯無神的眼驀掠一道華彩,緩緩轉過頭來,似在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勉力聚斂眼神。我對他笑了笑,將懷中的嬰孩交給近旁的許御醫,走過去跪坐床邊:「是我。」凝住他一瞬痴然的眼,溫潤笑道,「你得謝謝淳兒,給你生了個那么可愛的女兒。」

已然無力言語,他勉力點頭,輕漾柔笑,看向默然在旁的妻子。許是讀懂他眼里的百轉情愫,淳兒捧起骨瘦如柴的手貼在自己的面頰,淡淡揚唇,溫柔輕喚:「辰翾。」

男子微微瞠眼,即便如釋重負。她終是原諒了他,眼神漸然清明,費力嚅唇,支離破碎,卻是字字剜心,出女子不曾輕彈的傷淚。

「對……不……起……」

妻子原諒了他,卻已無緣廝守。床榻上的男子徐徐閉眼,留給故人的是往日初見時的溫潤笑容。我怔坐原地,短短十數日,莫尋不告而別,被迫與女兒分離,現又送走這個曾予我溫暖又親手將我推進深淵的男子,眼前發黑,酸楚涌堵心頭,張了張嘴,欲要尖叫宣泄,可哽在喉間,只有任滾滾熱流灼面而過……

「貝夫人!」

又聽許御醫一聲驚呼。我已無勇氣去看近側慘然的景象,可不由自主地轉身,望見一柄匕首深深沒入女子胸膛時,襲上一陣暈眩,晃了晃身,如不是女子勉力攀住我的手臂,已經倒下。甩了甩頭,勉力聚斂眼神,綽約人影漸然明晰。面帶柔笑,無怨無悔,只記掛一夕失去雙親的女兒,懇切求我:「憐兒……是貝家的…血…脈……求少夫人……帶…帶她回去…認祖…歸……宗……」

將心比心,我和她愛著同一個男人,許自蒼秋故世的那天,她便覺生無可戀。現為慘死的少爺報了仇,終可心安理得,隨她善良溫柔的丈夫而去……

我咬緊牙關,重重頜首。當年她冒險做我替身,我欠她一份永難還清的人情,若是那位貝老將軍嫌棄這曾孫女的出身,拒不接受。我便將她接進宮中,和旻夕做伴:「只要我在一天,憐兒絕不會受苦。」

我淚中帶笑,斬釘截鐵。她釋懷松手,感激笑了笑,竭最後一絲氣力,握住丈夫冰涼的手,傾身枕在他的心口,輕輕吐出一口長氣,凝成一抹絕艷的笑容……

「為什么……」

望著安詳而去的女子,我怔怔自問為何好人不長命?傷天害理的人反而活得心安理得?可蒼秋走後,我便知世事總不盡如人意,也無絕對的幸與不幸。

凝望床榻上至死不離的男女,我心中悲慟,可終是一笑。

問世間情為何物

只教人生死相許。

作者有話要說:

小小貝與悠然的一個兒子很有緣分:)也許這年冬天的狂風暴雪卷走我半生的愛恨情仇。之後十幾年,我很少落淚。成日面對朝堂險惡,喜怒不形於色,但非故作深沉。只是後世之人褒貶不一的聖宗女皇在隆興四年的冬天,激情消磨殆盡,直至多年後,兒女們為了皇位反目,與我素有嫌隙的幺女重演茈承乾刺殺先帝的一幕,對我橫劍相向,我仍木然以對,心底淌血。過去踐踏別人的真心,終是遭了報應,貝辰翾如此,茈堯焱亦然。只是隆興四年臘月的最後幾天,我尚迷惘自己的將來,也不知回到久違的皇都,就要走進另段人生。貝辰翾夫婦故世後的第二天清晨,我一腳踹開未央,獨自去往早前亞米爾罕落腳的幽靜老宅。待見到布衣荊釵的莞菁,紛亂的心一瞬歸於平靜,相視一笑,莞菁過來牽我的手,一同進屋。

「姐姐知你心里苦,想哭便哭出來吧。」

靜靜聽我說完近月發生的事情,她輕覆我的手背,美眸悵黯。我笑笑,搖了搖頭:「身子虛得很,若再脫水,妹妹我便要一命嗚呼了。」

莞菁啼笑皆非,可事已至此,寬慰也是於事無補,兩手交握,暖意自她掌心一路傳至我心底,勝過千言萬語。我笑了笑,說:「姐夫剛奪下王位,百廢待興,有些爭端還未化解。須得委屈皇姐在這里多待上一陣。」

因是明德寺一事尚未明朗,真正的德蓉公主身在甘州,故而假扮莞菁的悅大小姐將隨船隊回歸甘州,待到爭端化解,我家姐夫再行遣人風風光光地將真新娘迎去敦陽。摸下巴打量秀顏微紅的公主娘娘,我開懷:「從今往後,世間再無德蓉公主。你只是我茈承乾的姐姐,亞米爾罕的妻子,伽羅的國後,至此即可。」

莞菁性情淡泊,只求與人無爭的簡單生活,顯赫的公主身份於她反而沉重。現在柳暗花明,也盼她與命中的良人相濡以沫,即使做不了平凡夫妻,也可安心做她的伽羅國後,無須在丈夫和國家之間左右為難。

「你也是。莫要一味顧著別人,反將自己到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