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部分(1 / 2)

限制分析法取得成功的第二種情況指神經病的類型。你們已經知道,分析法治療的適用領域是各種移情神經病(transferenceneuroses)——如恐懼症、歇斯底里、強迫觀念

1荷爾蒙(hormone),即激素,亦稱「內分泌」。人和動物的內分泌腺器官直接分泌到血y中去的有特殊效應的物質。

各種激素的協調作用對維持身體健康是必要的。——中譯注。

性神經病,此外還包括各種已經形成並取代了上述疾病的性格異常。

而別的一些疾病,如自戀的和精神性的(psychotic)症狀,則或多或少都是不適合的。

所以,小心地排除這類患者,從而預防治療失敗是完全合理的。這種審慎將導致分析法統計資料工作的重大改進。不過這樣做有一種潛在的危險。我們的論斷常常是在治療之後才作出的。這些診斷頗像我在維克多。雨果的作品中讀到的蘇格蘭國王識別女巫的試驗1。這個國王宣稱他掌握一種識別女巫的萬無一失的方法。他把要鑒別的女人放在沸水鍋里煮,然後品嘗其r湯,這樣他就能夠說:「那個人是女巫」或「不,那個人不是女巫」。我們的情況與此相同,不過我們卻是受害者。

我們只有在用分析法考察了來求醫的患者(包括以同樣的方式考察來接受訓練的考生)幾個禮拜或幾個月之後,才能對患者作出診斷。

我們實際上是在瞎忙乎。

病人具有不明確的一般性的精神失調,對此是不能孤立地作出診斷的。

可是經過試驗之後,結果卻很可能是患者不適於作分析治療。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被試是考生,我們就把他送走;如果是病人,我們就再試驗一段時期,希望能夠發現有利的因素。

患者通過增加我們的失敗數額報復了我們,而遭到拒絕的考生如果好猜疑的話,就可能通過親自寫關於分析法的著作來進行報復。

到頭來就像你們所看到的,我們的謹慎沒有得到任何好處。

我擔心這些詳細的討論快要讓你們感到乏味了。

不過,如

1這段軼事的出處已無法找到。弗洛伊德曾在一篇談手y的文章中利用過它。——英譯注。

果你們認為我是要你們低估關於作為治療方法的精神分析,我將不勝遺憾。看來這個問題的開頭我確實沒有講好。因為我想要做的是相反的事:通過指出分析療法局限性的不可避免,來為這種局限性辯護。考慮到同樣的目的,我現在轉向另一方面。

人們責備分析療法用時過長。

應該說,精神上的變化實際上是很慢的。

如果治療變化迅速地突然地出現了,那倒反而是一個壞兆頭。確實,對某種相當嚴重的神經病的治療,很可能要延續數年之久。可是,如果治療成功的話,我們則應考慮到,這種疾病若不治療,延續時間則要更長。

每治療一年,也許就縮短了十年患病期。換句話說,如果不作治療,這種病是根本不會自行消除的。對於某些患者。我們有理由在多年之後恢復分析法治療,因為這時生命已經對新積淀起來的致病因素形成了新的病理反應;但是在同一時期,病人的自我感覺還是正常的。第一次分析事實上並沒有發現病人的所有病理傾向,而當治療取得成功時,停止分析當然是很自然的。還有一些病情非常嚴重的人,他們終生都要受到分析的監護,並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接受分析治療。

否則的話,他們就完全不能自理生活;我們應當感到高興的是,通過逐漸的反復的治療,他們能夠恢復健康。

對性格失調的分析也需要長時期的療程,但它常常是成功的。你們知道有其他什么療法能夠勝任這種任務嗎?

當然,僅僅這些療效是不能令人滿意的。

不過我們已從肺結核與狼瘡的例子認識到,只有當某種療法適應於疾病的特點時,這種療法才可望成功1。

b我已經對你們說過,精神分析肇始於一種治療方法。但是,我想使你們產生興趣的卻並不是治療方法,而是精神分析所闡明的真理;尤其是在與人類有關的方面,即人類自身的本性方面為我們所提供的知識;是它所揭示的人類各種極其不同的活動之間的聯系。

作為治療方法,精神分析是許多種方法中的一種,然而無疑是最有效的一種。可以說,如果精神分析沒有治療價值,如果它不與病人相聯系,它就不會被發現,也不會持續發展達三十多年。

1請見弗洛伊德很晚寫的一篇文章《分析的有限期與無限期》(1937c),該文充分論述了精神分析療法的各種局限性。——英譯注。

第三十五講宇宙觀問題1

上次見面時,我們談的是瑣碎的日常事物,好比整理我們自己的簡朴住宅一樣。這次我提出,我們應該大膽地躍進一步,回答以下這個別人經常向我們提出的問題:精神分析是否導致一種特殊的宇宙觀?如果導致,又是哪一種宇宙觀呢?

「weltnschaung(宇宙觀)」是一個特殊的德國人的概念,把它翻譯成外文恐怕會有種種困難。

如果我嘗試給這個概念下一個定義,這個定義在你們看來一定是很笨拙的。我認為,宇宙觀是一種理智的構造物,它以某種凌駕一切的假定為基礎,統一地解決我們生存中的所有問題。所以,它沒有留下任何未作解答的問題;在它之中,我們所關心的每一件事情都獲得了自己的確定位置。

不難理解,擁有這樣一種宇宙觀是人類的一種美好願望。信奉它,人們就能夠在生活中感到安全,就能夠知道努力追求的東西是什么,怎樣才能更恰當地對待自己的情感和利益。

1weltnschaung這個詞可譯作「宇宙觀」,不過弗洛伊德本人在下面第二段中解釋了它的含義。由於這個詞在本講演中出現了三十多次,故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保留它的德文形式;好在我們的語言也差不多已采用了這個德文詞(為便於閱讀,中譯本均將該詞譯作「宇宙觀」——中譯注)在《抑制、症狀與焦慮》第11章結尾的一段中,弗洛伊德已經探討了本講演的主題。——英譯注。

如果這就是宇宙觀的性質,那么精神分析的回答就不難作出。

作為一種特殊的科學,一種心理學的分支——深層心理學或無意識心理學,精神分析構造一種它自己的宇宙觀是完全不適宜的。它應該接受科學的宇宙觀。而科學的宇宙觀很明顯不符合我們的上述定義。

誠然,它也表現為對世界的一種統一的解釋,然而它的解釋僅僅是一個綱要,其完善要留待於將來。此外,它具有各種消極的特征,局限於目前所能認識到的東西,並嚴格拒絕某些異己成分。它主張,除了對受到仔細檢查的觀察資料所作的理智研究——換句話說,即我們稱之為調查研究的東西——之外,關於宇宙的知識沒有任何別的來源;同時,沒有任何知識產生於神的啟示、直覺或本能的預知(divination)。

這種觀點好像是在最近幾個世紀里才逐漸得到普遍承認的。

然而在我們這個世紀里,卻出現了一種傲慢的反對意見,它認為這種宇宙觀同樣毫無價值,同樣令人不滿;它忽視了人類理智的要求和人類心靈的需要。

這種反對意見必須予以猛烈抨擊。它顯然毫無根據。因為像任何非人類物一樣,人類理智和心靈同樣也是科學加以研究的對象。

精神分析有一種特殊的權利,可以在這一方面為科學的宇宙觀辯護,因為它不可能被指責為在宇宙圖景中忽視了心靈事物。它對科學的貢獻恰恰在於擴大了心靈研究的領域。附帶說一句,如果沒有這樣一種心理學,科學就會是很不完整的。

然而,即便把對人類(和動物)的理智功能和情感功能的探究包括在科學中的話,我們也可以看到,這種科學的觀點總體上仍然未變,不會出現新的知識源泉或研究方法。

直覺和本能的預知即便有的話,也不會是知識的源泉;它們完全可以被認為是幻想,是對願望性沖動(wishfulimpulses)的滿足。

此外,我們不難看到,對某種宇宙觀的需要,僅僅依賴於情感。

科學注意到人類心靈制造了這些需要,並願意考察它們的源泉。但是,認為這些需要具有合理性則毫無根據。相反,科學把這種情況看作是一種告誡,從而小心地把每一種幻想和類似的情感需要的產物,與知識區分開來。

這樣做決不意味著我們將輕蔑地拋棄這些願望,或者貶低它們對於人類生活的價值。我們很願意探討這些願望是如何滿足的;在藝術作品中,在宗教和哲學的體系中,人們已經為他們自己創造了這些滿足。

但我們仍然不能忽視,如果允許這些願望進入知識領域,那將是不合理的,是極不明智的。因為這樣就會打開通向各種個體的或群體的神經病的道路,將會把人們的許多寶貴精力從指向現實的努力中抽取出來,以便盡可能地去滿足這些願望和需要。

根據科學的觀點,在宇宙觀問題上我們不得不運用批評的能力,繼續作出各種否定和駁斥。有一種觀點宣稱,科學是人類心靈活動的一個領域,宗教和哲學則是其他領域,後者與科學至少具有同等價值;因此,科學無權干涉其他兩種領域:雙方有相等的權利成為真理;每個人都可以自由地作出選擇,他將從自己的選擇中吸取信心,寄托信念。

我們不能同意這種觀點。有人認為它極為優秀、寬容大度,擺脫了狹隘偏見。但不幸的是它站不住腳,它具有一切完全是屬於非科學的宇宙觀的有害特點,而且實際上就等同於後者。事實很簡單,科學的真理不可能是寬宏大量的,它不容許妥協和受到限制;它認為人類活動的所有領域都是屬於它的,任何其他勢力倘若企圖接管它的任何部門,它都將對之進行嚴厲的批判。

b在三種可能對科學的基本立場提出質疑的勢力中,唯有宗教才被我們真正視為敵人。

藝術幾乎總是無害而有益的;它所追求的僅僅是幻想。除了產生一些據說是被藝術「迷住了」的人以外,藝術決不試圖侵入現實領域。哲學與科學並不對立。

它像科學一樣行事,並在一定程度上采用同樣的方法進行研究。但是,由於它堅持某種幻想,即人們有能力描繪出一幅沒有缺陷的、連貫統一的宇宙圖景——盡管由於我們知識中的每一次新的進步,這種幻想都一定會破滅——從而與科學發生了沖突。它過高估價了我們的邏輯活動所具有的認識論價值,並承認了諸如直覺這樣的別的知識源泉,結果在方法上就誤入了歧途。

詩人在談到哲學家時所發出的嘲弄性評論,常常顯得不無道理:「他用睡帽和晨衣的破布條,把宇宙構造中的縫隙縫補了起來。」(海涅語)1然而哲學對於人類的大多數沒有直接影響;甚至在知識分子的最上層中,也只有少數人對哲學有興趣;而對其他人來說,哲學則幾乎是不可理解的。另一方面,宗教卻是一股巨大的勢力。它支配著人類最強烈的各種情感。

眾所周知,在某個

1這是弗洛伊德喜歡的幾段話。在《釋夢》第六章(1)中闡述夢的潤飾時,地提到了這幾段話。在1908年2月5日給榮格的信(瓊斯,195,48)中再次提到它們。很久以前,顯然是183年,他在給未婚妻的信中就完整地引用過這些話。——英譯注。

較早的時期,宗教襄括了與人們生活有關的一切理智性事物;當時幾乎還沒有科學這樣的事物,宗教扮演著科學的角色;它建造了其堅固性和自足性無與倫比的宇宙觀。這種宇宙觀盡管已遭到嚴重打擊,卻仍然維持到了今天。

如果我們要說明宗教的自負性質,我們就應當記住它保證為人類所做的事情。它為人們提供關於宇宙起源和產生過程的知識;它向人們保證,在變幻不定的生活中給予他們保護和最終幸福;它運用全部權威,以它所制定的各種戒律去指導人們的思想和行動。這樣它就實行了三種功能。第一種功能是滿足人們對知識的渴求;它做著科學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去做的同樣的事情,並在這一點上與科學分庭抗禮。

宗教的絕大部分影響無疑應歸功於它的第二種功能。在鎮定人們對生活中的危險和變動所感受到的恐懼情緒方面,在向人們保證他們將獲得的幸福的結局並為之提供不幸之中的安慰方面,科學無法與宗教相抗衡。

當然,科學能夠教導我們如何避免某些危險,也可以戰勝某些苦難。

否認科學是人類的有力助手是很不公平的。

但是,在許多情況下,科學卻不得不任人繼續受苦,它只能勸告人們要忍受折磨。

宗教的第三個功能是發布戒律,制定禁忌和限制。這是它與科學的最大區別。科學雖然也確實從其應用中產生出指導生活的規則與告誡,但它更熱衷於研究和證實事實。

在某些情況下,科學的規則和告誡與宗教的戒律是相同的,然而二者的根據卻迥然不同。

宗教這三個方面的聯系不很清楚。關於宇宙起源的解釋與關於某種特殊道德戒律的教誨之間有什么關系呢?

但是,關於提供保護和幸福的保證卻十分緊密地與道德要求結合在一起。

前者是對滿足後者的報酬;只有服從那些要求的人才可指望得到這些好處,而懲罰則等待著不服從者。順便提一句,類似的情況在科學中亦存在。

科學告訴我們,凡是漠視它的教誨的人都將遭受損害。

宗教中教導、安慰和要求這三方面的奇特結合,只有在對之從發生學方面進行分析時,才可望得到理解。

我們可以從最顯著的聚焦點,即宗教關於宇宙起源的教導方面開始研究。

我們可能會發問:宇宙進化論為什么應該是宗教體系的一個固有部分呢?

宗教的教義說,宇宙是由一個類似於人的存在物所創造的,而這個存在物無論能力、智慧和情感力量,都遠遠優勝於人,它是符合於理想的超人。

把動物當作宇宙的創造者則表明了圖騰的影響,關於圖騰我們稍後至少要簡單地評論一下。一個有趣的事實是,即使在人們認為存在著許多神的時候,這個創造者也始終只是單個的存在物。同樣有趣的是,這個創造者通常是男性,盡管並不缺少女神。而且在某些神話中,宇宙的創造是從男神除掉被人們貶低地描繪成妖怪的女神1開始的。

最有趣的各種細節問題在這里都顯現了出來,不過我們沒有時間加以詳述;我們要進一步往下探討。

我們將指出的情況是,這個神性的創造者被坦率地稱之為「父親(faather)」。精神分析認為,他確實是一位父親,因為他具有在幼小的兒童看來是宏大的一切特征。宗教徒在描繪宇宙的起源時,就好像是在描繪他自己的起源一樣。

1在《摩西與一神教》d節第一部分第三篇論文中,弗洛伊德對女神作了大量論述。——英譯注。

這樣,我們就很容易解釋安慰性保證和嚴格的道德要求,是怎樣與宇宙起源說相結合的。

具有同樣特點的人,即兒童把自己的存在歸因於他的父親(或更准備確地說,無疑是作為父親和母親的綜合體的父母機構),也保護和照管著處於軟弱和不能自助狀態中的兒童,因為兒童這時面臨著潛伏在外部世界中的各種危險,父親的保護使他感到安全。誠然,當兒童長大後,他知道自己擁有了更大的力量。

但同時他也加深了對生活中各種危險的認識,他正確地斷定,從根本上說,他仍然像童年時期那樣不能自助和自我保護;相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他依然是兒童。所以,甚至在現在,沒有他的兒童期所享有過的保護,他就什么事情也辦不了。然而他早已認識到,他的父親能力極為有限,並不具備每一種傑出的特征。

於是他便返回到他在童年時曾給予極高估價的記憶中的父親形象,並把這種形象強化為神,使其成為某種當代的和現實的東西。

這種記憶中的父親形象的力量和對保護的需要的執著性,一起支持他信仰上帝。

宗教綱領的第三個方面即道德要求,也很容易符合這種童年狀況。

我可以提醒你們注意康德的著名斷言,他把星空和我們的道德法則相提並論1。不管這種並列聽起來可能多么奇怪——因為各種天體與一個人類生物熱愛或是殺死他的同胞的問題能有什么關系呢?——它卻觸及到了重要的心理學

1在本節初版中,該話是這樣說的:「在一個著名的斷言中,哲學家康德指出星空的存在與我們的道德法則的存在,是上帝之偉大的最有力的證明。」而在《全集》(1934)中,這段話已變成了上面所譯的那種形式。顯然,對康德同一段話的較早的引證,早在以前就有所遺漏了。——英譯注。

的事實。正是給予兒童以生命並保護他免遭傷害的同樣的父親(或父母機構),也教育兒童應當或不應當做什么,告誡兒童應該使自己習慣於限制自己的某些本能願望,並使他知道,如果他想成為家庭圈子里和以後更大的社交圈子里的一個可以被接受並被歡迎的成員的話,他就應當熟悉那些他的父母和兄姊希望他了解的與他有關的東西。

通過愛的獎懲方法,兒童受到了教育,認識了他的社會職責。人們告訴他,他的生活中的安全依賴於愛他的雙親(以後則是愛他的其他人),並取決於他們能相信他對他們的愛。所有這些關系後來都原封不動地被人們采納入他們的宗教中。他們的父母對他們規定的禁令和提出的要求,則作為道德良心存留於他們身上。

借助於這種同樣的獎懲辦法,上帝統治著人的世界。

分配給個人的保護和幸福的數量,視個人服從這些道德要求的情形而定;他對上帝的愛和他被上帝所愛的意識,是他的生活安全的基礎。

他用這些愛武裝自己,以防備外部世界和他的人類環境中的各種危險。

最後,在祈禱中,他確信可以直接影響神的意志,從而得到神的全能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