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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啦,」他有些感概地說,「那個人終究是死了。」

「師父,您說的是方一貫?」

他擺了擺手,沒有回答瑤姬的問題:「有時候我總在想,當年飛卿入門到底是對是錯,」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陷入了遙遠的記憶里,「那孩子…….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

蒼老的話音飄散在空氣里,越來越淡,越來越輕,瑤姬似乎明白了什么,胸口仿佛塞著沉重的鉛塊,喉間干澀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謹言,不要怪他,那孩子…….過得太苦太苦了。」

那是剖心劑骨的痛楚,是流盡每一滴血,打斷每一根骨都無法比擬的悲慟。那樣的痛意,日夜煎熬著他,每一分、每一秒,整整二十年。

痛到了極致,便是冷凝如冰的麻木。大雨瓢潑而下,他站在刑場外,沒有打傘,只是一襲黑衣,目光平靜地看著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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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時,雨已經停了,牽起栓在山下茶棚里的馬,瑤姬正准備回府,一個小沙彌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孟檀越,檀越請留步。」

瑤姬認得他是報恩寺的小沙彌,遂勒住馬韁:「是文初兄教你來尋我的?」

小沙彌忙點頭:「林檀越說有要事與檀越商議,還請檀越與我一道去報恩寺。」

林襄生性沉穩,特意差小沙彌來此處攔她,想來是極要緊的事,瑤姬不敢耽擱,忙忙地趕往報恩寺,一路上她思索了無數種可能,現實卻還是給了她猝不及防的一擊。

「這些書信,是大理寺搜查方一貫的別庄,在一個匣子里發現的,」林襄將一疊書信推到瑤姬面前,「與此無關的我都挑揀了出來,剩下的……」他不知為何欲言又止,頓了頓還是道,「你先看罷,除了你,我沒給其他人看過。」

瑤姬又是疑惑又是不安,她看了林襄一眼,到底低頭拆起了書信,只是抽出信紙的一瞬間,手突的頓住了那是,范師兄的筆跡。

「當年范睢陽死在詔獄中,錦衣衛對外聲稱他是畏罪自殺,時人卻都不信,認為他的死是蘇為了討好方一貫,殘忍迫害他導致的。他在朝臣中素有清名,而蘇劣跡斑斑,孰是孰非,一望皆知。」

「加之蘇又在一次私宴中承認他害死了范睢陽,這樁公案就此有了定論。」說到此處,林襄忽而一嘆,「可現在看來,你、我,朝上諸公,包括天下人,都錯了。」

對面的少女默然不語,只是握著書信的手不斷顫抖,那信總共有十來封,每一封都是范睢陽寫給方一貫的,筆跡是瑤姬熟到不能再熟的字樣,可行文中那樣諂媚的語氣,那奴顏婢膝的內容,是她全然陌生,難以置信的。

「范睢陽早已暗中投靠了閹黨,甚至寫信向方一貫表忠心,只是後來行事不妥得罪了方一貫,錦衣衛遂在方一貫的示意下將他抓進了詔獄。」

而他的死,恐怕真是如錦衣衛所說,乃是畏罪自殺。畢竟他投靠方一貫後暗中做了不少不法事,若是被查出,他剛正不阿的名聲便要毀於一旦。

「可我不明白,蘇為什么要自承范睢陽是他害死的,只要把范睢陽做過的事說出來,他也不用白白背上這樁罵名,雖然,」林襄笑了笑,「他的罵名已經夠多了。