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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最後的浪漫 未知 6306 字 2021-02-25

第六章〃北京東村〃(8)

張煬:與孔夫子同鄉同行

大山庄里5位來自中央美院油畫系的同學也不都是完全不搞油畫的。高陽和張煬二位就仍然堅持在架上作油畫。高陽的畫使用非常濃重的油畫顏料,就像用泥在抹牆。畫面完全由一塊塊厚實的油彩組成,只是隱約可見油彩的底里透出的人像。〃我想我還是要搞油畫的。〃高陽這么向我宣告。

張煬以《執手電筒的人》一組系列油畫參加《九十年代藝術展》,畫幅很大,每幅都由兩個不一樣大的畫框組成,房子里已展不開一幅畫,要搬到院子里才能拼接而成。每幅畫的主體都是一個彎腰曲背的打著手電筒的人,使人想到〃摸索前進〃這幾個字。張煬說人物姿態得之於纖夫動作,執手電筒是一種符號,讓人一看這個符號就知道出自一個畫家之手。看來他還要繼續〃打手電筒〃下去,但這畫幅實在太大,半幅就是一人多高,光畫框、畫布、顏料這些材料費用就夠他受的。我真為他擔心,我知道他還有個女兒,上小學三年級,今年暑假來過大山庄,名叫丹丹,還需要撫養呢。

張煬說他並不拒絕〃畫飯票〃,也就是畫那種傳統的裝飾性油畫去換柴米油鹽。他說這種居室裝飾用的油畫只要幾天就完成一幅,能換個千把塊錢。〃這方面,我們都是熟練工了,高陽在美院傳統油畫上還得過獎呢。〃張煬對古典繪畫和前衛藝術之間的區別的看法並不激烈。他認為古典繪畫是對當時社會生活的反映,前衛藝術是對現代生活的反映,反映的技法自然不一樣,反映的方法更應當有本質區別,比如現在人們不說反映而說表現,但前衛藝術並不是超越現代生活的,至於人們不理解、看不懂,那是對新技法新方法還沒接受的緣故。

張煬來自山東曲阜師范學院。這位孔夫子的同鄉,原本也是孔夫子的後世同行,浪跡於北京東村時,還是文質彬彬,溫良儒雅,外表看去與前衛藝術家的毛發森然完全不同,只是愛戴一頂大檐小帽,帽檐兒常使他發表全面而精到的議論時顯不出目光的神采。

我在圓明園藝術村采訪期間,前後遇到過3位〃村長〃,雖然那都是當時藝術家們戲稱的,但在召集組織什么事時,〃村長〃們還真有那么一點意思。大山庄沒有戲稱的村長,不過據我觀察,張煬有那么點兒〃村長〃味兒。他經常做些聯絡性服務性的事兒,比如下館子時點菜啦,合影時擔任攝影啦等等。

〃我們的目的不是重新再搞一個圓明園藝術村,〃談到他們幾位同學當時怎么就到了大山庄,張煬說,〃大概是因為中央美院、工藝美院還有北京畫院都在東城區、朝陽區,我們很偶然地撞進了這兒,這兒就成了聚居地。我們希望來的藝術家首先應該是有實力的,是追求創造的。所以我們願意把這兒叫做北京東村,就象紐約的東村一樣有意義。〃

後記

重回北京6年,我有兩大收獲。一個收獲是采寫了這么多的自由藝術家。第二個收獲,就是出版了此書。

感謝栗憲庭先生,由於他熱心地指教與〃聯絡〃,才使我有勇氣完成了一次又一次艱苦的采訪。

感謝王干先生在《鍾山》首發我的關於圓明園藝術村的紀實文學,督促了我寫出本書的其他篇章。

感謝《太陽》雜志社主編祖光益先生,他在1994年拿出每期1萬字的篇幅開辦我的署名專欄,以使本書的許多內容得以產生。

感謝書中所有的被采訪者,他們的熱情與坦誠給了我力量、靈感與便利。

感謝為出版此書奔忙的張曉強、楊群先生。燕京多俠士,此話不假。

感謝佘悅、楊樂、周子揚、陳玲為此書錄入付出的勞動。

感謝出版社。感謝所有的朋友。

汪繼芳

1995年12月28日

【附錄】到北京去

這是一個戶口在外地的普通三口之家在北京的生活實錄。丈夫原是武漢某大學講師,妻子為湖北某新聞單位編輯。1990年初,他們離開原單位,帶著5歲的女兒前往北京……

這是他們分別談論這段生活的〃口述實錄〃。我們為什么到北京?

1989年夏天,我們一家三口來到北京做探親訪友式的旅行。這個機會是用一部電視片的撰稿換取的──旅費全程報銷。這一年,我們為湖北電視台策劃、撰寫一部6集電視專題片《中國酒文化》,當時台里的稿酬標准很低,120分鍾長度的片子、幾萬字的稿子只有750元錢,編導為此很不好意思,於是就為我們安排了這一次旅行作為補償。

這一次北京之行距我們上一次離開北京已整整6年。6年前,我們從北京廣播學院畢業。但這一次對北京的印象與那時大不一樣。

在北京讀書的4年間,北京給我們的感受是一個北方的荒涼的都市。它絕對沒有南方的小橋流水細雨霏霏紅花綠草。北京的老百姓差不多可以用缺吃少穿來描繪他們的生活狀況。他們吃不上生猛海鮮,穿不出鮮艷色彩的服裝,僅有的能露露胳膊腿的夏季又是那么短暫。記得我當時的一位北京同學在戴上羊剪絨皮帽時跟我說了那么一句話──窮人怕冬。北方的老百姓實在是希望夏天能長一些。

這還僅僅是就內陸的比較。如果把上海這樣的老殖民地以及廣州這樣的海外風潮的新滋潤地算上,從前的北京就更不能一比了。上海外灘夜里的燈火,即使是在文化大革命中也是那么明亮,而廣州在80年代初已開始燈紅酒綠紙醉金迷。這一切,在同時的北京到哪兒去尋呢?

但是,1989年的北京,在我們的眼中今非昔比。地鐵開始環行城中,一幢幢高樓樹立,東城的星級賓館已在大陸首屈一指。我們乘坐的火車進入北京,從豐台起就有很多戴著鋼盔的戰士守護著鐵路沿線,來接站的同學被擋在進入月台的地道口,直到火車停下我們走上月台才被允許放進接人。

我們在北京度過了興奮的一星期。其間,由於同學關系,我們拜望了文藝界的一位領導。他是個大忙人,但在這時卻富有閑情逸致地設了家宴招待我們。這般輕松的接待我們這以後再也沒有在他那里領受過第二回。

享受過了還得好好干活。1989年深秋,我個人為了《中國酒文化》這部片子的最後工作──主題歌和藝術顧問等事務──又一次來到北京。我們想請范曾擔任藝術顧問,夏天拜訪過的那位文藝界領導幫我聯系范曾,但作為交換條件,我必須去他兼任總編輯的一家音像出版公司看一看。後來這位領導對我說,他不了解我多少情況,只是看到我背著一個牛仔包,風塵仆仆毫無顧忌地忙於拍電視,覺得我大概會是他辦音像公司的一個幫手。

1990年春節里的年初三,我結束了連續幾天幾夜的麻將大戰,還是背著一個牛仔包,應那位領導之邀,利用學校的寒假,一個人去了北京那家音像公司幫助工作。一個月之後,我必須回校,這時那位領導給我開了借調函,要我回校辦理借調手續。

拿著借調函,我回到了武漢,跟妻子商量。我的意思是如果要換一種生活,這就到了賭一把的時侯;但是我對這家公司的體制和運作方式充滿著不信任,准備給我的職務只是總編輯助理,無力回天;工資和生活待遇只能說夠活著,而且還不能解決妻子的工作問題。我把這些想法和盤托出,請妻子定奪。我以為她會知難而退,沒想到她根本不把我的這些顧忌放在心上,只是一味地說:到北京去,到北京去。妻子一直在做著作家夢,但她從小學中學到大學的平淡經歷是她的致命傷。這就使她總想出去闖盪闖盪。另外,因為〃早婚〃(23歲)、〃早育〃(24歲),單位領導視她為落後青年,在單位總是不痛快,去意早已萌生。在我,經歷雖然已夠豐富,當過兵,做過工,搞過工業管理,當時從新聞單位調入學校,想的就是這一輩子到了做學問的時侯了。可是,遇上這么一個可以多少讓自己親身c練的新興行業,心又活了,而且是到北京,這么一個我呆過幾年的又有了新近良好印象的大都市,就讓生活重新開始一次吧。初到北京的感受

這就打定主意去北京。我們在一個星期內分別辦好了借調手續(因為不願再分居,我向那位領導多要了一份給妻子單位的借調函)。辦得如此順利是因為我們退出了單位分的住房,使得單位領導看出了我們的決心。在這個星期內,我們還收拾好了所有家當,聯系了一個5噸的集裝箱。運輸工人用卡車載著集裝箱開到家門口,把一切裝進箱里,最後剩下兩輛自行車也緊貼在已經裝得滿滿當當的箱邊上,關上集裝箱門,打上鉛封後,工人把鉛封號碼交給我,以便我們收貨時對號才能啟封。把全部家當交給集裝箱的當天晚上,我們一家三口去親戚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上火車,隨身只有一個小包,裝著一些洗刷用具和路上的食物,可謂是輕裝簡從,瀟灑得很。不過跟著我們上火車的還有一袋50斤重的大米和一桶10斤重的食油,一個月在北京的考察使我知道當時北京需要購糧本和配給的北京市糧油票才能生活下去。當時北京還沒有自由糧食市場,50斤大米夠我們一家對付一兩個月,我想兩個月以後會有辦法的。兩個月後我找到了我的一個學生,他分在中國商報社當記者,負責糧食報道。用這條路子,加上親友的接濟,我們生活到了北京開放糧油市場。當時我們還換了不少全國糧票,但這是妻子的一廂情願,有總比沒有強,實際上在北京沒有指定糧店的購糧本,用美元也不能從糧店里買到糧食。

到北京的第一年,我們就趕上了亞運會。亞運會在北京盛況空前,可是我們家也被s擾得夠嗆。當地派出所在我們住處一帶盤查,終於發現這里隱藏著我們及其他一些外地人。有天傍晚,他們突然搜查了我們院子里的單身宿舍,據說是要查一查有沒有印刷機這類宣傳用工具,我想是北京當時出現了反動傳單?結果自然沒有。接著當天夜里,兩位警察來到我們家,要我們出示身分證明。我們拿出武漢的身分證,警察又問孩子的,我們說孩子沒有身分證,但有戶口簿在武漢。我又拿出單位的工作證,以此證明我們是大大的良民。警察應該也相信了這一點,但是那個老警察還是用法庭上法官宣布審判結果的表情說:你們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某某條例第某某條之規定,你們這是犯了法!我一直盯著警察的嘴,等待著他繼續說出更聳人聽聞的判決來,同時我瞥了一眼他身邊的年輕警察。那是一個白面孔的年青人,我感覺他在聽到老警察說出你們犯了法那幾個字時臉上露出一種無可奈何的嘲諷他的同行的一絲絲笑容。接著年輕警察站起身來走到我們的卧室門口,朝里張了張望。屋里只有一張床、一架櫃子和一個書桌,都是我們從武漢運來的,別無他物。當年輕警察回過身時我發現他眼神里有了好奇。我想這是因為他已經從我前面的交待中得知,我和妻子原來都是堂堂正正的國家干部,也在一個大都市里的正經單位工作,為什么要到這北京郊區的農村宅院里身分不明地活著呢?也許是他這一突然的起身動作擾亂了老警察的心情,之後,老警察說:〃你們明天來派出所辦暫住證吧。〃

這樣的s擾沒有在我心里留下太多回味,因為我還得忙公司的事,但妻子以及女兒卻著著實實地驚慌了很長一段日子。她們一天24小時都在那一帶活動,跟當地派出所抬頭不見低頭見。妻子每天要騎自行車送女兒上幼兒園,或去買菜,自行車還是武漢的牌照,身上沒有一絲兒證明自己有資格在北京居住的文件,怎不叫她們時時地心驚r跳?所以自行車都不敢上大道,總在鄉間的小路上竄來竄去,倒是跟鴕鳥似的看不見警察了,但又被村里的惡狗時常驚嚇。女兒因此而要求走大道,母親只能解釋說小路來得快。

我們住的宅院規模不小,占地將近400平米,小二樓,樓前一大塊空地。這是我國駐外機構的一名官員買下後租給我們的。這位官員來自台灣,聯合國驅逐台灣後他起義了。我的父親應該是跟他交過手的。他是黃埔軍校多多少期的,我父親是陳毅新四軍的部下。我父親來看我,住在這個院子里,當房主威風凜凜地帶著他的朋友來看他的家產時,我父親也只有板著臉與房東點頭。下班回家,老爺子跟我說了一句:〃他媽的真是國民黨,跟咱招呼也不打一個。〃我想,老爺子是給我面子,要不然,憑他的脾氣說不定會拔出槍來,不過他現在沒有槍了,他已從軍隊下來多年。後來我還想過,美國影片《聞香識女人》里的那位退役中校跟我爹當年的軍銜是一樣的,可人家是何等的威風,能夠在出總統的學校里指手劃腳。

我有一位同學在國家廣播電影電視部任處長,亞運會開幕後負責電視收視率調查,在京郊工作時來過我們家,一個勁兒地贊嘆:〃這是兵團級的住宅!〃不知他是鼓勵我們回到北京,還是只看到了外表,其實這兵團級住宅的下水沒有跟城市的管道接通,也沒有保暖設施。房子後牆有一個人工挖的化糞池,冬天化糞池結了凍下水不暢,於是冬季的糞便處理便成了問題。我曾經爬過後牆,c練鋼釺大錘為了打開化糞池里的堅冰,但無濟於事,由此真正明白了北方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我的一個朋友想出火攻的辦法,使用了各種火器和燃料,卻也不靈。最後還是我妻子狠心把她在大學時代就用過的一個〃熱得快〃放進馬桶坑里,接通電源,燒了一整天,才算溶熱了冰水,也使我再一次領略了堡壘是最容易從內部打破的真理。

這所宅子是我的領導給我們來北京的生活待遇,盡管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點,比起那些真正的流浪者,我們就象住在天堂。妻子把這個院子伺弄得花花草草,老爺子來了還養了一窩下蛋的j。院子的牆比較矮,有一回我們洗曬的毛巾毯被人從牆外勾走,妻子大為痛心,因為它是我們當時的奢侈品之一。但是我很快地寬解了她,我的道理是如果有誰這么費心地弄走了它,那么這東西對他肯定比對我們更需要。

有關家居的這一切,對我來說的確可以淡然處之,因為這所宅子對我只是旅店,白天我都在路上和公司奔忙,每天都要到天黑或深夜才能回到這兒。然而家對於我的妻子和女兒卻是再重要不過,這所宅院是我妻子當時生活的全部所在。她辦的是一個假借調手續,只是為了不分居。當時的北京文化單位不接納沒有正式關系的人,因此,妻子就一直在家。這倒也遂了她的一個心願:當作家──坐在家里。待業的日子

突然間,我過上了一種真正自然狀態的生活。

來到北京,當年的大學同班同學就有20多人。因為見不到我,他們只能向丈夫打聽我在哪兒工作。

〃在家帶孩子做家務。〃

一位男同學感慨道:〃人類進化得如此之快!〃

女同學則叫喊:〃在家怎么呆得住!〃

清晨,丈夫早早起床去上班,我和女兒愛睡到什么時侯就什么時侯。我一般要睡到八九點,這在上班族是絕對不可以的。那時侯6點多就得起來。無論你昨夜睡得多晚,看孩子看得多么辛苦,也無論你是頭暈眼花還是正來例假,都得象軍人一樣迅速干練地起床,自己穿衣給孩子穿衣,自己洗漱給孩子洗漱,早點拼命往嘴里塞,收拾屋子,推出自行車送孩子上幼兒園。有時孩子會突然不高興去幼兒園就連哄帶騙加上威脅,直到把她送進去。等8點准趕到辦公室,人已累得差不多了,還得再打起精神應付乏味無聊的8小時。

我那女兒與我一樣在家〃待業〃,因為初到北京還沒有聯系上幼兒園。在起床時間上她也不甘示弱,與我比著看誰睡得更久。我起床時她常常是睜半只眼看看我。問她起床嗎,她不搭理,再看看她,已昏睡過去。這一〃回籠覺〃,一睡又是一個小時。

有一天上午,看看表已是10點,再看看女兒還在蒙頭大睡。摸摸她的臉、額頭,沒有發燒。等我家務活干得差不多,再瞅瞅她,還在睡,面色紅潤,呼吸均勻,絕對沒有生病。到11點,我第三次走到她床前,剛要去摸她額頭,她睜開了雙眼:〃媽媽我餓!〃

看來不是肚子餓還不知什么時侯醒呢!

她大口嚼完我烙的j蛋餅,然後摟著我的脖子說:〃這么久不上幼兒園,真幸福啊!〃

每天,女兒在院子里自由自在地玩耍,不想玩了就進屋聽我〃講課〃──或是識字,或是畫畫,或是學做手工,跳繩、跳房子也算是她的必修課。

遇上我干活時,就丟給她一把劍(塑料的),隨手抓一件衣服頭巾什么的往她肩上一披,她立即成了動畫片里的男、女主人公──

〃可賽,前來拜訪!

〃交出來吧……哈哈哈哈……

〃我是希瑞(這一聲必是拉得長長的),賜予我力量吧──

〃來吧,嚓嚓嚓!〃

只見她一會兒跑到牆根,自言自語踱著步,一會兒又跳上花壇,揮舞利劍好不威風。

或許是為了怕我們寂寞,丈夫做主買了5只小j。因為夜里太冷,第三天就凍死了兩只。以後總結經驗把台燈點亮放進小j睡的紙箱里,但死亡仍不可避免。我們將這些小j埋在花壇里,墳堆上,豎著5根小樹枝做墓碑。

養j不成,又向院里足有七、八米長的一溜花壇發起進攻。先是種上耐旱的美人蕉、地雷花(有的地方叫它洗澡花,原因是用熱洗澡水潑它不但不死,反而越長越旺),接著又播了無數粒絲瓜種。院牆邊也不讓它閑著,種了一排玉米,玉米苗是我從野地、溝邊挖回來的。為了搞好種植業,我還專門買了這方面的書。

狂熱的種植活動伴隨我度過了來北京的最初時光。

當然我也干點別的。從我鐵了心做一個家庭主婦起,家務活就一點兒也不覺得煩了。

短短的時間里,我洗完了家里所有的毛衣毛褲毛背心、床單床罩和被套,整理了無數件衣服。這些衣服上的破d、開線和脫扣處,以前總在眼前晃動,任丈夫怎么說老婆死了一類的話,我還是命令大家將就著穿,沒有心情、時間去縫去補。而現在,經過縫補後的衣服,再也不齜牙咧嘴了。

家務忙完後,我就進入了自己的天地。或揮毫抄抄古詩,或翻出碎布做個洋娃娃,或畫枚彩蛋什么的。

再不然,什么都不做,拿本書(其實也不看),端只小凳,坐在院子蔭涼處,看院內蝴蝶翻飛於種種花草間,聽院外槐葉搖動鳥鳴聲聲。

此意境正如元代盧摯老先生所描繪的那樣:〃看蕎麥開花,綠豆生芽。無是無非,快活煞庄稼。〃

日子過得如神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